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平时,嘉贵妃肯定是要抱着赵元璟一顿抹眼泪,诉说这些年来自己为了赵元璟的腿疾如何襙碎了心,在翻身农奴一般在皇后面前扬武耀威。

    不过今儿她也只是默默拭了泪,朝赵元璟露出一抹欣然的笑,然后恭敬的道:“多谢太后体恤,臣妾没事,多亏太后和皇上福泽深厚,璟儿才能够有今日,璟儿还不快给你父皇和皇祖母多磕两个头。”

    皇后明显察觉到嘉贵妃的变化,眼神犀利的打量她,以前嘉贵妃每次参加宴席之时,总是想着要压自己一筹,打扮的花枝招展,过于妖艳,也不管符不符合她贵妃的身份,有时还会因此受到皇上的训斥,可她今儿穿着简单而不失端庄,没有一处逾矩的地方,就连说话时的神韵都变了,添了一份从容。

    这种变化好似已经持续有段时间了,因为她有些日子没有听见后宫嫔妃来找她打嘉贵妃的嘉贵妃为了争宠又出什么幺蛾子钩引皇上。

    皇上这些日子也很少去后宫就是了,所以他并不清楚嘉贵妃的变化,今儿见到这样平和温婉的嘉贵妃,他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多年嘉贵妃一直都是咋咋呼呼,娇艳明媚的,到哪里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宫中规矩于她而言就是摆设,不过他也挺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只要没犯什么大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至于皇上差点都忘了,其实他初次见嘉贵妃时,她虽然机灵跳脱,但却也分得清场合,在外人面前她也总是一副娴静温婉的模样。

    皇上愣了片刻后,锐利的眸子里有异光闪过。

    唯有赵元璟知道母妃为何会变得与从前不同了,那是因为唐诗给母妃开的药方起了作用,准确来说,这其实就是母妃本来的样子,只是因为这些年她一直病了,所以才会易喜易怒,爱钻牛角尖。

    赵元璟缓缓走到她跟前,双膝跪下,给嘉贵妃磕了一个头,这是对他有生养之恩的人,是她赋予了他生命。

    “儿臣愿母妃身体安康,福泽绵绵。”他郑重的一字一句道。

    嘉贵妃潸然泪下,心底愧疚万分,她也不知为何,这段时间突然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对璟儿也越发愧疚,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的疼爱过璟儿,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自私了。

    嘉贵妃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哽咽的道:“是母妃对不起你”

    赵元璟只是浅浅的笑,“儿臣的腿如今都已经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众人见状纷纷动容。

    赵元璟又给皇上和太后都行了礼。

    皇上自然也是欢喜的,眼角好似有些湿润,看着那个从小就坐在轮椅上的儿子突然能站起来了,而且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颇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他一时间感慨万千。

    只可惜他的一个儿子刚刚好了,另一个儿子又双腿残疾了。

    宴席正式开始,大家纷纷落座。

    这时,桓王问道:“今儿定远侯怎么没来?臣弟可是很久都没有和他一起喝酒了。”

    定远侯受伤的消息被皇帝封锁的严严实实,因此桓王并不知情。

    皇上面色微变,并未说什么,眼神若有似无的朝着嘉贵妃看去。

    楚灵犀便笑着回道:“回皇叔,我爹他这几日偶感风寒,身子不爽利,恐带了病气入宫,故而没能赴宴。不过我爹知道皇叔喜欢下棋,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块玉石,特意命人制成棋子送给皇叔当做贺礼。”

    桓王面露惊喜之色,“侯爷的这份礼可真是送到了本王的心坎上,改日定当带着棋盘亲自登门谢过,在和侯爷一较高下。”

    “好啊,我爹也常念叨着的要向桓王请教棋艺呢。”

    桓王哈哈大笑,“请教谈不上,互相切磋罢了。”

    三言两语后,气氛便渐渐热络起来。

    世子赵晏本应该坐在桓王身边,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宫里的繁文缛节,于是便选择和宇文护坐在了一处,桓王一向疼爱这个儿子,便也随他去了。

    赵晏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自斟自饮,看上去兴致不错。

    而身边坐着的宇文护脸色有些臭,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动筷子。

    赵晏用胳膊碰了他一下,眼角余光不由朝着坐在上手的楚灵犀扫去,“哎呀,人家都已经成亲了,你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天底下有那么多女子,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宇文护冷冷道:“你懂什么。”

    真正爱慕一个人,这一辈子除了她谁都不想娶。

    “是是是,我不懂。谈情说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在战场上厮杀来的有意思呢,话

    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啊?”赵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丢人,进了军营两年他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偶尔当个军师,若是伤患多了,也会充当起来军医,不过他也只懂得简单的急救措施。宇文护目光浅淡的刮了他一眼,“你就那么希望北越有战事吗?你可知道每次动起干戈,会有多少将士将命都给撘进去,而他们每一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倒了,代表他们的家庭也破碎了。”

    赵晏摸了摸鼻子,悻悻的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弄得气氛这么沉重悲怆?其实我也不是希望北越有战事,我只是希望国家国难时,我能够出一臂之力而已。”

    宇文护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淡淡道:“桓王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皇上又看重你,我要是真让你上了战场,他们还不得把我皮扒了?让你呆在军营里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什么时候你玩够了,就赶紧回来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和那些富家公子学学,没事就去酒楼喝个花酒,听听小曲,日子过得岂不乐哉?”

    赵晏瞪大眼睛,“你竟然拿我和那些纨绔子弟相提并论?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过京城新开的唐楼确实不错,环境雅致不说,里头的评说说的尤为精彩,就连点心都是一绝,我被朋友拉着去过一次,日日都想着里头故事接下来到底是如何发展的,可惜我爹这几日兴起,非要给我说亲事,硬是将我关在府上不准出去。”

    赵晏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不若你明儿来我家找我,就说有要事找我商议,我爹肯定会放我出去,到时咱们一起去唐楼听评书,保准你听了里面的故事就忘了楚灵犀是谁了!”

    宇文护斜了他一眼,“恐怕是你听了连家都不知道在哪儿了吧?”

    赵晏嘿嘿的笑着,“我这不也是被我爹逼得没办法了吗?就想着出去透透气,相信我,那里的评说真的很有趣,让人听着会上瘾!”

    “我去过了,还不错吧。”

    “是吧是吧,那你明日一定要来找我,大家兄弟一场,你该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吧?”赵晏朝他挤眉弄眼。

    宇文护被磨的没办法,别看赵晏比他小不了多少,但心性就跟孩子似的,他只能道:“行吧,明儿我去找你。”

    赵晏这才高兴起来。

    “璟儿的腿疾乃是卞冀神医治好的吗?”桓王忽然问道。

    赵元璟:“是。”

    桓王面露敬畏:“卞冀神医的医术果然高明,听说卞冀神医一向不轻易给人治病,想来你是他的有缘人,你看看能不能劝说卞冀神医给你四哥也看看?”

    皇上连忙道:“是啊,你劝劝卞冀神医吧,只要他肯出手,无论要什么朕都可以赏赐给他。”

    桓王不明白赵元璟受伤的内情替赵元城求情也就罢了,可皇上知道所有的真相,他还要让赵元璟去救一个想杀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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