我是楚楚。

    孪生姐妹里的妹妹楚楚。

    我跟楚卿原本应该是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都是在一起的。

    可是,后来渐行渐远。

    从小,我跟楚卿的性格迥异。

    楚卿安安静静,我活泼哭闹。

    上幼稚园时,我被老师批评说:“楚楚,你怎么这样调皮,一点都不像是你姐姐楚卿一样乖巧?”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被老师批评,很难过,很不开心。

    又因为老师提起姐姐楚卿——

    便将自己挨训的原因,一股脑儿的怪罪到楚卿身上。

    回到家。

    我记得那天,爸爸到国外出差,回来给我和姐姐楚卿两姐妹一人带了一个芭比娃娃。

    年轻时的爸爸,不像现在这么的古板严厉,有身为人父的慈祥,每次出远门都会给我和姐姐楚卿带礼物。

    金发碧眸的sd娃娃装在很漂亮的礼物盒子里,旁边还有换装的裙子。

    芭比娃娃对那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东西。不管是楚卿还是我,都很喜欢爸爸带回来的礼物。

    可是,我……

    偷偷地用剪刀,将楚卿的芭比娃娃的漂亮公主裙,剪碎了。

    小孩子的所作所为,瞒不过大人的眼睛。

    那时,我只是一时气愤,心有不甘,被大人们发现以后,白着小脸儿害怕地躲进妈妈的怀里,说:“我不是故意的……”

    楚卿哭得很伤心。

    也是,那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才拿到手一天,就被人剪碎了裙子,换作是我,我也会哭的。

    但,我在爸爸妈妈眼里,一直都是个爱哭闹的不乖小孩,我哭没什么,已经是家常便饭。

    从小被教育是姐姐,要坚强勇敢的楚卿,我印象里却是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

    于是,爸爸要打我。

    我从小嘴甜识趣,抱着妈妈求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妈妈拦下爸爸说:“老公,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打打闹闹,姐妹两磕磕碰碰这是常有的事情,干嘛要动手打人呢?楚楚年纪还这么小,不懂事,相信她剪坏楚卿的芭比娃娃的衣服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转过头来,又抬手摸了摸楚卿的脑袋,说:“楚卿,你是姐姐,妹妹不懂事情,你就不要跟她计较,好不好?快,让你爸爸消消气,别打妹妹。”

    年纪小小的楚卿,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泪,抱着爸爸大腿说:“爸爸,爸爸,你别打妹妹,楚卿不要芭比娃娃了,爸爸你不要打妹妹……”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

    哦,原来,我是妹妹,楚卿身为姐姐就应该让着我。

    就算我欺负她,也是天经地义,因为我是妹妹。

    ·

    这种错误的观念,从那时起,就已经植入我的脑海里。

    深深的,再也挥之不去。

    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变本加厉。

    后来,隔壁别墅搬来一户人家,姓程。

    程家跟楚家一样,都是抓准了时机做生意发家的,有钱以后便买大别墅住。

    程叔叔家有一个小哥哥,名字叫:程舟。

    那个小哥哥可长得真帅。

    我喜欢跟他一起玩。

    楚卿,应该也是喜欢的,只不过她这个人从小就是温柔恬静的性格,跟男孩子玩不到一起去,便坐在一旁看着。

    眼神柔和又羡慕。

    是的,羡慕。

    你说可笑吧,从小到大都是我羡慕楚卿,羡慕她考试成绩被老师父母夸奖,羡慕她被同学喜爱,羡慕她……

    原来,曾几何时,我也是被她羡慕过的。

    我跟程舟哥哥玩得近,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程叔叔开玩笑说:“既然我们两家的儿女这么合得来,不如结个亲家怎么样?”

    爸爸很认真的思考:“我觉得可行,两家联姻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亲家,联姻,这些词当时的我都听不太懂。

    但是,我知道结婚就是以后两个人一起生活,像爸爸妈妈一样永远的在一起。

    跟程舟哥哥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啊。

    不知怎么的,有点害羞。

    可是,爸爸说:“那就这样说好,以后我们家楚卿嫁给程舟,程楚两家做一世的亲家。”

    ——爸爸说的是楚卿,不是我!

    我当时就懵了。

    明明我跟程舟哥哥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都是我当新娘,他当新郎,怎么要嫁给程舟哥哥的人不是我?!

    愤怒又伤心。

    那也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尝到嫉妒的滋味儿。

    而楚卿……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嫁给程舟哥哥。

    因为爸爸妈妈说,她是姐姐,姐姐就应该要比妹妹先订亲。

    原来,当妹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至少这一次我输给楚卿,彻彻底底。

    也许,我从未赢过。

    ·

    我终于抢走了程舟哥哥。

    我以为楚卿会像我从前那般的愤怒、伤心、嫉妒。

    可惜很遗憾,没有。

    她好像并不在意,我所在意的他。

    ·

    我跟程舟哥哥订婚,不知怎的,并没有那种胜利的喜悦。

    不过,这是我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以为,我会嫁给程舟哥哥。

    如果生命里,不曾出现谢折。

    第一次听到谢折的名字时,是因为表演系系花学姐云娇娇表白被拒。

    哦,对了,忘记说一点,这个云娇娇也是《醉梦江湖》的游戏玩家,id名字叫做美人多娇。她曾经跟我的伊人楚楚结过仇,将这笔账算到楚卿头上,被追杀得无奈归隐。这也是后来我听人说的。

    我曾经鄙视嘲笑过云娇娇不自量力,但我最终成为了我所鄙视嘲笑的那样的人。

    我挑拨离间谢折和楚卿的关系。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明明有了程舟哥哥,为什么还是不知足?

    或许是,不甘心吧。

    所以像是入了魔一般,在楚卿订婚宴前夕,妄图代替。

    最后,连程舟哥哥也失去。

    “楚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解除这门婚事吧。我跟楚楚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发生过关系。”

    “就这样吧,程楚两家的婚约解除,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爸爸差点打死我。

    皮开肉绽,及不上心里的疼。

    有些东西,我得到过,最终却失去了。

    后来,我被送出了国。

    名义上是出国读书深造,实际上谁不知道是流放?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我后悔的失声痛哭。

    只有当我登上《醉梦江湖》时,才能从这个陌生孤独的国度,寻找到一点心灵慰藉的归属。

    可是,登上《醉梦江湖》时。

    【私聊】:楚楚,既然你上线了,那我们就去桃花岛把盟誓解除吧。

    现实里,婚约解除。

    游戏里,自然不能再拉拉扯扯。

    我不想,我不想斩断跟程舟哥哥最后一点联系。

    于是,我没有回话,悄然下线。

    伊人楚楚灰色头像静静地躺在一剑九州的好友列表里面。

    永远。

    一方不同意,另一方就无法自行解除盟誓。

    我不会再上《醉梦江湖》,伊人楚楚永远是一剑九州的侠侣。

    这是我最后一点固执。

    请原谅我的任性与自私。

    那些曾经的美好,我想应该有人来铭记。

    ·

    五年后。

    爸爸生了场重病。

    年轻时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男人,年老时到底多了几分柔软心肠。

    他想起他在国外被放逐五年的女儿。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可以抹去一些东西。

    我终于回国。

    站在故国的土地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心里有什么东西,逐渐消弭。

    当年,我以为我会嫁给他的那个人,娶了门当户对的闺秀小姐,夫妻恩爱。

    我以为我会永远憎恨的孪生姐姐楚卿,再见时心里面竟然也没有欲生欲死。

    她还是那么美。

    听说谢折对她很宠。

    吃过熟悉的华国菜以后,我一个人出门散步。

    在国外这些年享受孤独,回国以后这么多人,反倒是不习惯了。

    在别墅外面,我碰到了程舟。

    他扶着他气质温婉身怀有孕的闺秀妻子,温柔又体贴。

    曾几何时,那样的温柔体贴,应该是我的。

    相逢见面,一笑释然。

    程舟说:“楚楚,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

    回到家,我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哭了一场。

    哭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做了一场梦。

    那个梦里。

    我从楚卿手里抢走程舟哥哥,我们结婚了,婚后很恩爱。

    而楚卿,孤独终老。

    没有谢折。

    然而,梦与现实,背道而驰。

    梦里跟我结发为夫妻的程舟哥哥,我终于还是失去了。

    我已经不怪任何人。

    怪只怪,当时年纪小,不懂什么叫——

    一步错,步步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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