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利落地爬上马背,一手抓着牵阿财的缰绳,另一只手抓着李商的衣裳。

    李商脸一热,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说:“你还是抱着我的腰吧,马一快怕把你颠下去。”

    初七闻之就抱紧了他的腰,李商脸更红了,不悦地嘟囔道:“抱得太紧了。”

    “呀,你这人怎么难伺候,要不我来骑马,你抱着我得了。”

    初七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李商顿时觉得她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识好歹。

    “马给你你会骑吗?别到时又摔出血。”

    初七一听,又羞又恼,气得想咬人。

    李商还不自知,火上浇油嘀咕道:“就你屁事最多。”

    初七忍不了了,干脆一口咬在李商肩胛上,疼得李商哇哇大叫。

    “你这小鬼,怎么能乱咬人,你属狗啊!”

    他回过头,呲牙咧嘴的要教训初七,轰隆一声惊雷,把两个人震得一愣。

    还是赶路要紧!

    李商一声轻叱,带着初七飞驰。

    马儿颠得厉害,初七紧紧地抓抱李商的腰,一路都不敢说话,大约行了半炷香的功夫,大雨倾盆而下,雨中还夹着豆大的冰雹,砸在身上疼得很。

    “驾!”李商快马加鞭,在雨帘中冲出一条道,初七被雨打得睁不开眼,一头埋在李商后背上。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李商大声说道,初七听后费力地眯着眼,往前看去,青郁的草原上有个牧羊人住的毡庐,庐边还有一群小羊,那里应该就是谢惟说的“老地方”。

    终于到了毡庐。

    李商勒紧缰绳,把马停在了毡庐前,他先是说了一句鲜卑话,待毡庐内有声传来,他这才带着初七进去。

    毡庐内传出阵阵犬吠,吓得初七不敢往里走,她躲在李商身后头,小心翼翼探了个脑袋,就看到庐中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边有两条花白相间的大狗,大狗本是冲着陌生人叫的,可一见李商瞬间乖顺起来,拼命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声响。

    “您好久没来了,外边下雨了,一定湿透了,快来烤烤火。”老妪殷切地笑道,还顺手递来一条布巾,这时初七才到她的瞳孔是白色的,她看不见。

    李商接过布巾道了声谢,老妪脸色一变,问:“咦?怎么是你一个人?他没来吗?”

    “阿嬷,三郎有事耽搁了,晚些来。”李商边说边拿布巾擦着脸上的雨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酸杏子塞到老妪手里,“上回你说好吃,这回我们又带了些。”

    老妪开心地摸着酸杏子,取了一颗放嘴里。初七好奇地看着她,琢磨着这孤身一人如何在这里生活呢,老妪突然转过头,混沌苍白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新来了一个小丫头。”她说道,“长得还挺好看的。”

    初七微怔,不可置信的拿手在老妪面前晃了晃。李商“啪”的把她的手打了下去,一脸的嫌弃。

    初七不好意思地吐下舌头,说:“阿嬷,我叫初七。”

    “初七?是初七生的?”

    初七想了想,好像阿爷没说她名字的来历,她眉眼一弯,笑着道:“姑且算是吧。”

    话音刚落,盲眼阿嬷突然摸上初七的手,初七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地想把手缩回来。

    “别怕,阿嬷只想帮你摸个骨头,算算你的命数。哎哟真是个小可怜。”阿嬷摸到初七第二节手骨又眯眼笑了起来,“好在有贵人相助,衣食无忧。”

    摸到初七第三节手骨时,阿嬷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初七见之心跟着一凉,怎么了?难道是她的骨头没找长好?

    阿嬷把初七的手仔仔细细地摸了好几遍,有些紧张又有些惶恐,而后阿嬷拍拍她的手背,僵硬地扯了个笑,道:“没事,你的命好。”

    说完,阿嬷转过身,打开了庐内的神龛,手拈一串珠子,嚅着嘴念起初七听不懂的经文。

    初七:“”

    这是命好?不像啊!初七有些六神无主,捏捏自己的手,再捏捏李商的手。

    “没区别,我的手只比你小一点儿,为什么阿嬷刚才像是被吓着了?”

    李商说:“别放心上,之前阿嬷也帮我捏骨算命,说的话和你差不多。”说着,他从行囊里拿出一块干布巾,偷偷地放在鼻下闻了闻,确认没有异味后“啪”的扔给了初七。

    “喏,随便拿块布擦擦,你头发都湿了。”

    初七“哦”了声,拿布巾擦起头发,她走到门帘边,掀起一角帘看着外边的倾盆大雨,有些担心。

    “三郎什么时候来呀,他会不会出事呀?”

    “少操这份心了,三郎不会有事。”李商边说边脱下皮靴,擦了擦靴上的水珠,“趁这下雨天歇息会儿,精神养足了,之后好赶路。”

    初七叹气,“这雨这么大,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阿嬷的声音突然从脑后传来,“你们就安心地待在这儿,晚上阿娇会过来。先喝碗油茶,别冻着了。”

    听到有吃的,初七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正如阿嬷说得那样,雨一直没停。在毡庐边上有个小庐,存日杂粮食等物,日暮时分,阿嬷就从小毡庐端出一盆蒸饼,饼里夹着用香料扮过的羊肉。阿嬷手艺好,馅肉多汁皮又薄,初七一口气吃了五个。阿嬷虽然看不见她这副吃相,但光听咀嚼声就知道她喜欢吃。

    毡庐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老人家心里也高兴,哆哆嗦嗦倒了碗油茶递了过去。

    “初七,吃得慢些,我这里还枣饼。”

    初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她迫不及待地喝口油茶润润嘴,然后又咬上阿嬷给的枣馅蒸饼。

    相比之下,李商就吃得斯文多了,喝了点阿嬷备的酒,与阿嬷说起路上见闻。

    听到阿柴又侵拢鄯州时,阿嬷皱起眉头。

    “啊呀,怎么又打仗呢?半年前有听人说这里到处抢羊,我年纪大了跑不动,若真抢到我这儿,我就让他们带走算了。”

    李商道:“待三郎来了,我和他商量商量,阿嬷你就跟我们搬到别处去住。”

    阿嬷连忙摇头摆手,“别的宅子我住不惯,哎呀,我听到马蹄声了。”

    说着,阿嬷站起身,拄着木拐蹒跚到门处。

    初七以为是谢惟回来了,略微兴奋地走到门边,可是她没听见马蹄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出有匹马从南边来。

    一阵马嘶声后,有人进来了,门帘掀起时卷进一股子青草和雨水的气息,来人穿着斗篷,帽沿压得很低,水珠沿着帽沿滴滴答答,弄湿了地上的毡毯。

    “好大的雨呀。”说着,她摘下帽沿,露出一张二十多岁靓丽面容,眉间依然凝着一股英气。

    初七瞠目结舌,脱口道:“何安?!怎么是你?”

    阿嬷笑眯眯地握上何安的手,亲昵地摸了又摸,“阿娇,你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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