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灯芯巷。
    “丁相与贾相的人撤了……”
    “发现了吗?远处有人暗中盯着……”
    小宅子里几人商量了许久。
    最后韩承绪道:“官府通缉小郎君却没有通缉我们这说明小郎君杀人与北上之事无关是私事。”
    “不错。”
    “有人暗中盯着我们是想借我们找到他。”
    “是我本想出门寻李瑕但担心反而害了他。”
    韩承绪道:“若是趁小郎君不备或有人可以害得了他但眼下到处在搜捕反而说明他无恙。且放心以小郎君之本领北面世侯尚且拿他不住何况……”
    “何况临安城内这些相互倾轧之辈。”高长寿道。
    “是他们捉不住小郎君我们不必乱了阵脚先各自回屋吧。”
    韩承绪说完与韩巧儿一起扶着韩祈安回到屋子里祖孙三人低声聊起来。
    “父亲看这情况小郎君该在宋境呆不下去了。”
    韩祈安是个久病之人说话声音很轻。
    “不意外在开封时为父便有此推测以宋廷之倾轧非进士出身绝难出头。”
    “是啊小郎君能做到这等程度已让我大开眼界可惜结了私怨。”
    韩承绪道:“他会再回来找我们。”
    “父亲何以确定?”
    “信他。为父已将这祖孙三代老弱病残交代给他……你们且有个准备待小郎君归来我们随他北上投奔李璮。”
    “听巧儿所背情报……李璮怕是不足成事孩儿反而认为该劝小郎君与张家谈谈张家越在意他便越知他才能到时我可为说客去见张柔我们在归德府还有些故旧……”
    “到时再说吧。”
    “父亲是想说聂仲由等三人未必愿去。”
    “不错等过阵子风头小了我们先甩脱聂仲由。”
    “是巧儿记得情报小郎君若无恙必会来找我们。”
    韩承绪叹道:“既有了回归中原安身立命的指望你务必养好身体。”
    “孩儿明白。”
    韩巧儿轻声问道:“祖父那高姐姐呢?”
    “西南是蒙军主攻方向没有宋廷支挺高长寿不会有前途的看他能否醒悟吧。”
    韩承绪说着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去只见高长寿与高明月似在院子里聊得很不好显然是意见又有分歧。
    更远处聂仲由正站在厅中他伤已好了许多已能站起来行走但脸色很愁苦。
    韩承绪心知聂仲由虽立功归来却曾被俘虏已陷入了最尴尬的处境。
    也唯有李瑕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也好就此叛了大宋方叫虎归深山。”韩承绪低声喃喃着“只是到底在哪……”
    ~~
    “李瑕到底在哪?”
    “禀使臣还在搜捕……”
    “一群废物。”全永坚皱了皱眉显得有些烦。
    他已大概推算出李瑕那夜是如何逃离的。
    该是荣王的心腹幕僚尹义甫被李瑕威胁配合李瑕逃脱。那天尹义甫忙到傍晚回屋睡了一觉因江万里、李伯玉等人相继来访他也被唤起来招待这些人。
    当时荣王府的门子亲眼看到尹义甫带了一个小厮进府那小厮长了一张黄脸眉毛很粗。而在尹义甫屋里发现了作画用的黄赭石且被研磨好。
    李瑕扮成小厮进了荣王府之后在小走廊内杀了尹义甫与一名护卫。
    但等有人发现尸体全府寻找李瑕时竟是找不到了……
    而忠王之生母黄氏夫人身边的婢子看到一个小厮曾进过院子其后拿着黄氏夫人信物出了荣王府。
    黄氏夫人的说辞是什么都没看到但那信物到底是李瑕偷的还是她给的谁也不能确定。
    偏这些事发生时江万里、李伯玉就在荣王府还有个谢方叔的门生徐鹤行。
    为了应付这些人身后牵扯的各方势力荣王府上下已有心力交瘁之感。
    全永坚也失出去最开始办差的热情。
    因这事他已推了好几场文会了眼看中秋佳节就要到了愈发因这事而烦燥。
    他自知论搜捕与杀人肯定是比不上北人的北人都捉不到李瑕临安城人口这么多更难捉了。
    在全永坚私心里想来反正李瑕已被通缉已叛逃了也有可能忠王一系能把吴潜之辈打压下去不搜捕也没关系。
    “对了风帘楼查了没有?”
    “查过两次说是唐安安早与李瑕断了交情当时许多人都听到争吵说是李瑕拿她的积蓄去嫖他着实是不要脸……小人不明白的是为何不能把唐安安拿下审讯?”
    全永坚轻笑一声。
    “你当我是孙天骥那种蠢材?连是谁的地盘都不知道也敢欺负上去……”
    ~~
    风帘楼。
    这是西湖边最好的地段之一闹中取静。
    亭台楼阁花木错落远远隐隐有琴声传来。
    一间小屋中年儿拿了一瓶药膏闻了闻确定自己没有拿错这才跪坐下来轻声道:“你……你脱衣服……”
    她咬了咬嘴唇见李瑕背对着自己没有回头她方才放心大胆地看过去只觉那腰背的轮廓也太好瞧了吧。
    眼睛眨了一下年儿也不肯再眨仔仔细细涂了药。
    之后又稍稍歪了歪脑袋趁李瑕不注意瞧了一眼他前面。
    虽然只能瞧到一点点她却是自顾自地捂了捂脸赶在李瑕转头之前镇定下来没让他看到自己的各种小动作。
    “咳咳腿上。”年儿道。
    “我自己来吧。”李瑕披上衣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药膏。
    他却也不脱裤子手伸进去很快就抹好了。
    年儿有些失望鼓了鼓腮帮子。
    抹好了药两人并肩坐着。
    年儿道:“今日姑娘要练琴不想被打搅我可以再坐一会儿不然你自己呆在这里也太闷了吧。”
    李瑕道:“我不闷我可以到那个叫念念的姑娘房间外面躲着听她们说话。”
    “哼你听那些小浪蹄子们聊天能有什么意思。”
    “能知道很多事比如胡妈妈以前真进过宫吗?”
    “不知道诶也许吧听说官家喜欢召各种各样的女子进宫还有女道士呢妓子也是召过的但有没有胡妈妈就不知道了。”
    “原来你也知道这些?”
    “我当然也有听说过啊我虽然是奴婢也是要聊天的干完活大家聚在一起说话嘛。”
    李瑕道:“孤山文会那天你们也去了吗?”
    “嗯嗯那天好多人都在提你的名字我都被吓到了。我家姑娘还唱了你写的词呢……”
    年儿又是叽叽喳喳说了许多。
    李瑕道:“文人们说是要救出太常生?”
    “不知道诶我只在后面给姑娘拿东西可没听到这些。”
    “念念姑娘就听到了。”李瑕随口道。
    年儿忽然恼起来。
    “你怎么老是说她老是说她……你不许在我们风帘楼嫖!”
    “一会我会去见胡妈妈。”
    “胡妈妈你也不许……不是胡妈妈才不会见你她忙着呢她今天要给东家会账我早上前好多人搬账册到她楼里呢。”
    “我知道所以我去见她。”李瑕道:“东家又派关阁长来了嘛……”
    他说着转头看去透过窗户能看到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
    檐马叮铛檐马叮铛。
    李瑕喃喃道:“国势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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