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东郡离狐县历山脚下依旧在延续着典型的“五月雨”。
    这一次雨滴并不是很密集但却很急促而且颗粒极大与其说是落下来倒不如说是砸下来、摔下来更妥当。
    而就是在这种雨水下张行开始缓慢而坚定的啃那个白面饼子。
    说实话饼子质量并不高这是因为面粉在这个潮湿闷热的环境下保存很困难所以很多面粉都是不敢再存下去的陈货此外还有相当多的麸皮掺杂……但终究是白面饼子一口下去用力咀嚼便能察觉到一丝微微的甜味。
    张行就是这样一边缓慢来吃一边去看前方战况。
    有意思的是周围头领、军官、近卫还有军中选调精锐几乎一分为二一半人顺着这位大龙头的目光去看前方战事另一半人却只看这位大龙头吃饼。
    仿佛吃饼跟打仗是一样重要的事情一般。
    远处的战场上占据着工事的黜龙军跟战力明显稍优的官军依然在拉扯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每当官军想掉头撤离黜龙军便会越过工事主动出击逼迫官军回头然后又被野战中确实更得力的齐鲁官军奋力打回去。
    两次之后官军便设置了专门的后卫部队由鱼白枚亲自带领结果前线指挥官徐世英却见招拆招趁势让黜龙军多路出击尝试包抄官军后卫而且不惜与王五郎亲自轮番出击与鱼白枚及其亲卫对抗——这根本就是之前对付鱼白枚整支部队逼迫张须果来援的缩小版战术。
    而很显然本就是来救人的张须果也不可能就这么扔下下属离开于是官军大部队便不得不回头解救。对应的黜龙军当然毫不恋战只是重新后撤等到对方再行撤离时再继续开始新一轮的追击。
    黜龙军的工事修的很长也很有层次一侧是历山另一侧在工事的边缘也的确看到了如情报中提到的“沼泽”。故此在那种情况持续了数次后愤怒而不耐的齐鲁军决定反击时只能无奈反向冲击起了坚固的工事。但结果就是野战中明显战力更胜一筹的官兵在壕沟、栅栏、土垒面前立即暴露出不足反过来落入下风。
    这让前线的黜龙军士气大振也让所有人稍微安心了一点——原来双方那看似明显的战力差距竟只是半个土垒或者半条壕沟。
    雨水使得两支军队丧失了大半远程打击能力双方也都不缺甲胄所以军队的推进主要以重步兵的近战为主。
    在平地上官军的勇气、小队配合以及阵型紧密当然还有他们面对黜龙军连战连胜的那种心理优势使得他们战力明显更胜一筹。而当进入工事范畴黜龙军的长枪杂乱却居高临下的捅下来、弩矢歪斜却近距离乱射过来足以动摇官军一切引以为傲的存在。
    于是官军只能狼狈撤出。
    随即自然又是黜龙军的追击。
    至于双方高层战力张须果和鱼白枚的组合面对着徐世英、王叔勇居然也有些旗鼓相当的姿态甚至因为牛达、尚怀志等人的时不时出击反而隐隐有些落于下风。
    不过总体而言这些高层将领大多是随着部队行动双方总体态势也都是反复拉锯。
    远远从将台上望去两支军队仿佛在工事区的边缘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拔河游戏。
    双方军士的性命也在这个游戏过程中被不停消磨。
    不过也仅仅是消磨重甲武士丢掉性命的速度似乎还不够快最起码不足以在战场上形成让双方哪一边士卒士气崩溃的尸体堆积就连流出的血都很快被雨水冲入壕沟和西侧洼地里。
    又稍微紧了一点的雨水下张行还在细嚼慢咽的吃着那张饼。
    而忽然间远处历山那个突出的山脚下出现了新的旗帜和一支新的军队。然后是第二面旗帜、第三面旗帜以及旗帜下延续不断的队列。
    这让张大龙头微微一顿。
    很显然他的这个饼子没有白吃他压住不安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这次明显是菜鸡互啄的血腥战斗中到底是官军先犯了错——后者在面对着准备妥当的工事阵地时非但没有及时断尾脱战反而增派了援军。或者说这似乎也称不上犯错只是官军后续部队先沉不住气按照黜龙军所期待的那样推进了战事而已。
    这从来都是一场简单到极点的战斗一场与其说是伏击战倒不如说是迎击战的战斗。
    双方都是刚刚草创一年的军事集团军力相当、组织形式类似上面是外来精英下面是本土豪强。
    唯独战争本身最是磨砺人当这两支部队在东境各自杀出一片天地后总得经历一场血腥而又直接的大规模对抗来决定一点什么来让一部分人学习一点什么获得一点什么成长。所以绝不能因为战术的简单不能因为士卒的战场经验少不能因为军官的素质良莠不一更不能因为军事组织架构低劣就忽视这场战斗的意义。
    更遑论双方此时终究是一方为官一方为贼。
    此战胜负足以在这个朝廷大势土崩瓦解的年代里影响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和局部的历史走向了。
    旗帜越来越近但因为下雨的缘故早就不可能看清楚了但很快有前线哨骑自前方折回并通过张金树来报告知旗帜上分别是“解”、“王”、“郑”总兵力大约五六千众……听到这里张行叼着小半个饼子在嘴里若有所思。
    李枢等了一等看到张行稳坐如山心中晓得对方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却是稍一思索立即决定卖个顺水人情。
    “这援军有些意思。”
    李大龙头正襟危坐忽然抬手指向正前方扬声而言似乎是对张行进行提醒却更像是以主人翁姿态在对将台上其他所有人做讲解。
    “解象、王良二将是鲁郡与琅琊义军战败后的降将领的是精选后的降军;郑彪是鲁郡新任都尉乃是张长恭出任鲁郡郡君后临时招募的郡卒……三部加一起五六千人再加上之前被我和王五郎击败的张青特部两千人以及张长恭本人所掌两千鲁郡募兵合计万人便是齐鲁军春耕后扩军时才拢起来的新兵。至于说樊虎、樊豹、贾务根这三人所领剩余八千齐郡子弟兵居然都没有跟来。可见齐鲁官军在后方的统帅是有些想法的。”
    将台上很多人忍不住去看贾越身后的贾闰士但后者只是在越来越近的雨中昂首直立让人看不出模样来。
    不过一直冷着脸的贾越回过头来却清晰的隔着几滴雨看到这个年轻人眼角有在收紧。
    同一时刻胡须有些花白的张须果眼角同样有些收紧。
    前方鱼白枚部再一次被咬住而此时鱼白枚本人依旧士气高昂怒发冲冠正率领其部亲卫奋勇向前准备与再度出击的王叔勇交战。可是他周围的其他大部队却明显行动迟缓了许久以至于与他有些脱节。
    身为一个老革张须果自然心知肚明齐鲁官军的确战力更强而且对着黜龙军连战连胜……从年初算起的话说是已经连胜十数场都不止……但他们此番从郓城追击而来每日顶着雨水与泥泞进发表面上是能撑住的内里或者说是根子上不免还是有些疲敝而黜龙军却在此处休整了数日其中两万西线部队更是长久以来在西线盘桓没有被战事磋磨。
    这不代表谁更胜一筹官军连战不停是有锐气、经验和军心的唯独当初时的锐气渐渐被消磨掉后当经验被疲惫给遮掩住后以逸待劳四个字就逐渐显现了威力。
    这也是他张总管之前看到工事后本能心生畏怯的缘故——这种工事配合着雨水以及泥泞最是消磨体力。
    而转过头来张须果又看到了那几面越来越近的旗帜解象、王良、郑彪两个降将一个鲁郡都尉加一起应该有六千人。
    这意味着所谓齐鲁军已经投入了一万四千人。
    对此这位大魏东境行军总管眼角再度收紧胡须也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用怀疑他对樊虎有一点失望。
    至于原因么既跟樊虎是否投入部队无关也跟樊虎投入了多少部队无关而是正如李枢一语道破的那般樊虎将战斗力最强的八千齐郡子弟兵全都留了下来而将新扩军后的兵马给砸了进来。
    如果来的人里有樊虎、樊豹、贾务根三人中的一个他都不会失望。如果都来了不管战局发展如何他都只会振奋。
    但是樊虎就是留下了剩下的八千齐郡子弟兵转而派出了降将和鲁郡的郡兵。
    “兄长。”
    山脚另一侧刚刚冒头侦察回来的樊豹率先有些不安起来。“前面战事似乎有些紧张要不我走一趟?毕竟陷进去的是鱼白枚总管又亲自冲杀在前咱们兄弟不去一个总管心里怕是会有疙瘩。”
    樊虎面色发黑。
    凭良心讲作为张须果指定的齐鲁军后军统帅也实际上是齐鲁军最大山头首领以及名义上的军中三号人物他樊虎之前的安排有没有私心?
    当然有。
    但这个私心是一种豪强本能的趋利避害你若说他存了心的让张须果去挨打友军死光光那纯属扯淡。
    莫忘了张须果在亲眼见到工事前哪怕是司马正告知了张行在此设伏他都觉得此战是可以赢的。到了樊虎这里他得到的命令也是自行处置甚至连要不要派援兵都两说怎么就要忽然计较派的援兵是不是主力了呢?
    说白了其实就一句话他们低估了战事的艰难低估了黜龙军的韧性同时高估了本军的战斗力。
    当徐世英借着工事与齐鲁军的前半截主力打的有来有回而且越往下打似乎官军的优势就越小时官军上上下下何止是指挥官几乎全军的心态都有些吃紧。
    “老贾怎么看?”焦躁与不安中樊虎越过自己弟弟看向了更稳重的后军将领、齐郡郡丞贾务根。
    贾务根想了一想正色来言:“战事到了现在不能再轻视此战了……首先要留一支可靠战力在这里做后备军无论是最后的加码还是接应还是做奇兵什么都得留一支下来!以防万一!”
    不止是樊虎其余大小将领也都颔首不及。
    “其次在留一支可靠战力之后要下定决心要么将其余兵力一起放出支援指望着援兵大幅改变战局要么就干脆保守不动准备做好接应但没必要为了一点什么说法单独派两千兵怎么样。”贾务根讲完之后立即闭口不语。
    周围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却只是如贾务根和樊豹一样看向了樊虎。
    樊虎沉思片刻四下来望。
    此时周围何止是樊豹和贾务根还有张青特这个刚刚收拢了溃兵的将领还有一个张长恭的副将包括这些人下属的队将也都猬集他甚至还看了眼空中……按照情报司马正、白有思、雄伯南、张长恭这四位大高手应该正在其中缠斗。
    以前樊虎总觉得张长恭和雄伯南的独一档战力挺合适因为他二人的对耗往往意味着张长恭不得不放弃军事指挥权从而使得他樊虎在军中名义上是第三实际上却坐稳了二号人物领导了最大山头。
    此刻这个齐郡大豪强却巴不得张长恭能下来做个主。
    但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张长恭和雄伯南一直要单打独斗而不是像大魏核心部队里的那些高手直接掌握大军?还不是因为这些齐郡豪强出身的军头跟黜龙军里的豪强军头一样死死把持着自己的部队不愿意让出自己部属中的修行者使得张长恭、雄伯南这类高手无法在军中组成真气大阵用于军事?
    与其说张长恭和雄伯南此类高手去单挑导致了豪强们能结成山头倒不如说是豪强们的组织架构天然导致了此类高手的低效能利用。
    当然了这一点就扯远了樊虎之前没想到现在也没有去想。
    但甭管他想不想此时都得做出决断来。
    “我部四千众留下他们最精锐、战力最强最适合最后一击。”樊虎咬牙相对却又看向了樊豹。“但我不留下老二你留下来指挥其余所有人老贾、张校尉还有王副将还有你部的两千人全都跟着我一起去支援总管看看能不能一举突破敌众!”
    樊豹当即抗辩:“我去便是。”
    “你去不足以让总管心安也不足以服众。”樊虎当即呵斥。“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战去了就回不来了好生在后面看局势做决断!”
    樊豹立即闭嘴。
    周围人也都不再犹豫而是齐声应许……无论如何樊将军这一次都尽量做到了对得起方方面面了。虽然留下了本部四千兵马但也的确是最适合的预备队此时更兼亲自领军向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行坐在将台上手里还剩最后一口饼始终没有咬下去但很快当他看到又一彪人马闪过山脚后前方尚未来得及汇报是哪一支部队却已经不再犹豫立即咬了下去然后将饼子整个咽了下来。
    吃完饼张大龙头环顾四面目光从单通海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了李枢:“李公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李枢微微一怔旋即醒悟然后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言辞坚定:
    “我是之前东征路上刚刚凝丹与你们几个仿佛。”
    张行点点头魏道士和几位心中有计较的头领也面色微动。
    无须多言张行对这个答案持保留意见但却无法证伪也不可能在此时证伪……而且李枢晓得他的心思他也晓得李枢心思甚至周围人都晓得他们的意思。
    很简单司马正来了白有思不得不与之兑子这一重大变故直接影响了既定计划中最重要一环就是穿插包抄的箭头由谁来承担的问题。
    李枢是个好人选但他本人有必要如此吗?
    这的确是个从此战中继续抠取功勋的好机会而且是极大的功勋但无论做到什么地步似乎都不足以让李枢动摇张行此战指挥者的地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在于此去承担穿插箭头任务风险过于大了些。
    很可能是众矢之的很可能要面对官军的轮番冲击而且是双面夹击而且是不要命的拼命冲击……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从官军的成丹高手到下面的士卒都会拼命的来冲击绕后者。
    说白了就是获益无法跟风险相匹配。
    所以李枢不愿意去了。
    这种小心思跟对面暗地里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区别人事、派系、山头的纠纷始终贯穿着一切看谁能忍住维持住局面罢了。
    “诸位估计大家也看出来了论战力咱们跟对面其实是不相上下。”得到答案后张行根本懒得计较这些乃是环顾四面从马扎上起身相对。“而咱们此战若能胜甭管外面显出来是什么以逸待劳是什么工事严整是什么地利计策但根本上就是大家精诚团结比对方更团结!”
    李枢难得眯了眯眼睛。
    魏玄定也意识到什么赶紧起身一时欲言却被张行抬手制止。
    后者也继续言道:“如今敌军大部分已经入彀无所谓再计较包围的多一点少一点却不可再犹豫了唯独司马正忽然来袭思思不在总要有人聚集精锐列阵先发绕后……徐大郎和王五郎在前线不用多讲牛达和尚怀志修为不足单大郎本身就是第三轮穿插的主将能当此任的自然只有我与李公。而我与李公中我更年轻体力更佳我不去谁去?”
    张行说的是真心话即便是李枢有所隐瞒也未必有他张三郎那满肚子真气存量来的直接他本人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一开始司马二龙到来后便有的决断白有思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此去我只有一句话就是希望我走后大家继续按照原计划执行不要被任何事情动摇也不要擅自更改布置、扰乱指挥……只要坚决执行计划这一战就是我们的。”说完张行看向了阎庆。
    后者会意立即起身呼喊:“请诸位护法和绕后部队中抽调的执事与龙头的亲卫一起集合准备出发……莫忘了检查甲胄、兵器。”
    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帮中精锐和精锐亲卫纷纷起身往将台下方而去……其中既有当日白衣骑士的那拨人也有单通海麾下的修行者这也是单通海为什么是此番绕后部队中一员的缘故真给他抽到别处他是不放心的。
    实际上见到张行去意已决而且干脆利索李枢、单通海等人也不好再坐纷纷起身像是相送又像是来做观察。
    张行复又看向马平儿与王雄诞:“你二人随我来你们来援的人中有修为的也一起跟来其余部属跟着贾越第二轮出击。”
    王雄诞和马平儿只是喘着粗气颔首他们自从抵达后便被战场的规模所震动完全丧失了思索能力。
    “我也随龙头去。”就在这时贾越身后的贾闰士忽然向前一步再度请战。
    “好你去将我的将旗收起来记住路上不要打开绕后成功后再开。”张行看了看对方一眼直接点头。
    然后他复又低头捡起来马扎并将惊龙剑抓在另一只手中径直转身走了下去。
    魏玄定等人只能立在已经湿滑不堪的将台上目送对方离去。
    下午尚未过半张行与一百余修行者、两百亲卫全副甲胄长短兵俱备只是偃旗息鼓然后顺着预设道路从西面的沼泽地里借着葱葱郁郁的庄稼的掩护进行第一波穿插绕后包抄。
    不过刚走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不算是意外的小问题。
    “龙头前面水太深了。”
    亲卫什长王七第一个来汇报。“路被淹了一脚下去全是泥要慢行一些还要诸位跟紧一点不要陷到路边庄稼地里更不要掉进鱼塘。”
    张行微微一怔却没什么好说的之前黜龙军只想着维持这片藏在庄稼地里的沼泽所以非但不许本地农民放水甚至还专门筑坝阻拦积水流失而雨水这几天断断续续也没停过如今导致积水过多反过来影响绕后穿插倒是寻常。
    其他人也都只是按照动身前叮嘱只是闷头艰难跋涉。
    不过踩着泥泞走了一阵子后眼看着前方一片水汪估计道旁便是塘沟披着甲胄的张行还是微微皱眉然后在这片水汪前停步并拎着马扎来问:“你们记得路吗?”
    “这当然龙头放心俺们反复走过好多回了。”前面引路的亲卫立即做答。
    “那好。”张行抽出了惊龙剑在雨中回头来看。“现在向我靠拢咱们提前结阵踏冰而行!既防跌落沟塘也好给后续兵马指路。”
    周围军士和那些帮中修行高手们只是一怔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因为他们中很多人之前干过类似的事情当日在汴水畔所谓白衣骑士便是如此。
    至于其余人有了仿效自然也晓得该如何做。
    区区三百余众粗略汇集就在路中结阵然后张行一手依旧拎着那个马扎另一手却倒持无鞘的惊龙剑插入泥水下的软烂泥地上然后便肆无忌惮运行释放真气。
    灰白色的寒冰真气顺着奇经八脉乃至于身体各处肆意溢出四下漫延一部分向周边卷去另一部分则是沿着张行手中惊龙剑涌向满是泥水的地面。
    时值盛夏雨水虽多依然暑气逼人寒冰真气与雨水和暑气相交远远望去仿佛瞬间腾起许多雾气就好像一个月前的汴水畔一样大约遮蔽住了内中小股部队的情形。
    但很快天上的云层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雨水陡然急促起来大滴大滴的雨滴落下迅速消解了白雾。
    与此同时可能大量的真气沿着惊龙剑往这片水泽中流失也可能只是脚下有些滑张行身形莫名一晃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前方水泽也开始迅速开始冰冻、凝结起来。
    随即他毫不犹豫踩着并不是很牢固甚至还算是冰渣与泥水混合物的冰面走了上去。
    走了数步而已张行便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这批精锐里许多有修为的部众也都释放出了真气真气相通联结形成了一个宛若会呼吸的整体而呼吸的幅度、频率又似乎跟自己的心脏跳动隐隐一体。
    这是之前没有感受过的。
    但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张行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自己道中列阵成功。然后其人毫不犹豫一手拎着马扎一手倒持惊龙剑拖地在急促的雨水中列阵踏冰前行。
    不是没人察觉到这边的异样实际上几乎是同一时刻相隔不远的战场上就有很多修行者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真气变化修为越高越是清晰。
    但是且不说其他人如何只说官军中的张须果和鱼白枚包括樊虎三人几乎是同时驻马四望却又因为雨水淋漓庄稼密集外加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到底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半空中司马正、白有思、张长恭、雄伯南四人更是面色齐变但肉眼凡胎如他们同样不可能立即找到事情的发生地。只能不约而同默契的放弃了之前猛杀猛打的套路开始留有余地的一起下降往战场核心地带转移、观察。
    一刻钟后列阵而行的张行从水泽中按照既定路线走了出来率领黜龙军最精华的一支小股部队来到官军后军的侧翼。
    正当面的赫然是一个中间挂着“贾”字旗的官军军阵。
    雨水将双方的甲胄冲刷的闪亮下午时分视野也还算清晰双方之间毫无阻碍。
    张行看了眼身侧面色发白的贾闰士从地上抽出惊龙剑向前一指复又放声来言下令如常:“举起旗帜全军随我前行往前方战场中央立定落阵。”
    红底的“黜”字旗被高高举起原本以为因为雨水缘故会结成一团但不料阵中真气弥漫之中旗帜居然被一层真气裹住虽不能迎风招展摇晃却足以展露身形。
    在周围亲卫的提醒下贾务根愕然看向了西面侧翼陡然出现的旗帜居然愣在当场。
    而下一刻杀声自官军后半段涌起路上便结阵成功的这支堪称精华的黜龙军在张行带领下直直向前冲撞过去众人长兵短刃簇拥着大旗奋力向前。
    从空中来看宛如一柄巨大的匕首势不可挡刺入官军软肋后腰而当面的官军大阵则如被切开的肉一般一分为二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
    实际上贾务根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和本部根本无法有效阻挡这股宛若一体的强大部队。
    非只如此眼看着“那柄匕首”在那面旗帜的引导下朝着自己刺来周围部队一分为二的往两侧逃窜时莫名心慌的贾务根鬼使神差一般居然往北面也就是后方转向而去。
    好消息是“那柄匕首”来到之前贾务根所立的这块预设战场中央部分却不再追击这让贾郡丞稍微喘了一口气;坏消息是这支明显来自于黜龙军的绕后精锐来到战场中央后就势立定堂皇分割战场并与南面工事内的黜龙军大队一起将包括张须果、樊虎、鱼白枚在内的最少一万七八千众给堵在了中间。
    最简单、最直接、最没有技术含量但也效果最显著一个绕后穿插的小计策目前为止成功了。
    灰白色的寒冰真气四溢不断雨水中张行在众人簇拥中堂皇放下马扎坐在了官道正中手中惊龙剑也顺势插入了脚下土地中成为一个扶手。
    贾闰士见状立即也将红底的“黜”字旗奋力插入此地然后几乎是片刻后地面便冻硬了起来旗帜也重新立稳。
    这时候下午刚刚过半虽然下雨但视野还是有的自最远处的将台到徐世英等人所据工事再到前方交战区再到最近的官军援军包括头顶上的几位高手整个战场都看到了这一幕。
    所有人似乎愣了一下。
    然后刚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山就塌了。
    字面意义上的山塌。
    连日下雨积满了水分的历山似乎承受不住下方人类的喧嚷就在张行将惊龙剑插入山下官道中后的片刻内迅速崩塌了一小块。
    土山于连日雨水中崩塌近乎于泥石流。
    但历山终究是个小山也没有石头更没有水源所以土山崩塌了一角迅速卷到山底将数十名来不及逃窜的交战士卒压在泥土下后便恢复了正常就好像真有真龙保佑一般。
    非要说起什么作用就是让整个战场安静了一瞬间让所有人是真的愣了一下。
    但很快意识到这种现象的无谓后双方各部还是立即投入到了战斗中。
    “出兵!”
    没有其他人下令远处将台上看到这一幕的贾越直接回头自行下令然后便亲自带着隶属于张行的一千济阴部众与两三百淮右盟援军闷头扎入战场西侧的水泽中。
    而单通海也毫不犹豫一头钻入后方军寨去按照计划调集自己那三千众去了。
    “后撤!”并不是很远处樊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然后立即调转马头挥刀指向那面莫名从将台上消失然后忽然来到身后的“黜”字旗断江真气浮在长刀刀头隐隐若芒。“速速与贾郡丞夹击铲除当道此贼!”
    “全线出兵压上去!”徐世英奋力大吼身上原本宛若一条蟒蛇的翠绿色长生真气明显动了起来仿佛活物。
    最先发现这边情况的张长恭猛地沉下却被雄伯南半空中奋力一砸不得不狼狈躲闪。
    “你!”张须果似乎是反应比较慢的他没有在意两面战事反而喊来了已经追到跟前的部将郑彪下了一道莫名军令。“你去西面看看连着工事的那片水泽到底延续到哪里有多宽?咱们能不能越过去。”
    郑彪回头看了眼身后本能折返却引发了混乱的后方军阵立即醒悟拱手受命。
    而他人一走张须果便调转马头挥舞手中长枪辉光真气显露无疑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全军听令!后方只是小股贼人不足为虑趁贼人当面大出就在此地打垮他们!东境安危国家兴废在此一战!”
    言罢竟然是以主将之资一往无前径直往徐世英的大旗而来。
    雨水不断战事陡然激烈起来历山上葱葱郁郁的植物依旧微微摇摆继续观战不停。
    激战中端坐在马扎上扶着惊龙剑的张行终于也回过神来却是腾出一只手往甲胄里面的怀中乱摸俨然想再找到一个饼子出来但很可惜他没找到只摸出一个罗盘然后又胡乱塞了进去。
    ps:感谢陵水小黑老爷的又一盟……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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