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
    这是不死魔功的第一重不死也是第一重蜕变。
    三重蝉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身体被摧毁一次就会蜕变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在这一路上陈微微大部分时候都装作昏迷不醒。
    只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才会睁开眼睛略微活动活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劲竟然在死了这次后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
    以至于原本被拓跋烈轻而易举击杀的那种挫败感和屈辱感在体会到了现在境界的提升后都变得淡了。
    躺在马车里每日都会有人来喂他一些米汤这让陈微微确实心存感激。
    尤其是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把他救出去而甘愿赴死心中还有不少愧疚。
    然而这种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再次沉浸在重生和提升的喜悦中。
    一百名大玉的骑兵绕开黎阳城往云州走这一路上也不可能被什么人拦截。
    巧合的是被宋十三看到了。
    倒也不能都算是巧合因为宋十三在陈微微被抢出黎阳城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他逃出黎阳城后不久就看到有个人背着具血糊糊的尸体也逃了出来。
    当时那种情况除了是陈微微还能是谁。
    于是宋十三就多了个心思一路悄悄跟着花和尚去了武佗城。
    他本以为陈微微死了是他的手下要把尸体送回去罢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他竟然在这一路上见证了一个奇迹。
    陈微微死而复生。
    这种事哪怕是如宋十三这样阅历的人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样一个信奉魔神的人都从来没有去想相信过魔神重生那一套。
    而见证了陈微微的起死回生他对陈微微的修行功法刚加感兴趣这种功法若能据为己有那将来岂不是多了一条命。
    他当然听说过十几年前大玉云州有一位号称不死的大宗师朝心宗宗主雁北生。
    所以他推测陈微微所修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上阳宫的功法而是朝心宗的魔功。
    这种事让他更加感兴趣。
    一个魔宗弟子竟然梦想着成为上阳宫的掌教。
    这就是陈微微的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他手里攥着了。
    如果陈微微这次不死回到云州后必会被当做英雄一样看待。
    他也就真的很有可能去到歌陵奉玉观得到上阳宫的倾力培养。
    想想看一个以后的大人物还是上阳宫的大人物把柄在自己手里攥着宋十三怎么能不兴奋?
    他在武佗城都做好了长期等下去的准备又没想到玉军竟然把陈微微送往云州。
    这一路上宋十三都悄悄跟着他甚至动过念头趁着陈微微此时不能活动逼问出这不死魔功的功法。
    但他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放弃了。
    此时去逼问陈微微大概有九成的把握。
    那一百个骑兵看起来训练有素应该不好对付。
    但他又没打算杀光这一百个人他只需把不能动的陈微微夺走即可。
    最终他放弃了不是对不死魔功没兴趣而是觉得留着一个活的陈微微对他更有好处。
    陈微微回到云州后身边缺帮手只要宋十三出现陈微微就会欣喜若狂。
    打定主意后宋十三甚至都没有露面他还做好了暗中保护陈微微的准备。
    就这样一路无事从武佗城到了云州。
    一进城这支特殊的队伍就引起了百姓们的好奇。
    因为这支队伍是从冬泊回来的百姓们都不知道冬泊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有人在说大将军拓跋烈谋逆的事可云州城的百姓大部分还是不愿意信的。
    拓跋烈在云州经营十几年并不仅仅是整个云州治下那么多郡县的官员被他控制。
    连百姓们都被他蒙蔽都觉得他不可能是叛逆之人多少人提到拓跋烈都要加一句忠肝义胆。
    就算万域楼被抓云州官场上又迎来了一个大动作不少官员被万域楼牵连。
    朝廷也开始放出风声让百姓们知道拓跋烈在孤竹试图杀天子的事可百姓们还是将信将疑。
    不得不说这是陈微微的运气。
    很快队伍到了天水崖司座神官艾悠悠听闻消息后只思考了片刻就亲自迎接出门。
    不管这个陈微微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在冬泊的时候是否叛离了上阳宫。
    这个人现在都有大用现在都必须当做他是忠诚的上阳弟子来用。
    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陈微微的伤势看起来已经好转了不少可当艾悠悠等人看到他这一副模样还是吓了一跳。
    简单来说就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但没有血所有的肉都直接露在外边。
    头发一根都没有了眉毛睫毛也都没有了。
    陈微微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丑陋如果知道的话他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
    第二天陈微微的事迹就开始在云州城里疯传这当然是艾悠悠的手笔。
    在这个故事里陈微微就是一个只身勇斗恶魔的少年侠士。
    关键在于他是上阳宫的弟子。
    云州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拓跋烈确实率军叛乱确实想杀玉天子。
    一位准备在冬泊将上阳宫发扬光大的少年明知必死却还是去刺杀拓跋烈。
    得臻天眷顾这少年侠士没有死虽然现在样貌惨不忍睹但他活了下来。
    这个故事传播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天水崖。
    辛言缺站在床边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家伙。
    “陈微微。”
    辛言缺叫了一声。
    陈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辛言缺有些眼熟但没有马上认出来。
    但他认得出来辛言缺身上那一套象征着绝对地位的红袍。
    “观主大人”
    陈微微故意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声他心中却无比忐忑。
    奉玉观观主那是多大的人物啊那是多高的地位啊。
    如今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来看自己陈微微又害怕又兴奋。
    “你很了不起。”
    辛言缺道:“不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能活下来就是好事你放心我会安排上阳宫最好的医官为你诊治。”
    陈微微强撑着要起身辛言缺道:“不必起来躺着吧。”
    他又交代了几句后准备离开。
    而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内陈微微的心里有着极为剧烈的斗争。
    他面前这个人是观主大人如果是凡人怎么可能成为奉玉观的观主?
    这种人在寻常百姓眼里看来是必然有大神通的仙人一般的存在在陈微微眼里也绝对是人间最高层的存在。
    他害怕就害怕在他的不死魔功根本就瞒不住。
    此时上阳宫需要他这样一个少年英雄所以才会留着他大肆宣传。
    可是上阳宫和朝心宗那么大的仇恨他这个少年英雄又能留多久?
    他甚至在这一刻还思考了过一阵子他被上阳宫秘密处死然后上阳宫对外宣称那个试图以一己之力单挑恶魔的少年英雄最终还是没能熬过伤痛走了如此一来何止是云州百姓整个大玉的百姓都会因此而痛恨拓跋烈。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害怕的要命心跳都快的根本控制不住。
    他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当年雁北生杀过天水崖的一位司座神官这件事别人不大知情但天水崖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陈微微的座师曾经和他说过这件事所以他更加明白天水崖对朝心宗的仇恨。
    “你好好休养。”
    辛言缺又看了陈微微一眼这一眼中确实有些深意但他也没打算此时多说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辛言缺转身要往外走。
    “观主大人。”
    陈微微忽然叫了一声。
    辛言缺回头:“还有事?”
    陈微微眼含热泪的说道:“弟子弟子有罪。”
    辛言缺微微皱眉看着他问道:“何出此言?”
    陈微微哭着说道:“弟子自觉罪孽深重所以才会想着去找拓跋烈拼命若死了也是干干净净的死不辱上阳清名可弟子没死罪孽还在”
    说到这他看向辛言缺:“求观主大人成全杀了弟子吧。”
    辛言缺问:“到底为何?”
    陈微微哭道:“弟子体内弟子弟子体内有不干净的东西是当年朝心宗的魔功。”
    辛言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有些细微变化。
    陈微微把他在武馆里遇到了朝心宗余孽的事说了一遍以此来开始一直说到在冬泊的各种奇遇。
    当然不可能全都实话实说可谓是真假参半。
    但是这一半真一半假的话确实更容易让人相信。
    他说他在武馆就被魔功侵蚀他的座师司礼神官发现了但为了保护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还对他更好。
    他说自己到了冬泊之后座师本想救他却被拓跋烈在冬泊的人刺杀。
    还说自己被抓之后结果却被人看出来有魔功修为于是被带去了冬泊的朝心宗藏身之处。
    他说自己在冬泊身不由己先是有人想把他的魔功抽离出来以至于他生不如死。
    然后朝心宗的人因为确实无法将他魔功抽离于是又有朝心宗的人提议让他修行不死魔功。
    他一开始坚决不从可奈何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被人强逼着看魔功的功法。
    他说他的眼皮都被朝心宗弟子用针线吊起来不让他闭眼一直看不死魔功的心法。
    他不想看可是看进去的东西最终还是都印在他脑子里了。
    他说经历了多久多久之后他痛苦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对不死魔功无比熟悉。
    他觉得自己脏了。
    但他的心中还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上阳宫弟子上阳弟子可以死但不能侮辱了上阳弟子的身份。
    于是他在冬泊创建上阳北宗与拓跋烈斗。
    最后他把自己刺杀拓跋烈的事说了一遍还说是被林叶的朋友拼死救出来的。
    提到林叶的两位朋友因此而死陈微微失声痛哭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辛言缺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的眼睛也微微泛红。
    “你很好。”
    辛言缺道:“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觉得你不干净每一个上阳弟子都该以你为榜样。”
    陈微微立刻说道:“弟子请求观主大人拔除弟子身上的魔功如果如果不能拔除弟子宁愿将此身献给上阳请求上阳前辈以弟子肉身来研究不死魔功弟子纵死无憾。”
    听到这句话辛言缺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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