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妃娘娘,兮妃娘娘”

    她兀自沉思,忽听背后安公公叫她

    “安公公,什么事?这样急?”

    安公公气喘吁吁道

    “皇上醒了,正找您呢。”

    “好,我这就过去。”她应答着,转身朝御瑄殿走去。

    “娘娘?”

    走了一会,安公公在背后欲言又止,想必是想问她关于顾南封的事情。

    六兮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说道

    “顾大人那,暂时不用他上朝,我会跟皇上说明此事。”

    安公公小心翼翼的问

    “他真有问题?”

    六兮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朝前走,没有回答安公公。

    是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御瑄殿里的暖炉烧的很旺,一屋子的暖气,伴着黄灿灿的装饰,她身上所有的凉意都被冲走,全身暖暖的。

    榻上的寅肃已看到她,伸出手冲着她微笑,六兮亦是浅浅的笑着,走到他身侧握住他伸出的手,十指相扣。

    “外面很冷?”寅肃问,想必是她的手还有一些凉。

    “嗯。”

    六兮握着寅肃的手,发现他的手已不如之前那么的宽厚,这段日子以来,他消瘦了不少,六兮看着心疼,把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掌心的温热触着她冰凉的脸。

    “饿不饿?我给你去端碗粥过来。”

    “好。”

    六兮扶起寅肃斜靠在床头上,然后端来粥,一口口吹凉了喂他。

    寅肃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忽然幽幽笑道

    “这样一伤,倒也因祸得福,能闲下来与你过这样寻常的日子。”

    “你快快好起来,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

    六兮喂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坐到他的身边,寅肃顺势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外伤已好的差不多,太医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身体依然太虚弱,需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彻底好转。

    六兮双手环绕着他的腰,整个人蜷进他的怀里,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

    “阿肃。”

    “嗯?”

    “顾南封,我想他不太适合替你上朝,我听安公公说,他今日在朝堂上,私自做了主暂缓立后与立太子之事。虽说,暂缓是明智之举,但他先斩后奏亦是违背了你跟他的约定。”

    六兮暂时不打算告诉寅肃顾南封现在的真实身份,但利害之处,还是必须告诉他。

    寅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已示安慰道

    “暂缓之事,并非先斩后奏,他先前跟我提过这事,如果朝中大臣极力反对,该如何处理,这是我应允的。”

    六兮抬起身,看着寅肃“你们商量过?”

    “对。”

    六兮沉默下来,徐启凡的城府之深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他让她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却在寅肃这边不表露半分迹象。

    “既然朝中现在暂时稳定了,我想没有必要让他天天替你去上朝吧?”她昂头看着寅肃,问的认真。

    寅肃却笑,拍了拍她的脸颊

    “放轻松,这些日子,你把自己绷的太紧了,草木皆兵,顾南封那边我会安排。”

    “你从前谁也不信,为何独独相信顾南封?”这是六兮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寅肃却反驳

    “你从前谁都相信,怎么现在连顾南封都不信?”

    “我”

    六兮还未回答,寅肃又说到

    “我相信顾南封,是因为我相信,在任何情况之下,他会护你周全,不会伤害你。”

    “可他若是对你图谋不轨呢?你这是引狼入室。”

    寅肃再次把她拥进怀里

    “除了你,我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这是寅肃最真实的内心,一切为着六兮着想。六兮心中一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抬头吻上寅肃的唇。

    两人虽都想靠近彼此,更加深入一些,却因身体的原因,只能浅尝则止,意犹未尽。

    朝堂上的事,安公公与六兮的想法一致,只需要顾南封偶尔替代皇上上个朝,稳定一下朝中大臣即可,平日的事物,还是安公公处理些简单的,重要的事情挑着皇上精力好的时候来定夺。

    这顾南封本就是一个替身,甚至是一个傀儡而已。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顾南封竟每日准时准点去上朝,甚至需要六兮才能完

    成的易容术,他竟也摸得其法,自己易容,着装,然后上朝。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真正的皇上,对他毕恭毕敬,而安公公站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南封在朝堂之上,只是听着,不时问上几句,但并不做任何决策。

    好几次,安公公下了朝,面对皇上时,想控诉一番顾南封,让皇上禁止他再出现,但往往话到嘴边,见皇上苍白的脸色与疲倦的样子,他实在不敢再给皇上添乱,况且顾南封近来确实没有做任何逾越之事,遵守着与皇上的约定,只是每日上朝而已。

    然而安公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所不知道的范围内,朝中大臣对现在的皇上颇为赞美,都说皇上近来性子变了。

    从前,每次上朝,大家都战战兢兢,深怕自己一言不当惹皇上大发雷霆,甚至引来杀身之祸,但现在,他们细数过,皇上竟有许多日没有动怒,甚至愿意放权让他们处理所管辖范围内的事物,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兵部的费将军更是受宠诺惊,那日早朝之后,皇上竟与他并排一起走。

    “费老太太的身体可好一些了?”

    费将军浑身一僵,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问起家中久病的母亲。

    “托皇上鸿福,家母近来身体已大好。”

    “那就好,宫里有最好的大夫与药材,费将军若有需要不必跟朕客气。”

    费将军心中一热,跪在皇上的面前

    “谢谢皇上关心。”

    “起来吧。”

    过了几日,皇上竟亲自命人送了名贵药材上费府,受此恩宠,费府上下都对皇上感激不尽。

    后来,又陆续有朝中重臣受到皇上亲自召见,谈心,谈朝中事务,谈家庭困难等等,似乎一夜之间,皇上变成了体恤官员的好皇上。

    最初时,几个谨慎的大臣还抱着观望的态度,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来发现并不是糖衣炮弹,逐放松了心情。

    从前伴君如伴虎的紧张心情,现在被一种轻松所取代,在朝中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启凡学过心理学,又有多年理论与实践基础,想控制或者说收买人心,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

    他在朝堂上不发言,只是静静听着大臣汇报,对当今局势,利弊关系已有了全局掌握,这朝中,更对几位重臣做了详细调查,往往几句话,就能直戳他们的心。

    这些大臣这么多年在寅肃的高压之下,常年精神紧绷,如今他这温和的行政,让那些大臣们如沐春风,自是更加的听命于他。

    不仅是朝中之事,连他的偏殿里,原本并无宫人,但现在,他每天顶着寅肃的面孔在宫中生活,旁边伺候的人也逐渐增多,甚至,他从费将军那组建了一队御前侍卫听命于他。

    在安公公与六兮还未反应过来的很短的时间里,他已在宫中与朝中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以及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寅肃因伤病中,并不知道御瑄殿外的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安公公亦是有苦难言,顾南封的肆意妄为,如果此时揭发,大局怕是控制不了,因真正的皇上还动弹不得,更不想去打扰他休养,怕他着急身体受损。

    只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否则照这样发展下去,怕等皇上伤病好了,这通朝也不姓寅了。

    安公公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见兮妃娘娘不急不缓,没有任何行动,每日只是尽心照顾着皇上,似乎对外面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她沉得住气,安公公可沉不住气,有次在皇上精力还算好时,他不管不顾把当前朝中之事都如实讲给皇上听。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皇上似早有预料,完全不动声色,只是闭着眼朝他挥手

    “朕知道了。”

    安公公毕竟是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此时见他这样,想必是早有防备。也是,以皇上的性格,做任何事都走一步,想三步,甚至想十步的谨慎,又岂会出什么大乱子?原来是他杞人忧天罢了,想到这,安公公近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只要有皇上在,就出不了事。

    当时六正在殿外,把安公公跟皇上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此时,见安公公出来,她才进去坐到寅肃的身侧,端起旁边的药一口一口吹凉了喂他。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语,中间隔着袅袅的氤氲药气与清苦的味道在空气之中弥漫,过了稍一会,六兮放下药碗,握着寅肃的手把玩着。

    寅肃任由她摆弄他的手,低头看她,知道她有话要说,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六兮踌躇了半天才开口

    “我想去一趟玄国。”

    她话一出,便感觉到寅肃的手一僵,但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继续道

    “你也知道,玄国自来在医术方便要胜于通朝许多,你的伤势虽外伤已好,但内伤却迟迟不见好转,再这么

    拖下去,怕是要把身体拖垮。碟夜在玄国,她原本就得玄也烈的真传,医术精湛,我想去找她试试。”

    寅肃听她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声音沉沉的问

    “你决定了?”

    他现在不会阻止她去做任何事情,只要她想清楚了,他便支持。

    玄国的医术高明?但玄也烈却连自己的病都未治好,寅肃并不对六兮此行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她想去,她便放手让她去。

    甚至,他想,她只是单纯的去找碟夜治病吗?想必没有这么简单,但他亦是不拆穿,耐心等着她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

    “嗯,决定好了。”六兮态度坚决的肯定回答。

    这是她想了许久才做的决定。这次的玄国之行,首先最重要的任务确实是为寅肃寻找良药,其次,她的另外一个目的是见见碟夜,想看看她是否知晓一些关于时空转移之事,如果能让徐启凡回到现代,让一切恢复原位,对谁都好。

    所以她此行的决心很大,没人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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