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幸运的事,白世轩并没有在他们戏班开张那天找上门来,并且他们进行得极其顺利,张长信的这个常青班算是在北平打响。

    一家饭店门口就被他们张罗了好几桌酒席,排的更是人山人海,碰杯的,交谈的,脸上无不洋溢着笑脸,在张长信身边的沈烨灵委实是松了一口气。

    他昨晚是和张长信一样紧张,但是心思不一,他在脑海中想尽了白世轩要来闹场的各种方法。但现在他们都到了饭店门口了,白世轩都没有到场,委实是放过他们一马了。

    “师兄,旬阳那边。。。。”沈烨灵开口是戏,闭口也是戏,但他没三个月会来这么一问,张长信和他讲过他在旬阳认识一个生意人,会歌一段时间送来关于洛筠笙的情报。

    沈烨灵怕他忘记,所以没三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提醒他一次,这次到了,但不合时宜是在他们的庆功宴上。

    张长信嚼着肉块,听到沈烨灵这一句顿时嚼不出肉香来,他叹了一口气,本想推脱掉,但是又怕师弟因为这一下会怀疑自己旬阳的事都是现编的,所以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才说道:“唉,你是不知道,洛家给那位大小姐安排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听说其未婚夫还是被大总统封为一等男爵的人物,不用说就知道其厉害”。

    张长信说完,情不自禁的立起大拇指,摆在沈烨灵面前,沈烨灵也是懵懵懂懂,尽然相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袭来,全场几号人更是不住的为沈烨灵鼓掌拍手,纷纷说他‘有福气呀’。

    这时饭店掌柜躬着身,快步走到沈烨灵旁边,两手捧着一份贺礼,和善的说道:“沈老板,这是刚才外面那位爷托我给您送来的”。

    沈烨灵不用看也知道掌柜的说的人是谁,更是将刚刚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然后说道:“退回去吧,我不要”。

    这些个月来,白世轩没在他面前露过面,却是天天将准备好的礼物命人送了过来,可是沈烨灵都以各种方式回绝,他就是个普通的底层小老百姓,是他白二爷高抬了他,这些礼物他受之不起。

    相同的,他人微力薄更没有这个本事,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动土造次,白二爷如果当心他来报复的这颗心还是省省吧。

    “哟,白大少爷”,张长信第一眼便瞧见了在门外边的他。

    几乎全场人都跟随着目光望过去,白世棋从门外走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接过了掌柜的贺礼,掌柜瞬间明白功成身退。

    白世棋将礼物看了看然后说道:“门外的那位爷就是我,淮安你怎么不要啦”。

    “我。。。”沈烨灵支吾了半天,没答出个所以然来,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误以将礼物认成是白世轩的了,但当着人家大哥的面又不能点破。

    门外有个一年四季都在买花的小盲女,如今也还没到回春的时候,她在卖梅花,又是溜进这家饭馆卖,又时被店员赶出去,到饭馆门口卖,总之她眼盲找不到地方买花,只能在这家饭馆附近凑合。

    白世棋让沈烨灵收下礼物之后自己又准备回去,刚好碰见了这位眼盲的买花女,他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小盲女误以为他是个年过八十的老人,连忙小心的走上去:“爷爷,买朵花吧”。

    白世棋一笑,拄着拐杖慢慢的蹲下,尽量让小盲女的视线不低于自己 然后仰头问道:“你的花多少钱”。

    小盲女泛着疑惑,将价钱告诉了白世棋,本想凭着声音改口叫声叔叔。

    但是还没等她犹豫完他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白世棋拿着花拄着拐杖迎面走来的是他的汽车司机,伶俐的将他的花拿走。

    白世棋本想去谈眼下被逼的要紧的生意饭局,但还是回过身,不免关心了一下:“小妹妹,外头冷,你快回去吧”。

    他坐在车上看着这几束连枝的梅花,拿着枝头手更是不忍心轻碰,火红的梅花传来悠悠的香气,充斥着车内冰冷的气息。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不经感叹道:“北平也快回春了,这梅花也快没了”。

    花期短暂,犹如人,人不能在无尽的岁月历史长河中流连忘返,只能静静地等待寿命将至,然后一点也没留下的离开人世。

    白世棋垂下眼帘,仔细的看着这一朵朵即将凋零的花朵,想起自己之前躺在病床上数着自己寿命将至的心情。

    他回到家里,拿了瓶子小心的将梅花裁剪好装进去,放在自己床的正前方,然后准备出门谈生意,白世轩躲在院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的盯着他上车。

    白世棋也意识到了这半个脑袋,忙是宠溺的一笑,他对这个弟弟又是痛恨又是怜惜,他真的不知道犯了这样的过错自己该不该就此原谅他。

    “淮安,已经收下礼物了”,他说完后溜进车内,坐着车一溜烟走了。

    白世轩这时才将藏起来的整个身子都显出原型,他头上还缠着张长信上次打他的纱带,隐隐的摸上去还有点疼。

    下午他取这个缠了他两个月的东西,脑海里回忆的不是张长信,而是他出意外之前赵震耀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要狠”。

    阿福来到他的房间,看到他伤势未好就把纱布解下,忙又跑回去给他换了一块,重新给他缠上,哪知白世轩反手竟将阿福的手打开。

    阿福退了又退,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花瓶,花瓶沿着桌掉落,粉身碎骨的砸到了地上。

    “我让你干什么,你真的肯为我去干”?白世轩问道。

    阿福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别的心思,这辈子碌碌无为的当个乞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一生有了可以效忠的人,他也就从此有了目标。

    白世轩走到他面前,踢了一块陶瓷碎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给我把大少爷杀了好不好”。

    “啊”?阿福发出疑问,但又看着白世轩这笃定的眼神,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也是知道的,白世轩想要这份家产,白世棋是最大的障碍。

    他现在不得不承认阿福对自己的忠诚,居高临下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道:“乖”。

    白世轩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最不该杀的人,就是他大哥,大哥为他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可他大哥又是博爱的,对谁都好,他能为了沈烨灵不惜打自己的弟弟。

    白家财产他势在必得,要是白世棋康复了他家那老爷子还能让他得到分毫吗?他朝思暮想的天津商会主席的身份还能得到吗?只怕他又要便会人人都能欺负的小乞丐了?

    不行,白世轩真心要发狠,无毒不丈夫,对自己亲人动刀子,以后才能对谁都下得了手,他将手搭在阿福的肩膀上,捏了捏:“我和你一起去”。

    直到白世棋回来,已经是半夜三更,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在白世棋隔壁的阳台上待定,等到白世棋房间的灯都熄尽,隔了半晌,白世轩才发动指令。

    阿福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踩着栏杆的扶手,一把飞跃向了另一头的栏杆处,他落地时很轻只发出了轻微的碰地声。

    白世轩看着阿福的手法干练且迅速,由是怀疑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但短短的白家二楼的高度,白世轩俯视下去却是怎么也不肯跳,思忖了一下便让阿福自己先去杀人,阿福领命侧身进入了白世棋的房间。

    见着白世棋安详的躺在床上,或许是真的睡着,也或许是躺在床上静一静,等到阿福走近他也跟着缓缓睁开眼。

    白世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福,下一刻手正要按下电铃叫来管家时,阿福眼疾手快一把止住,换乱的掏出一块白布,防止他的叫唤。

    按照白世轩事先教他的杀人技法,他只要像医院里的护士一样,给白世棋打一针他自然而然的就毙命。

    “大少爷,是我要杀的你,做鬼了就来找我吧”,说着他将白世棋挣扎的手缓缓放开,并一把拿过了电铃,摸索着待在身上的针管,手法粗糙的给白世棋来了一针。

    看着针管内的液体被抽走,白世棋至始至终那两双眼睛就开始死死的盯着他不放,他知道白世棋对他们大少爷真的好,所以想到要杀白世棋之前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一下。

    他拔出针头,心上下不安的开始乱跳,内心一直在想着自己下地狱究竟是何滋味。

    大少爷被他的白布堵住嘴,至始至终都说不出一句话,但是他的眼睛透过给黑夜的暗,直勾勾的盯着他。

    似乎放开他的嘴他会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世轩叫你来的吗”?等等的这一类话。

    那双眼睛盯着他,他觉着害怕,恐惧感油然而生,渐渐地白世棋转头,所盯的不再是他,瞳孔渐渐显映出床头梅花的身影。

    又要回春了,梅花总是熬不过春暖花开,它在奥凌霜雪中独自绽放而又在百花齐放中悄然离去。而白世棋也一样,他现在只感觉命运的重锤在他的胸口猛然的敲了一记,让他喘不过气来,直到最后他和梅花一起凋零。

    他也熬不到北平回春的时候。

    ’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群家仆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还没让阿福来得及逃跑,他就被当场抓了个正形,其中几名将他双手紧紧的扣押住

    “好你个阿福,白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忘恩负义的来盗窃,等等,还好二少爷发现不对劲。你把大少爷怎么了”

    领头的家仆小心的上前去试探,却发现白世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白世轩和管家慢悠悠的最后从房门进来,一听到白世轩的死讯,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悲是喜,跪在地上直哭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走了”。

    一群人哭了一会儿,嚎了一会儿,白世轩转头双眼紧盯着阿福,没错是他设的计,他出卖了阿福,让阿福帮他扛着杀害白世棋的罪名,也只他贼喊抓贼叫来了一大群人。

    试想他们成功的杀害了白世棋,那么等人检查出来,白世棋体内被注入吗啡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怀疑上自己。

    他冲到阿福面前打了他一巴掌,愤恨的说道:“我怎么养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给我拖下去”。

    他怕阿福当众戳穿他,只能速战速决,还好阿福至始至终都没说上话,他从见到白世轩开始就闭紧了嘴,当起了自己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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