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楼梯的整个过程胡华然没发出什么动静除了落地的刹那喉咙间“喔啦”了一声然后便一动不动。
    张本民见状没急着下去查看先用准备好的潮手帕擦掉了楼梯扶手上的指纹刚好也利用这个间隙趁机观察一番楼道里的邻居有没有被惊动。
    也许是夜太深人熟睡也许是动静确实不够大反正楼道里一片寂静。张本民这才慢慢走下去结果发现情况不妙。
    胡华然的俯身蜷堆着像滩泥头拧在身下。从样子上看他的脖子好像是断了就算不断这么扭着也会被憋死。
    张本民赶忙把胡华然翻转过来又将其胸前的脚印拍了拍之后没来得及再多看看楼道的灯就灭了。
    出于安全考虑张本民无心多逗留便趁着黑暗蹑手蹑脚地下楼离开。
    按计划返回一切了无痕迹地来到医院东面的穿城河边。张本民先找到水果袋提出来便走到休息椅上坐下来抽起了烟。此刻不急着回去最好是能等到个人证另外确实也需要稳稳情绪他担心对胡华然一击毙命。
    烟抽了一半有手电筒照了过来紧接着两名约六十岁的老人走到跟前。
    “小伙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干嘛?”一名老人站住了身子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张本民暗喜果真没白等。
    “我们是街道义务巡逻队的没事出来转转抓坏人。”
    “哦你们不是坏人就行。”张本民低下头疾速吸了两口烟“我在这抽烟呢。”
    老人用电筒照了照地面“怎能抽这么多呢?小伙子看上去你有心事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更不能做犯法的事。”
    “不会的最近几天我一直在医院陪护我妈从二楼摔了下去昏迷不醒。”张本民叹着气“完善我下来买水果的时候想想妈妈辛苦了一辈子还没享到什么福呢竟然出了这事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我的终身遗憾了所以啊我越想越难受就到这里坐坐抽抽烟散散闷气儿。”
    “哎呀怎么碰到这样不幸的事呢。”老人唏嘘着“小伙子也别太难过再大的事坚持一下也能挺过来早点回去吧烟就别抽了伤身体。”
    “好的。”张本民拎着水果袋站起来“大爷你们真够辛苦的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走了啊。”
    这绝对是个好事可以用来做个见证。张本民故意拖着沉缓的步子慢慢离开。
    回到医院张本民和蚊子在楼道里碰面把胡华然的情况说了并表示出了一定的担忧。蚊子不觉得情况会有多严重所以不认为会有什么不妥还说胡华然死了更好他本来就是死有余辜的东西眼下唯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抓到什么行踪。
    这一点张本民挺有把握但他怕又会遇上像大黑痣那样的警察根本就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上来就死搞。蚊子说可能性不大像大黑痣那样的只是极个别的人如果大多数警察都像他那样社会不就真乱了套?而且就算遇上了又怎样?只要不承认顶多受点罪而已。
    张本民不相信只是受罪的问题如果胡华然的家人怀疑到他头上他就会有好几种死法。不过事情既已发生怕也没用只有冷静应对。
    夜已经很深张本民缩在走廊长椅上全无睡意他预感到今夜就会有警察找过来。果真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张本民被带到了一边。
    “昨晚九点至十二点你在哪儿?”警察问。
    “医院。”
    “一步没离开?”
    “不离开了一阵子。”
    “去哪儿了?”
    “先下去买了点水果然后就到医院东面的河边去。”
    “去河边又做了些什么?”
    “抽烟解闷。”张本民用哀叹的腔调道“因为我们家拆迁的问题惹恼了拆迁办的人结果我妈去签协议的时候从二楼上被扔了下来一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报过警了可因为缺少证据没人管。这事真是让人没法接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用说别的只管回答我们的问题。你说你在河边抽烟谁能证明?”
    “为什么要证明?”张本民一下作出气愤的样子“这种事落到谁头上能好受?想抽烟解闷医院不给那我下楼找个地方抽抽烟、抹会儿眼泪还不行么?还要什么见证?”
    “我们只是执行公务。”警察顿了顿道:“这样吧你还是得跟我们回所里去一趟把详细的经过说一下。”
    这个不难但也不能脱口而出那会显得早有准备。于是在到达派出所后张本民皱着眉头把自己大概在什么时间离开医院、去了哪个水果摊、走了哪条小路到河边、在哪条长椅上坐的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末了他还说碰到了两名义务执勤的街道老大爷。
    警察问完这些就把张本民关进了房间拷在椅子上留下一个人看守。
    到了早上九点多钟又来了几个警察将张本民的手铐打开说经过实地走访调查他所讲的是事实现在没事了可以离开。
    从常理推断张本民认为此时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把他弄过来询问了这一通。没想到话一出口警察就不耐烦地催促着让他赶紧走别没事找事。
    张本民巴不得插上翅膀飞走刚好借着这话迅速离开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魏丁香正在这里守着。
    “丁香来了啊?”张本民打着招呼。
    “嗯来有一会了。”
    “你哥早走了吧?”
    “是的走不短时间了。”魏丁香道“你有事么?要不要我去找他回来?”
    “没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他抽着空多休息。”张本民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他是想让蚊子去探听下有关胡华然的情况。
    蚊子已经去了他终究是放不下张本民对胡华然的那个飞踹。
    半上午时蚊子回来了说胡华然折颈而亡。
    乍听到这个消息张本民的心猛地一紧好坏也是条人命呐!可再一想死有余辜!甚至他还觉得就那么一下一命呜呼了还有点便宜了胡华然。
    一切发生的可能最终都是合理的。
    然而蚊子却紧张得要命他把张本民叫到楼梯间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本民的心绪已逐渐安宁了下来他安慰蚊子不要惊慌下一步需要密切注意的是胡华然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他的“意外”死亡。
    这个警惕没有错胡华然的家人当然没法接受这一现实。
    就在昨天夜里胡华然的老婆一觉醒来发现他人还没回来就准备下楼去看看因为胡华然经常醉倒在附近结果一出门就发现了倒在楼梯里的他已经气绝。于是赶紧通知了胡华然的弟弟在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做副队长的胡华正。
    胡华正急急慌慌地赶了过去初步勘查胡华然像是酒醉失足跌落楼梯导致脖子折断身亡但凭着做刑警的敏感性还有对胡华然为人不善、易结仇人的了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并不属于意外因此他立刻通过相关人员快速梳理了胡华然近期的矛盾线索很快就锁定了张本民。于是才有了张本民被派出所民警连夜带走询问的事。
    好在是受委托的民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并不想惹什么事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走通过初步排查后否定了张本民作案的可能。
    如此一来胡华正也不好继续做什么决定毕竟胡华然的死到底是不是他杀还不能十分确定。然而上午在前往殡仪馆途中他终于捕捉到了点异常在胡华然的胸前竟隐约有半个很模糊的脚印。
    这一下非同小可胡华正立刻断定胡华然的死是他杀!而且仅就目前的情形看张本民的嫌疑最大。
    胡华正立刻去了派出所把夜里民警出勤的询问记录和相关查证资料拿过来仔细研判。一番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法判定张本民是凶手但也没法判定他不是凶手毕竟在医院东面穿城河边的那段时间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一直在那里。
    最终胡华正选择了相信直觉他认为张本民应该就是杀害胡忽然的人。可是从事实依据上来说又没法证明怎么办?
    胡华正想到了刑讯逼供可是这种手段在一般问题上虽然十分奏效然而在关系到生死的问题上作用却不大因为对方也会做出权衡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不承认哪怕是被折磨得半死却也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无奈之下不肯善罢甘休的胡华正就把目光转向了张燎。夜里找他排查线索时知道张本民今天下午要去永博公司办结拆迁补偿款那完全可以趁机做个大手脚。
    对此张本民没有料到他还想着拿到拆迁补偿款后是不是该把魏春芳转到市级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就这样一张凶险的大网在张本民头上慢慢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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