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候府后宅,陆老夫人院中,丫鬟婆子凑在门廊下,偷听屋里的吵闹声。

    陆老夫人哭着说:“贱蹄子,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我没脸见人了!

    你不要脸,还要闹得我没脸。呸!贱蹄子,滚回你家去。”

    薛嬷嬷马上道:“老夫人消消气,犯不着如此,气大伤身呐!表小姐现在可不能走。”

    “我一眼都不想看到她,让她滚。”陆老夫人捂着脸大哭起来。

    薛嬷嬷给老夫人顺着背,劝解道:“表小姐这样回去,更让人笑话了,再说,昨个一晚上万一有了这事儿就盖不住了。

    太后若是知道,老夫人,太后可比贵妃厉害的多啊!

    老夫人想想,贵妃也要在太后面前低头。咱们府里弄出庶长子,太后赐婚的脸面何在?”

    陆老夫人这几年,被贵妃折腾的够呛,早就吓的不敢出门,不敢年节进宫朝拜了。

    惹了贵妃不算,又来了一个太后,哎呦!

    “我没活路了,贱蹄子是要逼死我呀!”

    陆老夫人哭的凄惨,像是下一刻就要被赐死了一样。

    薛嬷嬷最是知道老夫人的脾气,轻声道:“老夫人,这样的事儿,您想想,哪家府里没有?当年”

    陆老夫人死了男人,早忘了曾经宅斗的辉煌战绩了。

    有薛嬷嬷提醒,陆老夫人眼泪瞬间收住,这事儿闹的,竟是忘了。

    这个是外甥女!想要入府当妾,不要脸,怎么不想想,你成了妾,我的脸面何在?

    陆老夫人眼神逐渐狠厉,“薛嬷嬷,去准备避子汤来。”

    薛嬷嬷立刻应是,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了,“老夫人,府里早就没有那种药了呀!”

    陆老夫人眯眼看着外甥女,沉吟片刻,道:“去库房,开宝药库,取架子上第三个红色匣子里的好药来,给我的宝贝若云,细细煎一碗来喝。”

    外面听墙角的仆妇们,心里暗暗鄙夷,府里穷的当裤子了,老夫人库房里还有宝药!

    老夫人算计少夫人嫁妆时,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一口汤呢?

    薛嬷嬷心里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老夫人这样决绝,这是亲外甥女啊!

    老夫人亲妹妹的长女!竟要给人用红花?

    这么多年伺候老夫人,薛嬷嬷这一刻才警觉,还是没看明白老夫人的冷心冷清啊。

    柳若云哀哭着,求陆老夫人放她一马,说着侯府缺男丁,难道太后会不让侯府添丁?

    陆老夫人冷笑一声,“若云,你可知道,定国公有一位庶子?那名庶子生在边关,是定国公在边关的一个仆妇所出。

    那名庶子谁见过,有几人知道?不是万老夫人不让庶子进门,是皇上,太后不准许啊!”

    柳若云才不去想谁家的庶子,反正她不想喝避子汤。

    “姨母要处置若云,应等表哥回来,表哥说要纳我做贵妾了。”

    陆老夫人轻声道:“若云呐!你在府里住了十几年,该知道,侯府男人不管庶务,内宅,你姨母我就是天!”

    “姨母,表哥已经成亲了,我现在是表哥的人,姨母是不是要问问夫人?”

    柳若云挣扎着,想要扯姜婉宁做挡箭牌。

    陆老夫人怒道:“混账东西,你眼里可还有孝道?我儿成亲了又如何?娶了媳妇就敢不孝敬老子娘?”

    薛嬷嬷端着一碗红花汤进来,柳若云惊叫着,“表哥,表哥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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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的凉亭中,柳翰林看着银杏树,心里气闷到呼吸困难。

    “老夫的长女做了妾室,你让老夫的颜面你老夫教你的礼义廉耻,你竟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锐低头听训,柳翰林又是一阵气闷,看着银杏树呆愣不语。

    等了一刻钟,柳翰林顺过这口气,沉声道:“事已至此,老夫又能怎样?也罢,你按照娶平妻之礼,三媒六聘把云儿聘去罢。”

    李锐根本没明白,柳翰林到底算计了什么,听他答应,忙低头应是。

    柳翰林眯眼看着李锐,心里盘算着,若是女儿以平妻之礼进门,杨贵妃会痛快些吧!

    “此事你去找大郎商量,该怎么办,让云儿大哥张罗去!”

    柳翰林疲惫的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李锐骑马去了外城,柳翰林祖上清贵,没留下多少财产。

    被杨贵妃折腾几年,柳家难以为继,卖掉内城宅院,换了外城的小宅子居

    住。

    宅院只有两进,门口坐着个老汉,邋遢的像是要饭花子,眯眼晒太阳,根本不是在看门。

    “柳大哥可在府里?”李锐站在门边问。

    老汉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起身,“你是谁呀!找大郎有事儿?”

    “劳烦禀告一声,武威候世子李锐前来拜见。”

    老汉打了个哈欠,“等着。”

    等了一刻钟,老汉慢悠悠出来,往门里一指,“进去吧!大郎起来了。”

    李锐进门,看到正在擦牙的柳大郎,忙上前作揖,道:“大表兄有礼了。”

    柳大郎昨天去私窠混了半夜,回来已经被掏空了身子,睡到现在刚起身,根本没精神搭理李锐。

    草草洗了一把脸,柳大郎问:“表弟有事?”

    李锐忙把纳妾的事情说了。

    柳大郎眯眼盯着李锐看,表弟长的一表人才,眉清目秀不说,刚娶了绝户姜家的嫡女。

    姜家没了男人,家产都是女儿的,听说姜家女的嫁妆闪瞎人眼。

    有人说,流民进来晚了,没抢到姜家女的嫁妆,扒掉一身嫁衣,抽出了半斤金丝呢!

    听说姜家女头上的凤冠,一颗珠子都能换十六两。

    奈何他去了李家等吃酒,没摊上这场白捡银子,还能摸一把贵女的好事儿。

    不过,李锐来了,要以平妻之礼纳妹妹做贵妾,好,好啊!

    “如此三媒六聘先不提,聘礼至少要先拿来一万两。”

    柳大郎思量着,先要一万两聘礼,换了文书再要定礼,总要从李锐手里弄出几万两才能罢手。

    李锐想说没钱,他从不管庶务,家里没钱却是听说了一些。

    柳大郎提醒道:“姜家女有的是银子,她如今是主母,要给夫君聘贵妾,一两银子不出?善妒可不行啊!”

    李锐眼睛一亮,对啊!夫妻一体,他要纳妾就是姜氏要纳妾,这银子姜氏应该出。

    “表弟快回去找姜夫人,我准备好妹妹的命书,等你送聘礼来。”

    柳大郎起身送客,只盼着妹妹争气些,勾着李锐赶紧送银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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