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格兰特子爵倒也不是说愤怒也不是暴躁他只是感觉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位贵族眉头紧皱全力思索着帝都行动背后的蕴意:“当年我父亲的使命是建设一座坚固的港口让帝国在南岭边缘扎根如此一来, 他就有足够的功劳让陛……让先帝陛下赐下魔药这对当时破落的格兰特家族来说是唯一的进阶方法以及重回贵族阶层的机会。”
    “父亲的确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是他也身负重伤无法服用魔药……先帝陛下将哈里森港全权托付给我们家族作为补偿也算是变相的直接掌控此地。”
    “现在帝都又派了一位第二能级巅峰的巡监骑士过来这是要做什么?要取代我吗?想要摘我们家族建设几十年的果实?”
    “不可能。”
    想到这里, 格兰特子爵却又摇头, 并非是侥幸而是很清楚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低:“咱们的陛下可不是傻子这样做除却制造混乱外没有任何好处。”
    “一言贬谪一位边疆贵族他不会以为现在还是先帝的中兴时代吧?”
    和其他习惯将先帝称呼为‘黑王’的贵族不同格兰特子爵没有这个习惯:“但问题也就来了……这是为何?”
    也并不怪子爵如此紧张。
    毕竟他比谁都了解自己家族颓败和重生的缘由……也知道为何哈里森港几十年来会被帝都忽视的原因。
    数十年前先帝伊奈迦二世于鼎盛时期突然驾崩没有留下任何遗诏原本的储君太子本想继承大统但多名皇子皇女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发动政变, 造成几乎摧毁半个帝都的黯月动乱。
    一位公爵诸多高阶贵族和升华者殒命, 帝国皇室除名大半。
    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格兰特子爵当然不可能知道距离他隔着半个泰拉大陆的帝都动乱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却很清楚, 自己家族一系是先帝伊奈迦二世的‘心腹’。
    格兰特家族是原本静谧海堡垒群的军功贵族, 昔年于第二次黑暗山脉动乱时期立下汗马功劳得封骑士而后又在第一次开拓运动中在深纱港北方建立起了一座城堡要塞成为了一名那时非常常见的堡垒贵族镇守边疆。
    凭借好几代人守护帝国边疆和祸乱兽潮以及智慧异形战斗的功绩格兰特家族终于出了一位世袭子爵。
    但好景不长第三次黑暗山脉动乱爆发了。
    这一次格兰特家族没有守住。
    失去了堡垒封地和领民的支持格兰特家族也就剩下个贵族的名头就算帝都看在苦劳上没有撤销爵位可也只能抱着自己的身份继续在边疆作战和其他同样丢失堡垒的边疆贵族一同寄希望于一次奇迹般的大胜重新夺回自己已经变成原始森林的领地。
    直到伊奈迦二世重新动用了他们这批失落的无地贵族为止。
    老格兰特子爵是先帝死忠即便至死也愧疚自己没有彻底为帝国平定南岭——但现在的子爵可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现在的帝国皇帝守土者阿克塞尔眼中完全属于‘前朝余孽’。
    至少也不是‘自己人’。
    无论对方想要让哈里森港做什么越是重要的事情就越代表对方有可能派人来取代格兰特家族将哈里森港掌握在自己手中。
    “真麻烦。”
    格兰特子爵长叹一声:“这就是实力不够的贵族啊。”
    他所有权利存在与否对于真正的上位者来说只是一个动念的事情。
    而且还能像是先帝镀金自己父亲那样用自己的家族给他欣赏的骑士刷一波功绩镀镀金然后被扔到偏僻的地方当个乡下子爵。
    是——再怎么乡下或许也比哈里森港这种真的边疆地区好。
    可是在哈里森港有希望而且自由啊!
    除非他能成为第三能级的大师成为心光。
    成为‘帝国的基石’。
    那样的话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对方是帝国皇帝也绝无可能轻易地剥夺他的一切。
    因为帝国的基石正是由他们这样的贵族和升华者合力铸就!
    “想办法搞清楚那家伙真正的目的。”
    侧过头格兰特子爵对亚姆与拉马尔道他神情肃然:“派人跟着他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去哪里干什么都必须一清二楚。”
    “老爷。”
    亚姆和拉马尔对视一眼骑士摇摇头道:“这位巡监骑士……非常的老实。”
    “老实?”
    摸了摸下巴格兰特子爵有些不解:“他和我约好不会驱逐我们的人员跟随——这是约定不是老实。”
    “不大人。”另一旁的拉马尔发话红发财政官扭过头示意子爵府窗外的中央大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咱们的那位帝都来客就脱掉铠甲隐瞒身份一直在长鸥酒馆里面呆着。”
    “酒馆?他喜欢喝酒?可他身上没有半点酒味我能感应到他血管里面都没有酒精。”
    这下格兰特子爵更加疑惑了:“长鸥那边也就炖鱼稍微好吃点博利这狗东西当年在护卫队里也就只会这一道菜。”
    “确实。”就算亚姆骑士也忍不住吐槽:“当年他给咱们做了五年的伙食咱们也吃了五年的炖鱼。”
    “别提那狗东西。”格兰特子爵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他究竟要干什么?”
    很显然无论是亚姆还是拉马尔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
    长鸥酒馆内。
    “嗯……这位先生您的夫妻生活不太和谐是吧?”
    酒馆的角落中一位容貌甚佳身穿有些破损的占星师长袍神色略有些神秘与颓废的男人正在一群看热闹的酒友围观下肃然地对一位神色不安的水手道:“尊夫人对您很忠诚但您却总怀疑对方不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是您自己的问题呢?”
    “我推荐你去药店购置一些浓缩海参粉可以有效补充营养和体力。”
    “哈哈哈哈赛德你这个早x男我就说你那玩意儿不行成天吹牛逼的这下被揭穿了吧!”“就是你老婆人不挺好的吗。”“不是你怎么知道赛德不行的?”“废话出远海十几二十天没女人就算老比尔不知道鱼也知道啊!”
    粗鲁不堪的哄笑和调侃登时充斥整个长鸥酒馆为一群除却上工外就是醉生梦死的水手渔夫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欢乐。
    没有谁能讲出一个不得罪任何人的笑话——换而言之只要是能得罪人的没品段子大多都非常好笑。
    “胡胡说八道!你这个骗子占卜的一点都不准——”
    将手从这位‘占卜师’的手中抽回被质疑了‘行不行’这方面的水手勃然大怒他举起一旁的酒杯打算一杯子盖在眼前这个瞎说大实话的占卜师脸上。
    但就在他抬手之前占卜师也探出手一只骨节明显带着厚厚长茧的手压住了水手的胳膊。
    愤怒的水手还有点不服他挣扎了几次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臂赫然动弹不得甚至……纹丝不动!
    “诚惠两芬尼。”
    与那双深邃的墨绿色眸子对视名为赛德的水手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感觉脊梁骨一寒然后低声骂骂咧咧从怀中掏出了两芬尼拍在桌上紧接着便在占卜师松手后立刻起身离开一边和熟人与陌生人的起哄和嘲讽对骂一边有些踉跄地离开酒馆。
    看方向他大几率是去了药店。
    目送这位已经被打上印记的水手离开酒馆‘占卜师’微微一笑。
    他将芬尼收入怀中然后向其他所有围观者展现自己身前的座位。
    “优惠今天只要两芬尼。”
    占卜师如此说道等待着下一个客人。
    就像是蜘蛛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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