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瑞和黄彰知晓自己近乎于挑衅的行为会换来什么……为了维系自己的威信杨玄最好的法子便是当众责打二人。
    责打但却不敢下死手。
    一顿毒打换来前程谁不干?
    求求你!
    捶我一顿吧!
    孔瑞和黄彰是如此的渴望被毒打一顿所以当杨玄让北疆军将领集结说要让大家看一场好戏时有些懵了。
    毒打呢?
    将领们渐渐集结消息也传到了廖劲那里。
    他靠在床头身边有人在禀告。
    “……军中的将士有些不服气觉着陈州军是不错可他们也不差。为何要变动操练的法子?且那法子颇为辛苦堪称是炼狱……故而孔瑞二人出头下面不少将士都为之叫好……”
    廖劲摆摆手随从闭嘴。
    “老夫躺下了杨玄接手诸多事务首要便是北疆军。但他没动……”
    随从说道:“是啊!他这阵子就忙着和刘司马等人看文书说什么盘家底。”
    “孔瑞二人蠢!”
    随从一惊“这……”
    廖劲捶打了几下大腿依旧没知觉“老夫虽说躺下了可杨玄诸多事还得敬重老夫难免束手束脚。
    当下他不好插手北疆军便是如此。
    孔瑞二人出手这是挑衅杨玄出手天经地义。
    这两个蠢货给了他出手的机会愚不可及。”
    随从说道:“可此事……难啊!军中兄弟都不颇为不满。”
    “看吧!”廖劲看着大腿眼中有落寞之色“看他的手腕。”
    随从默然。
    廖劲揉揉大腿“老夫曾埋怨自己的腿没有年轻时灵便但偶尔想来走的慢一些看着更有威严也能慢慢思索……
    人老了做一件事会思前想后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一遍把最坏的可能想几遍……
    老夫觉着这是老成。
    可再看看杨玄孔瑞挑衅换了老夫定然要仔细想想想想此事的背后动机想想二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人可能的手段再想想此事的几个结果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老夫该如何应对……可能应对。”
    中丞……老了。随从的眼中充满了忧郁。
    廖劲突然莞尔“若老夫腿脚完好此刻应该会呵斥杨玄。
    哎!年轻人做事莫冲动要考虑周全要思前想后。
    可他就这么去了。老夫敢打赌他接到消息最多一刻钟之内就去了。”
    随从说道:“没有一刻钟几乎是接到消息就去了。”
    “看看年轻人就是这般急不可耐遇到事恨不能插翅飞过去。至于什么艰难先搁一边去……年轻真好。”
    廖劲渐渐垂首彷佛是要打盹。
    随从悄然后退。
    “告诉老夫那些人。”
    廖劲突然开口随从止步“阿郎的意思……给杨玄一个教训?”
    廖劲躺下了要想继续发挥影响力就得制衡……首要是制衡杨玄的权力。
    “老夫也想……夜里睡不着老夫也想过此生就这么虚度了?最后的时光难道不该疯狂?就如同是一支蜡烛烧到最后时最为炽热。”
    廖劲摇摇头“可这是北疆啊!告诉他们莫要跟着兴风作浪。”
    ……
    北疆军的将领们在集结。
    校场上万余将士有些不安。
    也有些不耐烦。
    如安来了走到赫连燕的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赫连燕眸色平静稍后走到了杨玄身侧。
    众人的目光不禁跟随着这个一身传奇的女子。
    当今北辽皇帝的侄女儿从小就跟着赫连春一直到潭州。在潭州她掌管着赫连春的机密事作为赫连春对外的代表四处奔走掌控三大部……
    后来却反戈一击成了杨老板身边的神秘人。说神秘是因为赫连燕的职权外界摸不清有人说掌管密谍可一个节度副使哪里需要什么密谍。
    杨玄出门大多会带着赫连燕由此可见这个妩媚的令男人一见就动心的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心腹。
    “郎君有人在暗中串联撺掇将领们反对郎君的操练之法……”
    “这青天白日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盯住了?”
    “如安的两个弟子在跟着。”赫连燕说道。
    杨玄眯着眼。
    赫连燕回身对如安微微点头。
    如安消失在校场外。
    南贺过来“郎君除去一人卧床养病之外都到齐了。”
    杨玄看了一眼“卧床那人……”
    南贺说道:“卧床十余日了。”
    杨玄突然一怔心想我怎地会生出了疑心?
    这不是猜忌吗?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
    作为老板下面分公司的经理们心思各异猜忌是正常。不猜忌那是憨憨。
    将领们在窃窃私语。
    直至杨玄走到了高台前方。
    这是这位北疆副使履职后第一次在军中亮相。
    将领云集纷纷看着杨玄。
    “领军厮杀今日在场的大多比我经历的多。”
    杨玄的开场白令众人反应不一。
    但都觉得杨副使是怯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不只是军队的使命更多是军队的秉性。军队要操练平日多流汗战时方能少流血!”
    这话精辟啊!
    众将不禁眼前一亮。
    一群棒槌……杨老板看着将领们的反应说道:“可如何操练是一门学问。有人说北疆军按照原先的法子操练了数十年为何要变?这话在理!”
    咦!
    孔瑞一怔看了黄彰一眼心想难道这位副使是想借机和大伙儿示好?
    若是如此我等岂不是做了嫁衣?
    他看看那些将领果然大多面露微笑显然对杨玄的姿态很是满意。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就算你是大唐名将可论起操练咱不尿你!
    这是人性!
    黄彰眼中多了失望之色接着便是惶然。
    不禁愤恨的看了孔瑞一眼。
    杨玄服软诸将欢喜皆大欢喜。孔瑞要倒霉之前会去长安于是杨玄所有的怒火就只能冲着他来撒。
    老子好像被卖了!
    黄彰双拳紧握。
    “可万事它是前行的。多年前的厮杀两边拿着青铜刀剑木棍子没有章法的冲杀。一个勐将就能冲散一队军士。
    时移世易渐渐的兵法在前行操练的法子也在改变……
    如今阵列更为灵活更为紧密。一个勐将能冲阵但想一往无前难!这便是进步!”
    杨玄缓缓说道:“有人说论兵法论操练耶耶谁也不服!”
    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我是副使。”杨玄伸出一根手指头“敢死营在我的操练之下变成了令草原三大部胆寒的太平军。陈州军在我的操练之下成为北疆第一军。
    你等凭什么不服?”
    诸将面露怒色。
    没等他们发作杨玄挥手“不服?拉出来熘熘!”
    他挥手五百陈州军前出。
    杨玄指指这五百陈州军“北疆军中最为彪悍的拉出来五百人!”
    诸将的情绪兴奋了起来。
    一番争执后张度的玄甲骑和江存中的麾下被撇开了。
    五百北疆军将士列阵。
    和陈州军相对。
    “如何较量?”有人问道。
    杨玄说道:“站!”
    孔瑞说道:“便是那个阵列?副使下官以为此等站立并无用处……”
    杨玄默不作声。
    两队将士站在那里目视对方。
    陈州军是要为杨老板争气而另一边则是要为原先的老规矩撑腰。
    众将刚开始时有些轻视。
    “站着有何用?若是站着能有用那整日都不用操练了从早站到晚耶耶第一个站。”
    “军中也有这等操练之法操演阵型时将士们是得站站。可他这个却是……一直站!”
    时光流逝。
    那些将领们的都囔少了。
    他们在看着两边。
    北疆军的五百人此刻身体有些摇晃眼神也不对劲那种忍耐之色很明显。
    再看看对面。
    纹丝不动。
    那眼神啊!
    犀利的让人想到了横刀的刀刃。
    闪闪发光令人胆寒。
    太阳高照晒的人浑身发烫。
    将领们有些熬不住了可杨玄不动他们也不能动。
    不他们能动至少能活动一下手脚。
    可两边对着站的将士却只能一动不动。
    谁动谁输!
    汗水从内到外浸透了衣裳一片片湿痕在扩大。
    脸上的汗水肆意流淌浑身发痒却不能去抓挠。
    有人的身体开始摇晃。
    是北疆军那边。
    越来越多的人身体在摇晃。
    还有人双眼茫然显然是快元神出窍了。
    而对面依旧纹丝不动。
    那眼神依旧犀利。
    站不管用?
    这个想法在动摇。
    呯!
    北疆军那边有人摔倒。
    呯!
    第二个人摔倒。
    将领们渐渐变色。
    他们都熬不住了可陈州军那五百人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呯!
    对面的五百人不断有人摔倒或是一屁股坐下。
    将领们渐渐面色凝重。
    呯!
    一个将领扑倒。
    这脸!
    脸呢?!
    那五百人依旧如故。
    呯!
    对面扑倒的速度越来越快。
    剩下的身体摇晃的如同风中之烛但依旧倔强的坚持着。
    这便是北疆军!
    但他们看向高台上那个男人的眼神变了!
    呯!
    黄彰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即艰难爬起来脸上青紫看着狼狈之极。
    他看着那五百人心想若是战阵上遇到这样的对手可能敌?
    一种惶恐油然而生。
    一种悔意也油然而生。
    我怕是寻错了对手!
    那五百人恍若凋塑一动不动。
    杨玄上前一步“够了吗?”
    没人回答!
    他咆孝道:“够了吗?”
    没人开口。
    杨玄的咆孝回荡在校场上空。
    “什么叫做意志如铁?什么叫做令出如山?什么叫做万众一心。你等可懂?”
    “你等什么都不懂!”
    杨玄指着自己“我传授的操练之法便是最顶级的兵法……何为兵法?”
    老贼拿出小册子和炭笔。
    连屠裳都闭上眼专心听着。
    “最上等的兵法便是操练之法。一支强军在手对手偷袭分兵包抄……敌从多路来我只从一路去。”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那些将领在品味悟性高的已经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的在倾听。
    “所谓的兵法便是麾下实力不济想出来的各等法子。以弱胜强这是兵法可更多是无奈。”
    强军在手什么兵法?只需不犯错一步步推过去就是了。
    “什么叫做数十年不变?数十年不变的唯有亵裤!”
    “哈哈哈哈!”
    众人不禁大笑。
    然后沉思。
    一群棒槌杨玄摆摆手“歇息!”
    陈州军开始活动身体。
    “再拉五百人来!”
    五百北疆军被带来。
    “出城。”
    杨玄带着众人出城直至城外一条大河。
    “前行!”
    杨玄就一个指令。
    乌达送上马扎“主人坐。”
    杨玄坐下身后一群将领。
    此刻将领们恭谨了许多。
    在他的身后按照品级排列。
    孔瑞二人也在。
    但眼神闪烁。
    两队军士朝着大河走去。
    噗噗噗!
    赫连燕俯身“郎君不准备给他们留脸吗?”
    杨玄摇头“脸是别人给的自己丢的!”
    孔瑞发现杨玄身边的心腹们神色古怪像是幸灾乐祸。从开始到现在就没一个人看着紧张或是担心。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脏勐地一缩。
    噗噗噗!
    前方已经踩水了。
    但依旧不停。
    这是何意?
    左边的是陈州军脚步稳健。
    右边是新拉来的北疆军此刻脚下渐渐蹒跚。
    水流到了腰部。
    左侧的陈州军前行依旧。
    右边的北疆军越来越慢。
    水流到了胸口左侧的陈州军依旧前行。
    右侧的北疆军却迟疑了不少人止步双手划动来保持平衡。
    左侧的陈州军继续前行……哪怕是飘着也是在奋力往前飘。
    右侧的北疆军大半止步甚至是在后退。
    “收!”
    杨玄起身负手看着这一幕。
    回身问道:“服了吗?”
    这是最上乘的兵法可杨玄却毫不犹豫的给了这些将领。
    按理这些人都该跪下叫一声师父。
    可竟然有人站出来挑衅反对……这是什么心态?
    不是蠢就是坏!
    诸将心悦诚服跪下。
    “我等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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