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能见到皇上,小内侍传话说,太医不许任何人打扰。

    皇上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七皇子没有办洗三宴,宫里各种传言,说的最多的便是七皇子不祥。

    谁让他出生不是时候,偏偏赶上皇上发病。

    七皇子不祥的传言,一阵风刮出了宫墙,这个无辜的婴孩,刚出生已经被嫌弃了。

    皇上病情稳定,让守了他三日的常广去休息。

    常广前一刻还跪谢皇上,感恩皇上顾念着他。

    出了大殿,常广脸色就变了,一溜小跑去找他干儿子去了。

    “干爹说什么?”常宏建声音发抖,努力让自己镇静。

    常广挤在常宏建身边,用哈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惠妃生产那日,大皇子来了,皇上与大皇子在寝殿内说话。

    我听见皇上说,朕要废了她,朕要废后!

    哎呦!你都不知道,我吓坏了,凑近殿门,把这门缝往里看。

    大皇子说,这是他闭关卜算出的天机,泄露天机者,会受到天罚。

    我的天爷啊!我眼看着大皇子身上就是这里。

    常广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手还哆嗦着拍了两下。

    接着悄声跟常宏建说:“从心口冒出了火,蓝色的火,大皇子还笑,说他泄露天机,合该如此!”

    常宏建不是感觉冷,牙齿却像冬日受冻了一般,不听话的在打架。

    他努力让镇定了,颤声问:“爹啊!究竟是什么,什么天机?”

    “嘘!嘘!别吵吵,小声,小声点!”常广身子靠在常宏建身上,抖的几乎要滑到地上去。

    我瞧见蓝色的火,把大皇子围住,皇上吓的脸色都变了,动也不动,眼珠子都不会转。

    最后是红色的火,皇上往后跳了一步,大皇子就成灰了。

    皇上惨叫一声,我想进殿去,可我动不了,一动都不能动。

    后来我看见皇上晕倒,吓的头撞到了殿门。

    儿啊!那大殿的门多厚,多重。

    我别说用头撞一下,就是双手推,也要费点力气吧!

    就那么撞了一下,大殿的门就开了,不知哪来一股邪风,刮进殿里,打着旋把大皇子的骨灰吹没了。

    没了,啥也没剩,灰飞烟灭啊!

    常广说完,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常宏建努力不去想象那个场景,可干爹说的太具体,他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总能看见蓝色的火,打着旋的风。

    不知过的多久,常广哭的直打嗝,常宏建感觉牙齿哒哒响的,耳朵都要聋了的时候。

    门外有人传话,“常大人,皇后娘娘宫里来人问,常公公是不是在这里。”

    两人齐声惊叫,抱在一起往外看。

    常宏建先回过味来,“没事,没事,干爹不舒服,去请太医。”

    常广还是哭,仰头看着房梁,无声的落泪。

    可常宏建知道,干爹在喊,在吼!只是不敢出声。

    “告诉皇后娘娘,干爹守着皇上几日,身子不适,等好些了,再去给皇后娘娘问安。”

    常宏建对着房门喊了一句,与常广互相搀扶着,从罗汉榻上站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常宏建松开干爹,收拾了一下罗汉榻,又来扶着要软倒的干爹躺下。

    “请太医,去请太医来。”常宏建忙完这些,才朝着门外吩咐。

    常广躺下,裹着被子还在发抖,嘴里嘟囔着,“这几天我都快熬不住了,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后反劲儿的厉害?”

    常宏建深吸一口气,“所以,天机就是皇上要废后?”

    常广木呆呆的看着干儿子,“啊?是吧!”

    常宏建在屋里踱步,怎么办?

    如果是大皇子卜算的天机,是要废后。

    若是天意如此,皇上定会废后。

    “皇上说话都不利索了,怕是吓的不轻。想想也是,那是亲儿子啊!是大皇子啊!”

    常广裹紧被子还觉得冷,不知是不是吓狠了,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仿佛这样能舒服些。

    “干爹!”常宏建突然站住,走过来,悄声问:“如今谁守在皇上身边?”

    常广愣了一下,“我出来时,皇上说,让小豆子守着就行。”

    小豆子不是内务府选上来的人,不是常家送进宫的奴才。

    常宏建低声道:“皇上支开

    干爹,是要废后?”

    “哎呦!我得回去啊!”常广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常宏建伸手按住他,低声道:“皇上让干爹休息,可见有些事,不想干爹知道。”

    “你,你去,你快点去,”常广推着他,急道:“去找文硕,他鬼点子多,去找他,跟他说说。”

    常宏建征求干爹意见,“不用告诉皇后娘娘吗?”

    常广拍了他一下,“皇后那边我去说,你别管,快去找文硕。”

    小内侍在外面禀告,“大人,大总管,万太医来了。”

    常宏建搓了一下脸,扶着干爹躺好,出去迎万太医进来。

    “怎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干爹许是累着了。”

    常广看向万太医,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

    “几天没敢合眼,就是累,万太医派个徒弟来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劳动万太医来,我这点小病,还真过意不去。”

    万太医坐在罗汉榻旁,温声道:“常大伴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皇上一刻离不得你啊!

    你病了,我怎可不来瞧瞧,派谁来,我都不放心啊!”

    说着话,手指落在常广手腕上,温和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常宏建扶着椅子坐下,“干爹他身子如何了?”

    万太医很奇怪,皇上是惊惧过度引发风症。

    这位常公公竟也是惊惧过度的脉象,而且惊惧之下,已经伤了脏腑。

    究竟什么事儿,把这两位吓病了?

    皇上被吓到,是因为皇上有风症,这位不该吓成这样啊!

    “公公劳累过度,伤了内腑。你听我一句劝,不年轻了,别逞能,你这病需要休养了。”

    万太医没说实话,但也不算骗人。

    常宏建立刻道:“请万太医开方,我定伺候好干爹,以后不让干爹太过劳累了。”

    常广突然问:“万太医请跟老奴说实话,我还能活几日?”

    万太医轻笑道:“莫要胡说,常公公身子好着呢!”

    “不是啊!我不能死在金陵啊!我是奴,是不全之人。死后不能停灵,要在胸口热乎时下葬。

    万太医啊!我的墓地在京城啊!我得回去死,不能死在金陵啊!”常广真的吓坏了。

    他觉得看到那一幕,老天一定会收了他。

    想想老天让算出天机的大皇子,死的连点灰都不剩,能放过他一个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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