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春天都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孤竹这边从寒冷到温热的过度快的好像没有过度。
    空气中的那种燥热已经在告诉所有人夏天就要到了。
    林叶从龙章台率军回来已有一个多月阳梓城这边的战事看起来依然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天子这边拓跋烈不到象山大营的兵马就不会过来封堵所以等于没有援兵。
    拓跋宁休那边拓跋烈不到他也不敢全力攻打阳梓毕竟他的兵力也没那么足可以到不计消耗的地步。
    玉天子之前下旨把兵力全都收回到阳梓城内叛军看似向前压缩了些可实际上并无区别反正是进不来城。
    站在城墙上玉天子俯瞰着城外的叛军连营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圣人。”
    古秀今急匆匆的过来把手里一份密信递给天子。
    “云州加急送过来的。”
    天子接过密信看了看脸色一变。
    “去传林叶。”
    天子吩咐一声后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辛言缺派人送来的密信上说已经将万域楼拿下象山大营兵马距离云州城不远了。
    出的变故就是万域楼派人杀宁未末。
    宁未末没死可是死了林叶两个朋友还有不少大内侍卫。
    动了就动了吧。
    天子知道辛言缺和自己的区别就在于辛言缺身上还有很多人本该有的感情在。
    不久之后林叶从大营赶到。
    天子把那份密信递给林叶没有说什么林叶看过后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城墙上足足又两刻的时间谁都一言不发。
    天子侧头看了看林叶的表情那张脸上没有表情。
    那双眼睛里甚至都看不出悲伤可是天子知道林叶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和他太像了。
    愤怒悲伤仇恨杀意
    这些情绪林叶没有表现出来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他没有。
    “你要回云州吗?”
    天子道:“如果你想回去朕可以准你两个月的假一来一回走快些也够了。”
    林叶摇头。
    天子点头。
    然后就是又一次的沉默。
    就在这时候古秀今拿着一份密报又急匆匆的走来双手递给天子:“圣人冬泊密报。”
    天子把密报接过来看了看眉头微皱:“陈微微?这是谁?”
    林叶听到这个名字回答:“臣在云州严家武馆学艺的时候有一位师兄叫陈微微。”
    天子把密报递给他:“你看看吧。”
    这份密报是冬泊国君玉羽成匆派人送来的。
    玉羽成匆在密报中说有个叫陈微微的人自称是上阳宫弟子得天子令和上阳宫掌教之命来冬泊创建上阳北宗。
    玉羽成匆还说他已经答应了陈微微将陈微微封为冬泊国师。
    下旨将上阳宫北宗立为冬泊国教可在冬泊境内广收弟子。
    林叶看完后把密报递给古秀今。
    “他确实曾经为上阳宫弟子在云州天水崖已是蓝袍神官随他师父天水崖司礼神官到冬泊的时候司礼神官被杀他失踪。”
    天子听完后点头:“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林叶道:“可派人往冬泊告知玉羽成匆陈微微没有得天子旨意也未得掌教允许。”
    天子看向林叶:“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叶一怔。
    天子道:“朕不会去在意一个上阳弟子的野心他要在冬泊创建上阳北宗要做冬泊的国师朕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林叶懂了。
    陈微微突然间冒出来以上阳宫弟子的身份和玉羽成匆接触。
    是利用时势。
    巨先生刺杀天子的事天子不可能不追究玉羽成匆怕是整日都担惊受怕。
    现在一个上阳北宗取代了巨先生的地位不管是对于大玉来说还是对于冬泊来说都不是坏事。
    天子道:“人生活在太平盛世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追求自己的野心要在朕定下的规矩之内。”
    “在冬泊的人赶上了乱世有抱负有野心朕都没资格去阻拦谁尤其是利大于弊。”
    他看向林叶:“朕和你说过朕的底线只有一个。”
    林叶知道是正确。
    所以林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根本就没打算把陈微微的遭遇多说一些。
    他也根本没有打算说他其实也觉得陈微微在冬泊如果能创建上阳北宗不是什么坏事。
    但他想的不是对大玉不是坏事而是对陈微微来说不是坏事。
    “云州那边既然已经动手了拓跋烈便会尽快进入孤竹。”
    天子看向林叶道:“你若不打算回云州就准备好决战吧快了。”
    林叶俯身:“是。”
    他不打算回云州不是不想为楚家兄弟报仇而是要看准了仇人是谁。
    一切的缘故皆归于拓跋烈。
    若能在战场上击败拓跋烈杀了拓跋烈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报仇。
    与此同时冬泊黎阳城。
    拓跋烈也是站在城墙上朝着远方眺望。
    “大将军。”
    元轻则快步过来俯身道:“从云州送来密报万相被辛言缺从城主府请出去大概是被囚禁了。”
    拓跋烈点了点头:“没什么。”
    他的视线从南方转向东方孤竹的方向。
    “黎阳城这个地方很重要所以你就不要跟我去孤竹了。”
    拓跋烈道:“如果玉羽成匆聪明些就会分派兵力在黎阳城驻守截断我回军之路我给你两万人你守好黎阳城我退路无忧。”
    元轻则俯身道:“属下从不曾违抗过大将军军令可是这次”
    拓跋烈道:“这次也一样。”
    他看着远方说道:“我们其实已经败了我筹谋十几年的事天子一一破之。”
    “孤竹的局面变化是我始料未及这一战不得不打但已无十成胜算。”
    “黎阳城是退路这里你守着我还能回冬泊这里守不住我们都是孤魂野鬼。”
    元轻则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是我生不逢时。”
    拓跋烈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数千里外的老朋友听。
    这个世上拓跋烈能认为可称为知己的人也只天子一人了。
    他想天子大概也是这般感觉所以这最后一次斗才会斗的这么你来我往。
    天子大概是不想就那么无趣的送走这人间唯一的对手和知己吧。
    如果天子想的话可能连孤竹的局面都不会有。
    “传令下去。”
    拓跋烈吩咐道:“明日大军开拔沿途所过之处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所有男丁一律征召不听召令者斩。”
    他看向元轻则:“你随我多年是我部下亦是我手足兄弟黎阳城我交给你了。”
    元轻则肃立行礼:“大将军放心元轻则在黎阳城在。”
    拓跋烈嗯了一声大步走下城墙。
    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天子会去孤竹。
    天子不想大玉发生战乱不想动摇大玉的根本。
    但天子还想和他真真正正的打一场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天子能让大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只是斗赢了勋贵世家也是斗赢了天道规则。
    再把拓跋烈这个老朋友送走天子便是人间无敌。
    他不退隐他还有什么乐趣。
    第二天北野军全军开拔沿途所过之处强掳男丁搜刮粮草。
    从黎阳城出发后走了十几天的时间到达了孤竹和冬泊的边境。
    拓跋烈知道他此去孤竹大概是没绝对胜算他想把天子困在孤竹可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他被天子困在孤竹。
    可他必须要去因为他儿子还在孤竹哪怕是把北野军都陪葬进去他也要赌这最后一把。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这一路上百姓们饱受其苦有的地方提前听到了传闻拖家带口的逃走。
    北野军一路行来百姓们遭受到的比一场天灾还要可怕百倍。
    到拓跋烈的大军进入孤竹的时候已有百万之众。
    虽然多数都是被他掳来的平民百姓可这队伍的声势看起来也确实浩大。
    进孤竹之后拓跋烈派人四处去宣扬说大玉武凌卫将军林叶谋逆已经在阳梓城杀了玉天子。
    他这次来是要为天子报仇是要诛杀逆贼。
    凡是愿意从军讨逆者将来都是大玉的功臣必会重赏。
    结果还真的有不少孤竹百姓被他骗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根本吃不上饭觉得从军的话最起码能一日三餐有个保障。
    拓跋烈这叛军队伍便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等到了距离阳梓城还有二百里远的地方他的队伍规模已经不下一百五十万。
    他们走到什么地方就抢光什么地方能吃的全都带走。
    哪里有什么行军的秩序只是漫山遍野的走像是过境的蝗虫一样。
    拓跋烈也故意不约束他们而且派人宣扬只要攻破阳梓城城中所有钱财粮食甚至是女人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若是有本事在阳梓城里抢到了房子那房子也是他的。
    在这样的蛊惑之下这支叛军队伍的气势倒也格外膨胀。
    没有那么多的兵器甲胄这些人就折断树枝当长矛手里能有把镰刀的就算不错了。
    其中有些半大的孩子开始还觉得害怕后来反而觉得有趣一路走一路玩。
    有些年纪大些的则明白大概此去无回愁容满面。
    有的人用藤条编了个护甲可这种东西能有什么作用不经过特殊处理的藤条最多只能是给人点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到了距离阳梓城一百里的时候拓跋宁休赶来迎接他的父亲。
    这还是父子俩十几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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