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子是真心想让嫡妹少出门,她的身份太能惹事了。瞧,端王之子刚回京没几天,两人就差点打了一场。

    这都什么事啊?她得罪皇室一两个人没关系,但不能得罪一窝啊!

    “二哥你这是因噎废食,”元昭不服,分析道,“得罪端王之子怎么了?托叔父的福气,咱全族把天下子民都得罪了,难道不活了?”

    “这怎能一样?”侯世子气结,“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在讲道理,”元昭一直心平气和,但见二哥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的行为提心吊胆,只好放低姿态,“二哥的用心,小妹明白。这样,我下次尽量白天出门,对任何打斗声充耳不闻,行了吧?”

    “你不出门,哪来的打斗声?你要有自知之明。”侯世子亦非吵架能人,她肯退一步,他能让两步,“宁端安乐粥,莫恋断头饭,咱侯府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折腾,你可明白?”

    听到这话,元昭哪有不懂的?唉,一脸歉意地向二哥行个礼,语气软和下来:

    “让二哥伤神焦虑,是小妹的不是。但二哥多虑了,我昨晚出去是想听一听坊间可有父亲与三哥的消息。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净是些吃喝玩乐没营养的。

    所以我想,近日有许多外乡人入京,或许西城门那边有地方可以打听,这才连夜过去探一探”

    撞见太子遇刺,纯属意外,绝非刻意为之。

    “可惜我去的太晚,那边的茶楼c酒肆又关门太早,一无所获。”元昭摊手,神情无奈,“以后我尽量低调乔装出行,就到西街守着,反正在府里也无聊。”

    父兄若有消息归来,多半是走西门,她守株待兔,总能听到一些消息。

    见无法打消嫡妹出门的念头,侯世子无奈叹气:

    “与其乔装,不如原装,免得又被人诬蔑你心虚。唉,父亲和长嘉那边若有消息,朝廷必然立刻知晓,你何苦自己去打听?”

    就算打听到,那消息来源也未必准确。

    “兵戈不息,父兄远征,焉能安坐?不如到外边走走,体验民生之平安喜乐。”元昭一边入席,一边道,“再者,我本凤京人,却似那外来客,错过家乡的人间烟火,岂不白活?”

    “你总有诸多道理,但要想想后果。”侯世子也入了席,一边唠叨不断,“阿娘担心你,连早点都没吃。”

    由于担心她,母亲今早粒米未进,大家伙只好陪着她干等。

    被无端点名的姜氏抿唇一笑,不言语,好整以暇地吃着点心,乐见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兄妹吵个小架。

    她昨晚睡了一个安稳觉,一大早醒来,院里的人都瞒着不敢说真话。

    直到各院的儿女来请安,连原本要上值的世子也来了,反而平时最早来请安的亲生女儿不见踪影,她意识到出事了。

    尚未慌乱,二子仲和已经不慌不忙地禀告于她,说嫡妹昨晚救了太子,如今正在宗正府讲述前因后果,协助朝廷抓刺客。

    他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极具安抚作用,使她安心不少。

    没想到,女儿一回来,他立马原形毕露。原先的镇定荡然无存,慌得跟什么似的。

    吵架好啊!哪有兄弟姊妹不吵架的?

    这些年,她一直担心女儿和次子合不来。她与侯爷总会老的,在将来,能和女儿说上话的只有府里这些兄姊。

    若亲兄妹生分了,她就算死也难以瞑目。

    再说兄妹俩,元昭争赢了二哥,刚喝一口水,忽而想起一事:

    “对了,二哥今天不用上值吗?”

    “多亏你,我提前休沐在府里等你的消息!”侯世子没好气道,瞅瞅在座的儿女和侄儿们,神色变得严厉,“赶紧吃饭,吃完了到墨院背书,背不出今晚功课加倍!”

    噗哧,看着小家伙们瞬间垮脸,在座的长辈们纷纷轻笑,并未出言劝慰。坐在上席的姜氏见状,不禁微露浅笑,身上的不适仿佛一扫而空。

    正如女儿所言,心情好,就什么都好。

    晌午,御书房里,丰元帝随意披着一件宽袖披风,时不时轻咳两声。他伏案批阅奏疏,一边听着跪在堂下的密探禀报消息。

    倘若元昭在此听到,肯定吓一跳。

    因密探禀报的消息,正是她今早与侯世子的对话,被一字不漏地告知皇帝。等汇报完毕,密探离开书房,从侧殿走出一个人来,在旁边一张矮案前坐下,语含关切:

    “父皇,您风寒初愈,不如回宫歇着,这些奏疏交由儿臣代理便是。”

    他是太子,

    有为父皇分忧之责。

    而且他精神饱满,无半点气血亏损之貌,完全看不出有中毒重伤的迹象。

    “咳咳”太子话音落,丰元帝又咳了几下,一脸疲乏地靠在几上,语气沉缓,“你对昨晚之事有何看法?”

    “儿臣始终认为阿昭并不知情,”凤丘回忆着刚才密探的话,“况且,司荆今早去儿臣府上探望时也说了,他昨晚在望东楼见过她”

    司荆是孟丞相之孙,孟太后的娘家子侄,是一家人,断不会为了元昭欺瞒皇室。

    即使两人有过婚约,那也是小时候的事。

    “阿昭从小离京,难得回来长住,想到处走走也合情合理。”凤丘分析道,没发现自己的口吻带有一丝怜悯,“倘若真是她安排的刺杀,何必离那么远?她又如何保证‘我’会往那边跑?”

    据西城门那间茶楼的跑堂伙计所言,“他”遇刺时,她还在茶楼站着呢。

    “哼,为求活命,设局让自己获得救驾之功,岂非更加合情合理?”丰元帝微闭双眸,语气冷淡,“太子啊,狼崽子看似憨皮,可它终究是狼的后代,迟早会咬人的。”

    凤丘微怔,旋即明白父皇的意思,哭笑不得道:

    “儿臣没那意思,只是觉得,这次针对阿武的试探仅儿臣知晓。阿昭才回来几天?就算知道也来不及布局。况且,‘我’那晚的行程皆由阿武随兴而定。

    要说意图,他更可疑。”

    虽然对方是他的堂兄弟,据凤阁暗中传回的消息,端王私制甲弩c矛矟,拥兵自重,不知意欲何为。

    北月氏已经是瓮中之鳖,顶多垂死挣扎,不足为虑。

    倒是那端王的所为更值得重视,毕竟内忧外患,不断地损兵折将。听闻定远侯在边境偶有身子不适,生死堪忧。

    亲人一场,皇权在上,亦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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