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以为自己父母双亡与祖父相依为命到今日突然能与死里逃生的父亲相逢于岚州情绪激动之余心里也有千言万语要说。
    而她最想说的还是这一年多来在桐柏山所经历的一切特别是徐怀是怎样在他们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
    然而从巷道相见到走进铺院里短短半柱香功夫她还没有机会找到话头但也注意到徐怀心不在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东西这会儿再听他答非所问的跟郑屠说话转过头来娇嗔道:
    “你这憨货说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什么驴什么马你们要我张罗什么事情?”徐怀还没有回过神来看向郑屠、柳琼儿不明所以的问道。
    王萱以为徐怀在她父亲面前还有意装痴卖傻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不能在父亲面前好好说一说徐怀的事跺脚嗔道:
    “你还真是不靠谱的人呐我还想在爹爹面前好好夸你呢!谁要你去张罗什么事情啦?你是不是脑子又犯迷糊了?”
    卢雄、王禀又哪里知道徐怀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不想在朱沆、朱芝、朱桐父子以及朱家诸多扈随面前露出真容有意装痴卖傻。
    即便他们觉得没有必要这时候也只能遵从徐怀的意愿摇头笑了笑示意大家继续往里走。
    偌大铺院其他兼作营房却也有两三进院子收拾得颇为精致徐怀、郑屠、周景、柳琼儿陪同王禀、王番父子等人走进其中一进精舍坐下。
    “我回到汴京听说父亲被贬唐州遭遇劫匪不久桐柏山里还闹起大匪乱定是遇到不少凶险吧?”王番这时候才有机会坐下来跟父亲、女儿叙家常。
    他回汴京听到桐柏山闹匪乱是感觉到有些蹊跷但奈何之前报平安的信函都没能送到岚州来也只有这时才得以关切的询问详细。
    “我与萱儿没有葬身桐柏山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多赖卢雄与徐怀、柳姑娘、郑壮士等义士相助……”王禀要徐怀、柳琼儿、郑屠与王孔都坐下来说话。
    朱沆讶然问道:“我初回汴京听说叔父触怒官家被贬初时还让县主进宫里说项却不想县主挨官家一顿训斥后回来哭哭啼蹄跟我闹了一个多月我心里烦不胜烦就没有再理会这事还以为不会有严重——叔父被贬唐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对了卢兄我早听闻盛名今日才得幸见上一面这几位是……”
    王禀、卢雄认定徐怀有意装痴卖傻一时都不知道怎么介绍徐怀、柳琼儿及郑屠他们。
    郑屠识机快嘻笑着说道:“王相公抬举我这个肉铺户呢俺郑屠算哪门子义士?要说义助王相公、萱小姐我也是出力最小最多帮着吆喝几声。禀于朱县马知道:莽虎徐怀是我们铸锋堂的三当家夜叉狐柳琼儿柳姑娘是我们铸锋堂的五当家;刚刚牵马带人下去歇息的青眼郎殷鹏是我们铸锋堂十一当家
    ;还有二当家苏老常、七当家在铸锋山庄四当家徐心庵、九当家唐盘在石场带领兵卒暂时不能脱身来拜见大公子、陈郎君……”
    “都啥乱七八糟的你们一个个都是山寨大寇啊?”朱芝讶然的打断道。
    朱沆瞪了长子一眼。
    刚才他也确实将徐怀这些人当成王禀在唐州收附的扈随以他养尊处优的心性也确实不大可能会多看重这类人。
    不过坐到堂上看到王禀郑重其事的请徐怀等人入座言语间又说这些人等对他与王萱有救命之恩朱沆当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当回事也不想长子朱芝刚到岚州姿态傲慢却将王禀所看重、有救命之恩的人物给得罪了。
    “要不是王相公大义相引我们指不定就走上歪道了不过我们铸锋堂此时却仅是一家正儿八经的商号就是当家的略多一些!”郑屠嘿嘿一笑说道。
    “就属你最牙尖嘴厉你便来与番儿、朱沆说说桐柏山发生了哪些事情!”王禀笑着说道。
    郑屠也以为徐怀有意装痴卖傻他乐得卖弄口舌:
    “这事诸多细情或许还就我能原原本本的说个明白但也得从卢雄惊觉蔡铤狗贼刺杀阴谋千里护送王禀相公入桐柏山说起……”
    “嗨又不是让你说戏本你扯那么远做甚?”
    卢雄怕郑屠扯起来没边将他打断他捡紧要的跟王番、朱沆解释桐柏山匪乱的始末
    “相公贬放唐州我也是听说有官员得罪蔡铤被贬途中遭遇不幸有些担心便临时相随绕道信阳走桐柏山道去唐州。我们却不想在进入泌阳县淮源镇之前还是被假扮马贼的刺客追上得亏当时遇上徐怀将刺客惊走。说来也巧徐怀乃相公与我在靖胜军任事时的故人之后桐柏山里也有不少当年从靖胜军归乡的老卒包括当时的淮源巡检司节级徐武江、兵目徐心庵等人都跟靖胜军归乡老卒有莫大的关系。唐州地方官员推诿使得相公与萱小姐留居在淮源巡检司军寨之中也是徐武江、徐怀、徐心庵、柳姑娘以及诸多靖胜军老卒庇护安全。刺客见军寨防守森严又因为当年的靖胜军旧事心怀鬼胎误以为我们走桐柏山道是早就与徐武江、徐怀、徐心庵及诸多靖胜军老卒取得联系不敢再公然行刺便怂恿陈子箫、郭君判、潘成虎、仲长卿、高祥忠等贼酋大肆劫杀商旅、洗掠屠杀山民想要借这个将我等及靖胜军旧卒斩草除根又将诸多恶事推到匪乱之上。然而好歹天算不如人算蔡府私吏郑恢、董其锋等人皆为徐武江、徐怀他们伏杀桐柏山中匪乱搅动风雨半年多时间也总算平息下来……”
    见徐怀不愿在朱沆等人面前暴露真正的面目卢雄也就省去诸多诡谲人心的明争暗斗挑紧要的将始末说清楚。
    “……”
    王番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击桌案愤恨说道
    “我归京后蔡铤老贼几次笑脸相迎我还以为他与父亲纯
    粹是政见不投以为途中遇匪仅是意外却没有想到父亲与萱儿遭遇的凶险竟然不比我与郑寿在草原稍小。”
    “我们有卢雄、徐怀他们照护到底谈不上辛苦甚至都不谈上什么凶险”王禀感喟道“却是这场匪乱叫桐柏山死伤数万惨不忍睹……”
    “多谢卢兄、徐小哥、柳姑娘、郑|义士援手之恩王番没齿难忘!”王番站起来端端正正走到堂中朝卢雄、徐怀长揖而礼。
    “不敢当!”卢雄、徐怀、柳琼儿及郑屠忙站起来还礼。
    朱沆等人在汴京是真不知道这些曲折听卢雄一番话是目瞪口呆。
    王孔敬陪末座听到这里也是暗暗震惊这时才算稍稍明白过来为何王禀贬任岚州石场监当徐怀他们护送过来却要暗中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原本他们跟蔡系结的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啊。
    “对了我看过桐柏山匪乱的卷宗提及在匪乱前夕枢密院曾调一员叫郭曹龄的军使前往淮源接任巡检使却在上任前夕为桐柏山一个叫夜叉狐的大寇刺杀桐柏山里竟有两个夜叉狐……”朱沆迟疑的朝柳琼儿看过去。
    “桐柏山有名有姓的夜叉狐恐怕就小女子一人。”柳琼儿淡然说道。
    “我听说郭曹龄是绝伦科出来的高手没想到柳姑娘看似文弱竟然……”朱沆难以置信的盯着柳琼儿打量。
    柳琼儿虽说男装但也没有刻意抹花脸肌肤白皙润嫩有如新剥的荔枝果一般剔透眉眼也是无比秀丽换上裙妆明明就是一个美艳无双的绝妙佳人朱沆难以想象她有能力刺杀绝伦科出身的人物。
    王萱见大家都对柳琼儿一惊一乍的不服气又替徐怀打抱不平说道:“她算什么夜叉狐就知道藏在幕后出馊点子然后什么事都差使徐怀去干”又气鼓鼓的加了一句“徐怀还偏偏就听她差使!”
    “徐怀习武成痴不怎么关心世务诸事只能是我们多操些心。”柳琼儿瞥了王萱一眼又淡然跟朱沆说道。
    从州衙出来朱沆见徐怀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走到这院子里也没见他有吭声说几句话也认定他武勇过人却机智不足心想这样的人用起来却是单纯不用刻意的提防什么。
    接下来卢雄又简单说了他们到岚州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郭君判、潘成虎等人虽是贼酋出身此时却也有为朝廷效力的心机对相公也是素为服膺。”
    “蔡铤狗贼端是可恨朝堂叫这种奸贼只手遮天什么事情能成?”朱芝、朱桐兄弟二人听得王禀从桐柏山调到岚州石场可以说是羞辱性出任小小的石场监当蔡铤手下的走狗还不放过这会儿也是恨得牙根痒痒的。
    王禀还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纠缠于党争或私人仇怨说道:“现在也不是计究这些的时候大家还是要齐心协力先夺下云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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