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三姑奶奶讲到这里时,表情开始凝重起来,之前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幸福感已经荡然无存。此刻,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咬牙说出来的。猜得出她内心应该是充满了恨意,林语兰和女鬼齐双菱很期待后面的故事,尽管她们的兴趣点不同。林语兰想知道的不止是这位三姑奶奶过去的情感纠葛,还想知道隔壁房间的秘密,以及穆可儿那位只有深夜才回家的表叔。

    而与三姑奶奶有着名义上亲缘关系的穆可儿,心情却更加烦乱和矛盾起来,因为她知道让三姑奶奶恨的咬牙切齿的人,应该就是已经过世的奶奶。自幼与奶奶感情亲近的穆可儿,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但她又希望听下去,似乎想通过三姑奶奶的讲述,来判断和分析一下长辈们的三角恋当中,究竟孰是孰非?

    或许她仍期待过世的奶奶,是一个真正的受害者的身份,从而不破坏奶奶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然而,三姑奶奶接下来的讲述却像一盆冰冷的水,直接浇到了穆可儿的头上。

    那天,穿着大红绸缎锦袍,头戴金银簪花的新娘子果然去了那条小河边。当时着实把她的新婚丈夫和那位三妹,吓了一跳。两人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立刻松开了彼此,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新娘子面带温和的笑容缓步走向她的情敌。

    “三妹。”

    新娘子一双纤细柔嫩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她情敌的肩头。然而,这一声“三妹”却令对方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她的丈夫也立刻提起了警觉,看着三妹身后的小河,他不敢确定自己的新婚妻子,笑容背后有没有藏着心机?

    “不要!所有的错都在我,你可千万不要对三妹……”

    “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推河里。”

    新娘子明白她丈夫的意思,所以抢着回答了一句。

    “呵呵,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机会跟你说明白呢,反正现在小河边,只有咱们三个。我呢……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吧,我其实……”

    “我都知道了,从你们一出门我就跟在后面的。”

    新娘子这样解释着,依旧和颜悦色柔声细语。谁又能想到这位……会是一个伪善的新娘。

    “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怪三妹。咱们回去吧,你想打想骂尽管冲我一人发泄。”

    新郎官拉扯着新娘子的衣襟,建议她立刻回家去。当时,他已经做好了任由新娘责罚的准备。

    “你们的情感是发生在我踏进这个家门之前,我无权责怪你们。你说你是父母之命难违,我告诉你……我也是。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又能怎样?所以,我希望咱们三人以后相安无事。”

    新娘子这番话出乎她的丈夫和那个三妹的意料,他们真没想到这个才进门的新娘子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时光回转到现实。

    三姑奶奶讲到这里时,穆可儿突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忍不住夸耀道:“我就说嘛,我的奶奶不可能做出绝情的事情。我奶奶可是读过书的,很有修养呢,要不然能培养出四个优秀的儿子嘛!我奶奶呀……”

    “住口!你的奶奶就是一个面善心恶的蛇蝎之妇,当初……”

    三姑奶奶立刻大怒,打断了穆可儿对她奶奶的赞誉之词。当年的事历历在目,曾经的伤疤在一层层的揭开……

    故事再回到几十年前。

    “三妹,你听我说,我呢……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可以在那里安心的生下这个孩子,至于以后嘛……如果你真的想让我退出,我就成全你们。但是现在绝不能莽撞行事,想让高堂二老接受你们这个既成的事实,恐怕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信任我……我宁愿做一个说客,慢慢引导二老。”

    新娘子这番看似十分通情达理的话,竟然让三妹感动得痛哭流涕。她的丈夫在一旁,也一直道着“谢谢。”

    “相信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相信了这个看上去很面善的新娘子的话。

    “我当时把她当成了善良的好人,跟随她回去了。几天后,她果然在几十里外的村子给我找到了安身之处,那是她娘家一个远方亲戚废弃的宅子。”

    听那位三姑奶奶这样讲,穆可儿再次想趁机为自己的奶奶辩解几句。

    “我就说嘛,你之前一定是误会了我奶奶……”

    “闭嘴!你这个不识好赖人的黄毛丫头!如果不看在你是个晚辈,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三姑奶奶这次几乎是勃然大怒,就连看穆可儿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林语兰急忙在一旁帮腔好言相劝道:“您老请息怒,请原谅穆可儿的少不更事。相信您老是慈悲善良且恩怨分明的人,一定不会把长辈的恩怨纠葛,迁怒于后代之人的。”

    林语兰的这番话,使得那位三姑奶奶不好意思再对穆可儿发怒了,还随口夸赞了几句林语兰是个懂事的孩子。穆可儿那一刻仿佛犯了驴脾气,三姑奶奶还未完全消气,她竟然还怒气冲冲地没完没了了。

    “你说啊,你倒是说说看呐!我奶奶究竟怎么对你不好了?难道还要她一日三餐,端茶倒水的伺候你吗?做人呐,不要太不知足了!”

    穆可儿的这番话气得三姑奶奶嘴唇发抖,咬牙蹦出了几个字:“好!那我就给你列举一下你那个伟大的亲奶奶的罪行!”

    “好啊!我洗耳恭听!”

    穆可儿依旧怒气不改,坐在沙发上黑着脸。

    “当我搬到那里之后,她的确送了一些粮食和日用品来,还让你爷爷给我送过几次零用钱。后来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她每隔三天就会亲自来一趟,而且每次都会熬一碗药给我喝……当时我真的对她非常感激,单纯的以为那是保胎药。可谁知,到快要临盆的时候我腹痛难忍。当时又是夜半三更,我只好爬着出去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好心的邻居大婶儿帮我找来了村子里的接生婆,当时……”

    “怎么了?你编,继续编啊!”

    穆可儿打断三姑奶奶的话,怒问道。

    三姑奶奶没有理会她,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苦难经历。

    “阵痛折磨得我死去活来,那接生婆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找人帮忙把我送到了乡镇的医院里。经过医生的检查,我才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死在了我的肚子里。而罪魁祸首就是……就……”

    三姑奶奶讲到这里忍不住落下了伤心的泪,声音已经哽咽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每日一碗的汤药。”

    林语兰替三姑奶奶说出了后半句话,三姑奶奶点点头,泪水已经滚落到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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