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临渊皇宫底下,云亦可前往探查封印,却正好遇到沉渊封印松动,但在云亦可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对她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灾祸已经不远了。

    但当这灾祸真正到来时,还是比云亦可想象的早太多了。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它来临时,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彼时,距离云亦可离开临渊皇宫下道封印处还没几天。

    当时的云亦可正眯着笑眼,看着温无祸对尚可儿死皮赖脸的聊天互动。她面上笑的还算矜持,但心里早却早就笑成一片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抗着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杆的先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云亦可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抗着糖葫芦的先生她也是认得的,平时就在城西那处卖糖葫芦,因为里面的山楂很是新鲜,外面的糖衣甜度适中,他的糖葫芦颇受欢迎,专门从城东赶去城西买他的糖葫芦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平时有多少人买就做多少糖葫芦,也没有盘下一间门店或者限量出售的想法。

    不要问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是一个吃货必备的知识储量。

    这位卖糖葫芦的先生平时就只在城西活动,但这里远超过城西的范围。而且云亦可看他的举止,明明就是冲着在场中某个人来的。

    他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温无祸和尚可儿的方向,他来找谁就可以猜到了。

    果然

    那抗着糖葫芦的先生大袖一抬,袖袍飘扬间,一块古铜色的令牌一闪而过,随即被缓缓落下的袖口遮住。

    他的速度很快,若不是云亦可一直集中注意力,还真可能以为刚刚出现的令牌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那抗着糖葫芦的先生亮了一手令牌后,就大步走到了尚可儿和温无祸二人身前。

    温无祸急忙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看来是找温无祸的,云亦可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和之前一样。

    那抗着糖葫芦的先生也不在意一旁的云亦可尚可儿和一些路人的存在,速度极快地附耳在温无祸耳边轻语。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温无祸原本平和带着一丝微笑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瞳微微放大,笑脸微微破裂,露出带着一点焦虑的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发生了什么事了?云亦可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

    “快把这些消息传给其他教里的人,尽量组织周围的居民撤退。”

    温无祸向那扛着糖葫芦的先生吩咐道,他声音不小,可见他也没想瞒着尚可儿和云亦可二人。

    那抗着糖葫芦的先生听见温无祸声音如此大,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拱手称是。

    说完他就接着扛着他的糖葫芦步履匆匆地走开了,连云亦可顺手牵羊了一支糖葫芦也只是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没说什么。

    温无祸有些无语的看着云亦可一点也不见外地开始剥糖衣,剥完就往嘴里塞,她动作娴熟流畅,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件事。

    温无祸忍不住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这个。”

    “什么时候?你倒是说啊!”云亦可含着糖葫芦,口齿不清道,“等着呢!”

    云亦可看温无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接着说道:

    “你刚刚说的‘教里’是指‘升平教’吧!刚刚他告诉了你什么不好的消息?”

    云亦可直接问道,说完后还咬了一颗山楂到嘴里含着。

    温无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升平教’的事?”

    “傻子,”一旁的尚可儿都看不下去了,“你先在暮云城为升平教辩护,就可以看出来你们间有关系了,就你自个还没发现,我真的醉了。”

    温无祸看着尚可儿很是嫌弃的眼神,但她的话的确没毛病,只能转而回答云亦可之前问的问题了。

    他沉声道:“临渊边界传来消息,那失落之地迅速往这边扩张了。”

    “什么!”

    云亦可急忙咬碎那颗糖葫芦吞下,然后才来得及惊声道。她可没想到,这临渊下的封印还没破,那黑雾倒是从边界往这里袭来了。

    这失落之地,就是对被黑雾占领的陆地的称呼。平时就有往里移动的趋势,但都很缓慢,一年都动不了几米的。

    但听温无祸刚刚那么一说,看他那样子,云亦可知道,肯

    定不是普通的移动现象了。

    而云亦可记得,在失落之地附近的岛屿,还是有许多人口居住的。这么一来

    云亦可忙问道:“不好!周边的百姓怎么样?”

    温无祸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但更多的是沉重:“黑雾很大一部分被一道剑气挡住,可还是有一部分黑雾危急到了几个岛屿上。”

    云亦可皱起眉来,语速极快道:“先去看看。”

    她说着抬起手来,许多玉符宛如游鱼般从她宽大的袖口里飞出,片刻间就构建好了一座传送阵法。

    “你的阵法最近进步很快嘛!”温无祸这个时候还有闲心点评了一下。

    “走吧你!”

    尚可儿直接拖着温无祸,往云亦可的位置靠近,下一刻三人都被玉符组成的阵法所包围,在周围百姓和众多眼线惊讶的目光下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异变已起。

    “老宋头,你今天收获不错啊!”

    “今天怎么这么多鱼?”

    那老宋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渔民,他拖着网满了活蹦乱跳的鱼的渔网,高兴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疑惑。

    他在这里打了二十多年鱼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很少,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可能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了。

    “那是什么?”

    有渔民抬头惊愕着看着一个方向,那处的海平面有一条黑线,遮天蔽地地往这个方向涌来。

    “不好,是海啸!”老宋头大喊道,所有的渔民都神色大惊。

    还没等他们有动作,那道黑线速度极快,几乎眨眼功夫就到了他们眼前。

    老宋头马上就发现了不对,这“黑墙”移动速度极快,但海面却依旧像之前那般平静,没有因这“黑墙”的到来掀起半分涟漪。

    那“黑墙”就这样沉默而又声势浩大地往这个方向碾压而来,而“黑墙”那头的海面,隐隐有巨大的黑影也随着“黑墙”往这里游来。

    老宋头几乎能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海腥味和腐臭味。这样的场景,在他看来,不比世界末日差多少。

    “那不是海啸,那是什么?”老宋头失声道。

    他这话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道令人望而生畏的黑墙。它完全由黑色的不明雾气组成,黑雾流转间,又离他们近了一大截。

    在这样的速度下,他们有几个才反应过来应该逃跑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就在他们绝望至极时,在他们和那黑雾之墙间,一道雪白的剑气划破平静的海面,掀起两道数十米的水墙来。

    那剑气冲天而起,而这黑雾之墙刚好行到这处,碰到那剑气,却宛如被和原空间切割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半分。

    它依旧在翻涌着,黑色的雾气顺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往上流动着,同时还有几道巨大的黑影接着往前行进着。

    在碰到这剑气时,几乎是一瞬间,就化为切面平整的两道黑影,缓缓地向两旁倒去。

    这一幕都被那些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的渔民看在眼里,他们的眼珠子定定地看向站在剑气前的那个男子。

    他笔直似剑的身影随着刚刚那道惊天剑气破水而出,但他陈旧的黑色衣袍上反常的没有半点水痕。

    十分干爽,让人难以相信他刚刚是从海里钻出来的。

    “多谢神仙救命!多谢神仙!”

    马上就有渔民跪在了渔船上,把本就不平稳的小船磕的咚咚作响,左摇右晃。

    普通的百姓对修炼一事并不了解,再加上武道是这个世界最普遍,也是普通人最容易获得的道路。

    武道艰难,天生比别的体系的道更难入道,虽然基数大,但在高端战力上并不比别人多。

    而普通百姓平时能见到的练武之人也就停留在二c三流高手之间,像眼前这男子能有飞天遁地之能的倒是没见过,把他当做神仙了也纯属正常。

    随着之前那个渔民的动作,越来越多的渔民也跪了下来,大喊着“多谢神仙”。

    那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袍男子转过半张脸来,锋利浓厚的剑眉皱起,看起来他对这些渔民的反应并不满意。

    他穿着窄袖的右手一扬,手中造型古朴的剑随之绽出一道白色的剑光,向那些渔民砍来。

    在那些渔民惊恐的目光下,那道剑光直接打到了他们的船底下的海水里,但他们和他们的船只毫发无损。

    接着,他们纷纷感觉眼前一花,那道“黑墙”在不断缩小,很快又化为之前的那道黑线。

    他们的退势渐渐放缓,“哗啦”一声,船只和海水从半空中掉到海面上,激起了一层海浪。

    所幸刚刚他们所在的高度也只比海面高

    了不到一尺的样子,船只不是晃荡了一下,并没有侧翻。

    那些渔民都转身看起,白沙绿林的一个海盗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几栋木屋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他们认得,这是离他们之前那处海域最近的那处小岛。在经历了刚刚那些一幕,这样寻常的场景让他们眼中不由得涌出了泪水。

    这时他们耳边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快通知这附近岛上人,都撤退,有多远退多远。”

    渔民们猜到这应该是刚刚那个救了他们的神仙的声音,都纷纷道:“是。”

    他们急忙跳下船,向岛上跑去

    黑雾前,那剑眉星目的男子默然杵剑悬空而立,他身前是一道遮天蔽地的黑雾之墙,被一道雪白的剑气所隔,那黑雾无法再前进半分。

    但那男子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眉头紧锁下,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看起来更是严峻冷酷。

    那男子缓慢地伸出左手,在胸口摸了一阵,才摸到一块古铜色令牌样的东西,他毫不犹豫地把它捏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

    他身前的那道本就范围很大的剑气还在不停地向两旁扩展,但还是有黑色的雾气从他看不见的两翼流出。

    雪白晃眼的剑气一扩再扩,这男子也由原本杵剑而立的姿态变成了横剑挡在身前。

    他手上青筋明显凸起,他举着剑的身影,已经不知不觉地贴在了那道隔绝着黑雾的剑气屏障上。看的出来,他做到这一步并不轻松。

    与那连海接天的“黑墙”相比,那个穿着陈旧黑袍的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他的行为不亚于螳臂当车。

    但他就是凭这一人一剑,挡下了这黑雾之墙前行的道路。

    但他额头上不住地渗出冷汗,冷汗滴下,打湿了他黑色的护腕。

    他的手臂也慢慢由笔直伸出到逐渐完曲,整个人都顶在了这剑气屏障上,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还是这样横剑,挡在了这黑雾之墙前,为他身后那些普通的凡人争取更多的逃离时间。

    他不知道他撑了多久,但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黑衣已经被打湿了,还伴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味。

    他知道,打湿黑袍的不是他身上冒出的冷汗,而是从他身体里因为受极大压力而渗出的血雾。

    他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同样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他口腔里弥漫。

    他的眼睛充血,眼前一片黑色。他已经分不清这黑色是那黑雾之墙的颜色,还是他自己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耳朵轰鸣一片,但还是能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子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令狐脸至,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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