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玄国时,因有程将军一路的陪同保护,所以她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但现在独自一人回去,她不敢再冒险,途中,如果天色已暗,她一定会找最近的驿站或者是途中小镇休息一晚再走。

    这是小道,又是冬季,所以来往的商旅并不多,即便是遇到的小镇,也是人烟稀少,虽有程将军留下的人暗中保护,但是她每入住一家客栈,晚上不敢睡的太沉,只是稍作休息,第二日清晨便匆匆上路。

    这样走了大约五六天都一路平安无事,此时是清晨,远处的山脉被层层大雾笼罩着,像是一团迷雾,看不真切。

    所以她放慢了骑马的速度,等着大雾散尽。前面的影影绰绰之中,仿佛看到一面旗子,挂着一个茶字,有些熟悉,她才想起来,是来时,进过的那对老夫妇的小茶馆,这荒郊野岭之中,平添了一丝暖意,所以她停下马,进去。

    老夫妇显然没有想到这大清早,才一开门,便见到了前些日子的姑娘,也颇为高兴,热情的招呼她进去坐。

    六兮进去之后,发现只有老夫妇俩,并未见到他们那痴傻的女儿,想必是这么早还未醒。

    “姑娘事情办妥了?”

    “恩,办好了。”

    “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老妇递给她一杯茶,

    “谢谢。”六兮想也未想接过来直接喝下。

    “怎么不见先前陪着你的那位?”

    “他在后面,马上过来。”毕竟是荒野,六兮不敢说她是独自一人,但转念又想,既然在这荒野,程将军留下的人没有必要暗中追随,这天寒地冻的,请他们出来一同饮杯茶也好,所以,她正准备拿出程将军留给她的可以召唤那些人的哨子时,忽觉头脑一沉,有些晕眩。当时她并未想太多,只以为是连着赶路有些疲乏导致。

    当她准备吹哨时,那眩晕感再次袭来,她整个人已有些迷糊,眼前的老夫妇,眼前的小木屋,茶桌,全都像是虚幻在摇摇晃晃,天旋地转之间,她手中的哨子落地,整个人软绵无力的趴在茶桌上。

    这时,她才想,怕是中计了,刚才那杯茶水有问题,只是她千防万防,却疏忽了这对老夫妇,直到此时,她也不敢相信,看似如此淳朴善良的老夫妇会加害她?

    “姑娘,对不住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老夫妇已用绳索把她捆的结结实实的,把她带到火炉旁坐着,只留下老妇看着她,那老头拔腿出门就走。

    老妇坐在六兮的对面,一直给火炉加着柴,让那火烧的旺旺的,六兮意识模糊,昏昏沉沉的,似看到老妇在那抹眼泪,一边哆哆嗦嗦的说着

    “姑娘,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可你别怪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出了什么事?”六兮努力集中精力,废了所有力气问了这句话,她始终不相信这老夫妇会要害她。

    “小女前些日子被苍岗山那群劫匪给抓走,想要救回她,必须找别的姑娘去换。这山路人烟罕至,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姑娘,就算我们今天不绑你,你孤身一人走到前面的苍岗山也是凶多吉少。”

    老妇说完,眼里噙着泪,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六兮面前

    “姑娘,对不住。”

    老妇跟老头一辈子都与人为善,淳朴善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却想不到隐蔽在这深山老林里,还会遭遇如此横祸。

    苍岗山的劫匪那日到这小茶馆,把能吃的,能用的全都洗劫一空,而后,看到他们痴傻的女儿竟然也不肯放过,直接抢着就走,他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前几日,他们老头子终于找到那帮劫匪的地方,所以上门求他们放过他们女儿,当时那劫匪说

    “这痴傻的女人真没啥意思,你们找个正常的黄花姑娘来,爷立即放了这傻子。”

    老头被气的差点丢了性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回来与老太婆商量这事。这些日子,他们是日夜都寝食难安,去哪给他们找正常的姑娘来换啊?

    老两口正在发愁,说巧不巧,这时六兮就这么出现了,他们逼不得已,才用了如此下策。

    “放放开我,我帮你们救”六兮也大概听出了原委,她现在只想拖延时间,等到她的人发现她的异常来救她。

    那老妇并不听她的话,只是自顾的朝她又拜了拜,一直呢喃着

    “对不住。”

    六兮这时的意识已无法再强撑,彻底昏迷了过去。

    昏迷之中,模糊的只觉得周身又暖又热,之后又是彻底的冰凉彻骨,她似在一辆露天的马车之上,身上铺着杂草,一路颠簸,周边的雾气越来越大,湿气也越来越重,

    她拼命告诉自己必须清醒过来,必须清醒过来,但徒劳,她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下了,六兮身上的药效也失去了作用,她终于醒了过来,只是头脑依然有些昏沉,但意识是清醒的。

    原来驾着马车的是那老头,他见六兮醒了,眼里满是愧疚,所以一眼不发的扶着六兮下了那辆车。她身上被捆着,全身上下都是草,连头发上也是枯黄的草,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她想,她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她失踪了,会很快找到她。

    所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默默的观察了地形,发现这四周全是巍峨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大雾弥漫,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而她站着的地方,正是那群劫匪所住的在半山腰的一个寨子。老头走向前,用力的敲门,门内有个粗矿的声音嚷道

    “谁啊。”

    “我是山下茶馆的。”老头如是回答。

    吱呀一声,那道厚重的门从里面打开,只见出来一个彪形大汉,这样冷的天,竟光着膀子,一身横肉。

    打量了一下老头,以及被捆绑着的六兮,两只圆眼一瞪,

    “等着。”

    然后转身离开,只听里面他粗矿的声音喊道

    “快禀报寨主,山下的王老头带来了押寨夫人。”

    接着门里面似一阵惊呼闹哄哄的声音持续传来。

    六兮安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而老头一直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像是被冻的,又像是被吓的。

    许久之后,那闹哄哄的声音消失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边。

    随着脚步声与开门声,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

    “爷的押寨夫人呢?”

    那道声音是问那老头的,那老头瑟缩着指了指旁边的六兮。

    “抬起头来,给爷瞧瞧。”

    六兮依然低着头不肯抬起。

    那人不过一瞬间就走到了六兮的身边,捏起她的下巴

    “抬头给爷瞧瞧够不够资格做爷的押寨夫人。”

    六兮下巴吃痛,那捏着她下巴的手,都是粗粝,力道又不着痕迹的使她的下巴像是要碎了一般,她逼不得已抬头看向那寨子。

    虽是吃痛,但她也只是皱了皱眉,目光清浅看着那寨主。

    那寨主身型高大,满脸胡渣,但那双眼却没有想象中的阴狠,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六兮,

    “这妞有意思,爷要了。”

    旁边那老头战战兢兢的问

    “小女”

    寨主转身对旁边的人说到

    “去放了那傻子。”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老头如获大赦,跪地直磕头,磕了一会儿,又默默的朝六兮磕了几个头。

    六兮被那寨主一路拽着走进寨子。原来那道门只是一个关口,里面还别有洞天。那门之后,是一座山,山中只有一条石头砌成的阶梯,层层而上,而每个几米,就有人在那守岗。

    爬过石梯,翻过这座山,山后才是他们真正的寨子。

    想来抢匪也不是随便能当的,这层层的关卡,也是戒备森严,外人想进来,或者里面的人想进去,都异常困难。

    六兮发现自己刚才低估了自己所处的风险,即便她的人找到这,想要找到她,救出她,一点也不容易。

    寨子里的人见到六兮,全都两眼放光,吹哨,大笑,敲锣打鼓呐喊着,仿佛是一件极大的盛世。

    “来,你们都来见见寨子夫人。”那寨主丝毫没有避讳,一边粗鲁的拽着六兮,一边朝身边的人炫耀着。

    一路欢送着他们走进那寨主的居所。

    六兮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寻找一切可以逃走的机会,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她不会傻得强烈反抗,否则越反抗,受的伤会越大,越是羊入虎口。

    那寨主见她一直不言不语,而且神色平静,本是兴奋的他,却莫名感到一丝的压迫感,但转念又想,爷出生入死怕过谁?区区一个小女人能奈我何?

    所以对六兮凶狠的吼道

    “好好在这给爷呆着,别想玩花招,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六兮答道

    “你放心,你这寨子里,我便是插翅也难飞。”

    “算你识实务,你好好给爷当押寨夫人,爷亏待不了你。”

    六兮没有回答,她并无太多害怕,唯一担忧的是这人会强/占/她,到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在这寨主似有别的事情耽搁,竟然只把她扔在这房间里,便走了,这让六兮松了口气,暂时躲过一劫。

    外面传来一声声整齐的呐喊声,六兮透过窗户缝隙往外望,就见那寨主正带着几十人在外面的场地训练,而且井然

    有序。

    六兮暗想,现在的劫匪也已经变得如此专业与训练有素了吗?这些人如不是动了歪心思走了歪道,如果能效力朝廷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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