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就像有句话说的“有人生而为王,有人落草为寇。”

    流浪者们是属于后者,他们当中有些人最开始并不属于这里,只是他们是失败者,生来注定。

    以前上学时老师常说所有的学生现在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人人平等。

    后来才明白一个道理,就像铜c铁和金,等量不代表等价。

    最初确实都在同一白线后线可从来就没人说过这是赛跑,这只是比赛,同一地一时出发,有人是坐火车c是坐飞机,有些人只能在泥浆里摸爬滚打。

    有人说这世上最可气的莫过于那些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其实最可气的应该是你花了一辈子时间去努力才发现你努力的在别人眼里只是几天的活当,无论怎么努力两人之间依旧有距离。

    一个世界的距离。

    那些出生于富贵之家的人一出生就注定站在顶端,他们的举手投足便能引得万众人瞩目,众人期盼

    可有些人生来就与失败为伍,从生到死除了父母和寥寥几人外没人记得他们来过这个世上,他们的努力甚至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存在,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尚且活着。

    马修捂着鼻子快速穿过流浪者这聚集的小巷,大概是到了外出“工作”时间小巷里的流浪者比开时少了许多,剩下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走过古代的乱葬岗。

    这比喻倒也没错,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地,哪里都是,只要不妨到大众的正常生活,他们在哪里死去都一样。

    不会有什么墓碑墓地之类的,活着时露宿街头,死了也只能做过孤魂野鬼。

    那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死人住的地方比活人住的更贵。

    也许现在躺在地上的人里有的已经死了只是还没被发现,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有时人死了直接和垃圾埋在一起得过几天尸体腐烂发臭了才会被发现,这还算好的。

    冬天冻死的那些直接就埋在雪堆里特别是这种偏僻的地方也没人会去管积雪多厚,估计就得等来年积雪化了。

    马修拱了拱鼻子感觉有些难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臭味比来时更刺鼻。

    不过居然莫名的熟悉

    几十年前就存在的破旧房屋蜂巢般紧密排列,垃圾随地堆放着,青砖堆砌的墙上画着各种裸露的低俗涂鸦,一人高的围墙上满是脚印和泥浆和以前生活的地方还真像。

    所以才更让人厌恶吧

    马修和那些流浪者其实算是一样,这个社会是由两个高低不等的金字塔底面相接堆砌成的,他们都属于下层。

    唯一的区别是马修属于整个体系的下层,而那些流浪者是下部分的下层最末端。

    马修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或者应该说是贫困家庭,他的父母都是属于社会底层的人物,年少时父亲外出闯荡在一处工地干活工地发生意外事故死了几个人,他的腿也因此受伤,包工头陪了些钱把事情压了下去。

    后来父亲靠着那点儿钱讨了个媳妇儿,他说他本来这辈子都没希望讨到媳妇儿的,就是来到这座城市这些才成了现实这是他的福地,所以打算以后就住在这里。

    靠着爷爷奶奶大半辈子的积蓄工作赚的钱加上那笔赔款总算在那座三线城市某个偏僻的角落淘了间破旧的小房子。

    不过父亲的气运貌似在那一年全部用光了,因为舍不得花钱去大医院他的腿落下病根儿行动不便,原来的工地不收他只好做些要求不高但工资低的散工。

    其实说父亲的好运用光了也不太对,在婚后不久母亲就怀孕生下了马修,医生说按照她的身体状况以后的孩子都很难顺利降生。

    还好马修是个男孩儿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弥补了父亲,就算不能儿女成群不过生了个带把儿的,延续血脉至少没问题了。

    马修父母两人都是标准的文盲,但父亲对读书人一直有难以解释的尊重他觉得只有读书才有前途,所以才不顾家人反对毅然留在城市里只是为了让孩子能在好的学校里上学。

    过了几年马修被送去上学,父母为了能供马修上学费用放弃收入不稳定的散工开始在外边找工作,因为没文化c没背景很久后好不容易他们才在最边缘地带找到了工作,收入低但稳定生活还算过得去。

    马修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家里有困难所以从来不会有太多要求学习也努力,没事就会帮家里干活做饭什么的,生活竟还算滋润。

    安稳的生活一直到马修上高中最终结束,高三下学期隔壁实验班上来了几个新生,是其他城市转来的富家子弟,学习怎么没人知道不过有传言说他们因为打架被好几所

    学校开除过。

    他们是谁对马修来说都无所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压根儿不会有什么交集,马修只想平平静静度过高中考个好大学后能找个好工作孝敬双亲。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成了空想,就因为那几个转校生。

    那个下午,夏季的炎热气息好似投放在水中的毒药快速扩散蔓延,毒到了长时间在街边闲逛的人,毒哑了喋喋不休的知了。

    马修正在回家路上,当时在想什么来着哦,打零工。他和一家餐馆老板约好了每周末去哪里洗碗,老板按工时给钱,不多不过平时买文具之类的学习开销够了,他的校服就是靠打零工赚的钱买的。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马修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没那个兴趣向他们口中的穷鬼乡巴佬解释,应该说没有必要说明仅此而已。

    那是只是开始,此后几乎每周都是这样的待遇。

    他不是没试过向老师说明,但永远都是警告处分以及不知道何时才是最后一次的“不得再有下一次”,当然也没忘给几百块钱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然后就是变本加厉的报复,为了不浪费时间走时还不忘扔下几百块钱当做这次的医疗费。

    有次几人甚至直接在学校动手,赶来的老师直接把几人带走通知了家长,包括马修,不过其他几位的家长以工作忙为由没来,除了马修的父亲,马修受了处罚。

    老师的意思大概是只要发生斗殴事件双方就都有责任,事实上从头到尾马修都没动手,也没能力动手,他们把马修扑倒在地让他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父亲回去之后动手打了马修,在他记忆里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马修不小心弄坏了别人的东西,父亲从给马修存了好久的供他上大学的钱里拿出来赔偿对方。

    在他眼里这就是马修的错,他觉得如果不是马修先招惹的他们没理由对他动手

    在被严重警告后马修在父亲的强迫下向学校老师和那几个“被害者”道歉。

    终于体弱母亲患上重病,在向父亲立下军令状后马修以照顾母亲为由请了长假,如愿逃离出来。

    但终归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流逝高考时间临近母亲的病也缓和下来马修被迫再一次回到那里。

    生活如常,一切照旧。

    几人的更加肆无忌惮,拳打脚踢几乎成了马修的生活必修那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一秒是没有伤痕的,新伤旧痛交替着监视马修的每一天。

    终于有那么一天,因为下手过重马修被送到了医院。

    住院那段时间来了很多人看他,他的父母c朋友,马修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伸手摸摸绑在头上的厚厚的纱布。

    负责手术的医生说如果伤口再深一厘米,就那么一厘米,马修的命就不归他管了。

    窗外的世界很好对吧

    马修看着窗外远处的枝丫,莫名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抱着一旁早已哭了不知多少次的母亲。

    “没关系的,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出事后的那段时间各方一直在努力把事情压下来,当然这个“各方”和马修一家无关,但最终事件还是越闹越大,主要原因是马修不想再接受私下了结的提议。

    一开始也没什么人在意,只是理所应当的认为那是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大人打算借机敲诈一笔。

    不就是钱嘛给你就是了,价钱慢慢谈。

    但最终事件逐渐脱离他们的控制,他们开始不断加钱,加价。

    同学c老师乃至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冒了出来给马修一家“出谋划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借着这个机会忽悠点儿给孩子未来上学的钱就够了,毕竟也不光彩”

    不光彩怎么不光彩谁不光彩

    “那几家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人打好关系拿点钱就算了,当卖他们个好对你们孩子的未来也有好处不是,不管怎么样都该为孩子的未来考虑一下”

    考虑为谁考虑谁的未来

    马修不为所动,父亲也曾建议说干脆算了,不过也只是建议而已。哪怕他一直坚信最开始的起因是马修,可现在躺在医院确实是马修自己的儿子。

    磨了几个小时后那些所谓亲戚满脸怒气离开,走时还不忘骂几句那不知好歹的一家子。

    那之后不久那几人的家长又来了,还带着他们的“诚意”一笔巨款,至少对马修来说是。

    那笔钱足够让马修一家搬出那个狭小破旧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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