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苍穹寒风怒啸最后几片形单影只的黄叶再也倔强不下去从萧条冷瑟的枝头凋落飘向还存有残雪的荒野。
    残雪还没有消融眼见风雪又至。
    淮王车马已经行远葛伯奕、杨茂彦等人这才收拾起怅然、忧虑的心情准备返回寿春城中。
    “嗒嗒……”十数骑快马从西北方向驰来。
    “淮王殿下何在楚山行营都统制、靖胜侯徐怀有紧急秘函递呈淮王殿下!”
    来人被侍卫拦在外围无法靠近振声通禀来意。
    “楚山行营的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大呼小叫的就想直接闯过来?真要将他们当成刺客伏杀楚山又要怨恨我们心狠手辣……”
    葛伯奕阴沉着脸看向远处楚山派来的信使也无意将其召到跟前来询问徐怀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这次竟然绕过朝廷直接派信使来找淮王只是跟杨茂彦等人讥笑楚山的人不懂规矩。
    杨茂彦知道葛氏一族差点都折在徐怀手里这深仇大恨是怎么都解不了的暗想葛伯奕没有装痴卖傻将楚山派来的信使当作刺客杀了已经算是好脾气了笑着说道:“一群贼匪出身的货色葛帅指望他们能有多懂规矩?”
    兴许外围拦截的侍卫相告淮王已经启程前往建邺楚山信使又振声喊道:“前面可是葛伯奕葛帅、杨茂彦杨郎君?某乃楚山行营选锋军校尉徐惮有事相告还请葛帅、杨郎君一见!”
    “徐怀这厮跑到寿春老夫见不见还要思量一番楚山什么人都能当信使啊仗着嗓门大就要老夫见他?真是无礼!”葛伯奕脸色阴沉的说道。
    “这些分不清贵贱的东西逐走就是葛帅何需跟他们置气?”杨茂彦笑道御马陪同葛伯奕往南城门而去葛钰等将也是冷冷的看着楚山信使被逐赶后往南追赶淮王的车马队而去。
    …………
    …………
    “什么狗东西?”
    徐惮年少气盛性情急躁在陈子箫麾下任将多次不听管束陈子箫忍无可忍将他贬为小卒踢回到选锋军。
    这次考虑虏兵斥候有可能已经大规模渗透到淮水以南徐怀便遣徐惮、苏蕈带着十数精锐赶来寿春紧急联络也叫他们顺带多长些见识。
    他们星夜兼程赶来却不想在寿春城外会被葛伯奕的侍卫粗暴驱赶徐惮这时候还强忍住脾气与苏蕈带人往南追赶过来。
    没想到追上淮王的车马队还是被侍卫当贼一样挡在外围盘查不休。
    徐惮气乎乎勒马停在一旁由性情要温和一些的苏蕈上前交涉。
    苏蕈耐着性子交验信印跟交接的侍卫头目说道:“虏兵此次进攻淮上将西域炮投入战场攻坚挫锐要远胜于寻常石炮威力惊人——兹体事大我在寿春城外求见诚意伯而不得还望这位大哥通容我家节师的亲笔信我们一定要亲手交到殿下手里才好回去交差!”
    侍卫头目斜着眼睛瞥了苏蕈一眼一笑:“小兄弟哥哥要是能做主当然不会拦着你但你也要想想不要说你了就算是徐侯在此就一定能见得着殿下吗?人贵有自知啊!”
    “苏蕈将徐怀信函扔给这些货色便是休得与他们啰嗦”徐惮驱马过来将苏蕈手中秘函朝侍卫头目扔去厉色说道“将此信交给淮王若有差池后果你担待不起!”
    徐惮说罢也不看那侍卫头目的脸色拉苏蕈上马带人转身顶着凛冽的寒风就往回赶。
    寿州与光州并置于淮河中游南岸但最初在划分防区时考虑到淮王府从河北、京东两路率领南撤兵马人多势众高达十数万便将颍水与淮水河汊附近的地区包括光州东部的固始、戈阳等地划入淮王府辖地;而将光州西部的潢川、罗山、信阳等地则划入楚山防区。
    楚山兵马太有限了同时徐怀对淮王府缺乏基本的信任与寿州相接的潢川等地非但没有急于恢复县治甚至都没有单独设立更高一级的都巡检司。
    徐怀只是在罗山都巡检司的辖下在潢川设立几处巡检司监视淮河以北的敌军有可能从淮川以西、颍口附近渡淮。
    今年冬季形势进一步严峻之后徐怀甚至还下令撤消潢川等地的屯寨组织所有民众都疏散到罗山新城以西的腹地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潢川境内可以说是尽成荒野。
    徐惮、苏蕈要回襄城复命离开寿春之后一路策马西行入夜后也不停歇。
    后半夜时风雪大作人能扛得住但要考虑胯下的战马也很是吃不消徐惮、苏蕈他们途中遇到一座院墙大片倒塌的残庙便带人停下来躲避风雪
    众人捡拾枯枝在颓败不堪的庙殿里点起篝火烧了热水拿肉脯、麦饼充饥。
    徐惮不管轮替守夜的事都交给苏蕈安排他和着衣甲靠着土墙小憩不一会儿就酣声大作。
    叫苏蕈推醒时徐惮听到呼啸风声中隐约夹杂着马蹄声人数还不少看殿中先醒过来的众将卒皆一脸紧张的手持刀刃他反手抓住靠墙而立的长槊怒目瞪了苏蕈一眼说道:“敌军都摸过来了?你是怎么安排值夜的?”
    “派石齐守在河湾林子里作暗哨却不知怎的现在还没有回来……”苏蕈说道。
    “兴许叫虏兵摸了去了”一人凑过来低声说道“虏兵潜伏摸人特别贼稍不注意就会着道!”
    徐惮伏地听辨径直小庙而来的马蹄声咬牙恨道:“胡人正靠近过来但没有戒备石狗子应该没有被他们捉住——定是在林子里偷偷睡过去了这次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虏兵没有防备我们可以趁其不备往西突围而走!此地距离罗山也就四五十里地”苏蕈见徐惮有所犹豫说道“石狗子没有落到虏兵手里他自己会想办法突围的!”
    “他没有马匹在身边还他妈在树林里睡大觉行踪一旦暴露他从哪里去逃?”徐惮摇了摇头毅然说道“带上马我们去跟石狗子会合!”见苏蕈有所犹豫轻蔑问道“怎么这伙虏兵是从河湾那边过来那边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在你心虚了?”
    “你少瞧不起人!”苏蕈气道“我手中刀未必比你少杀敌!”
    他们赶往寿春路上也遭遇到敌军渡过淮河刺探的斥候但都是数人或十数人一股他们当然不惧要不是有送信重任在身他们都不介意收割几颗头颅回去领功。
    而此时往小庙靠近过来的敌骑约有上百匹马应是半支百人骑队。
    这百人骑队并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戒就往小庙接近过来但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意味着这支骑队不是赤扈人的斥候兵马——赤扈骑兵已经大规模渡过淮河了这支骑队应该是先行兵马只是没有预料到荒无人烟的野外会有他们这么一支小股精锐存在罢了。
    现在趁着敌军没有防备他们直接往西突围应该还是从敌军缝隙间钻出去的但要先往北跟石齐会合再往西突围当中哪怕耽搁小半个时辰都有可能叫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敌骑闻讯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当然徐惮都这么说了年轻气盛的苏蕈也说不出弃石齐不顾的话来。
    徐惮着苏蕈领着数人暗中将衔枚战马、驮马牵出他带着五名好手埋伏早就塌了一扇的庙门后——也是亏得他们夜宿残庙的痕迹被大雪盖住甚至塌坍的院墙也积了厚厚一层雪看不出缺口多大、多高虏兵靠近庙门前没有都直接闯进来。
    此时天光已然微亮大殿里的篝火已经拿多层濡湿的毡毯悄悄捂熄徐惮从缝隙能窥见四五十名虏兵在庙门前下马。
    先是五六名虏兵毫无防备的走进来想必是看残庙适不适合作临时的宿营地但在他们跨步走进残庙的一刻徐惮手中长槊便朝来人面门挥斩而去。
    他绝强劲力却没有使槊刃变得有多凶猛却是出乎意料的轻灵在半空极速转折几乎是一斩之间先将两名虏兵的面门、喉管剖开继而变斩为刺锋利槊刃狠狠捅入一名虏兵的胸膛——这名虏兵才刚刚做出拔刀的动作但胸膛被刺穿并没有当场毙命甚至凶悍的抓住槊杆想顶住徐惮后退给后方同伙争取拔刀取弓的时间。
    徐惮抬脚如重锤踹出虏兵往后踹飞出去。
    徐惮顺势将槊刃抽出下一刻如一头猛虎径直往庙门外虏兵杀去此时长槊每一道挥斩都是极致凌厉、威猛往猝不及防的虏兵头颅、胸膛横斩直刺。
    这伙先行虏兵也皆是精锐老卒遭遇惊变第一时间拔出挎刀但奈何徐惮长槊威猛无匹一时间杀得这些精锐虏兵节节败退以避槊锋。
    徐惮带人从庙门杀出苏蕈则带人从侧面的院墙缺口纵马驰去从侧翼杀入虏兵之中长槊、枪矛齐飞令这些虏兵根本就没有机会取弓射箭甚至连马匹都顾不上只能拼命往外围、往树林等障碍物后退避。
    这时候徐惮、苏蕈趁着虏兵大乱都跨上战马往北纵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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