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以为女儿会把人接到马车来,再把人送回曲府。当看见女儿一人回来,并让车夫启程时,不禁好笑:

    “为何不劝她上来?”

    “为何要劝她上来?”元昭不解道,“日行一善罢了,我与她并无交情。”

    噗哧,姜氏哭笑不得地拍拍女儿的小脸蛋,不再多言,仅在脸上露出一副吾心甚慰的表情。

    元昭不关注这些,继续趴在窗沿,欣赏路途风景。

    大过年的,曲大姑娘因为体形不好,受尽亲朋的冷眼相待。没有母亲的她,衣衫单薄,孤身只影地在冰天雪地里哭泣。

    这一幕,不仅皇亲贵族看见了,连外邦王子也尽收眼底,影响极坏。

    隔日传至朝堂,御史把曲广平参了一本,挨了帝王一顿批评。治家不严,本该降职的,然而武将人手不足,朝廷正在商议着如何招贤纳士,哪有人顶替?

    无奈之下,罚俸了事,以儆效尤。再有下次,一撸到底,直接守城门去。

    曲广平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府里,将继室夫人大骂了一顿。那一晚,整座府邸气压沉重,压得每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再说曲大姑娘,她只是赌气出走,完全没想过会连累父亲。

    得知父亲将继母大骂一顿,方知事情闹大了。她吓得缩在自己的小院里,让小婢女关紧院门。

    即便父亲派人来唤,她也死活不敢出门。

    出乎意料的是,自那天起,府里的奴婢们见了她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弟弟妹妹心中不忿,却也不得不乖乖遵从礼数,人前人后皆要向她屈膝行礼。

    最解气的是,往日横竖看她不顺眼的继母突然来一个大转变,不仅对她笑脸相迎,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敢再有嫌弃的表情。

    除了要求她必须学礼仪规矩之外,曲夫人不再处处挑她的错,她爱咋样咋样。

    让她受宠若惊的是,宫里的杨美人召见她,并赏给她一堆精致美味的点心,几盒华美的首饰和上等的布匹。

    幸福来得太突然,曲大姑娘恍恍惚惚,如同活在梦里。

    “多亏那日,五皇子和多位公子正在那酒舍的楼上赏雪作诗,看见姑娘在雪地里哭,分外同情。便告知朝廷,让陛下为姑娘您撑腰,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贴身小婢女替曲大姑娘梳着头,一脸艳羡道:

    “姑娘,您洪福齐天,以后万万不能再使性子惹将军生气了。”

    “五皇子?”曲大姑娘愕然。

    “嗯,还有孟二公子也在场。”小婢与有荣焉道,“他是太后娘家的子侄,身份尊贵。京里的世家女子没有一个不对他心生爱慕,可他从未看过她们一眼。”

    这次为姑娘出头的指不定就是

    刚想到这里,小婢女下意识地瞅瞅她家姑娘魁梧的身板,顿时违心得说不下去了,果断把那荒谬的念头咽回肚子里去。

    孟二公子连安平郡主都看不上,坚持要退婚,何况她家姑娘这副尊容唔,小婢慌忙摇头,想把脑子里对自家姑娘不敬的念头甩出来。

    所幸,曲大姑娘头脑简单,没发现小婢女的心思,径自问道:

    “元昭呢?无人提起元昭吗?”

    明明她和元昭说过话来着,自己也是听了她的话,不甘心认输才回府,准备和继母她们大打一场。

    好让那元昭见识见识,真正将门之女的风范。

    “姑娘,”小婢女听见她的称呼,吓得连连摆手,纠正道,“不可直呼贵人的名字,她是郡主,您下次见了她要切记礼数。不然,惹恼了她是要挨板子的。”

    “她敢?!”曲大姑娘粗眉倒竖。

    “怎么不敢?连宫里的内官和女官见了她都要避三分!姑娘,”小婢头疼地恳求道,“或许她不敢对您怎样,我们这些奴婢落在她手里可就惨了,姑娘”

    为了奴婢们的小命着想,下次见面,能让就让一让吧?

    于礼,这小婢女的恳求是相当荒谬的,竟敢劝主子为了奴婢的性命忍气吞声。然而,曲大姑娘的心性尚未被京中的权贵同化,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行,起来吧,我不惹她就是了。”曲大姑娘不耐道。

    经这么一打岔,她把方才想问的事给抛之脑后。一想到自己终于有好日子过了,再也无人敢当面说她胖,心情倍爽。

    洗洗睡下,再醒来,又是美好的新一天。

    京城发生的事,陆续传到元昭的手里,小厮南柏送来的,他和北临负责

    搜集京城的小道消息。东堂和西武专门给郡主跑腿,随叫随到,处理日常的杂务。

    “这消息怎么传到你手里的?”元昭好奇问道,“直接用信鸽?”

    “那不行,”南柏回道,“我们侯府受万人瞩目,信鸽飞不出京城。”

    原来,得知小郡主想打听京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季叔便教他们如何在城里吸纳合适的人选当眼线,替自己打听消息。

    这些眼线互相之间不认识,每隔一日出城放信鸽。

    如此一来,便是每日都有消息。

    信鸽飞往离庄子相反的方向,被那里的定点眼线接收,再辗转派人把信息送到庄子来。过程虽然复杂,胜在够稳妥,不会惹人注目。

    这条传信通道专门为南柏等人而设,小试牛刀,就算被逮住了也扯不出她来。

    元昭听罢,来兴趣了,尝试一问:

    “哦?那日我和曲大姑娘聊天时,在酒舍楼上的公子都有哪些?”

    “五皇子,庆王府世子,孟丞相之孙孟二公子”南柏如数家珍,最后顿了顿,道,“还有桑兰国排行十二的小王子,兰木奇。”

    “兰木奇?是哪个?”元昭皱眉。

    “不停咳嗽那个,”南柏详尽道,“听闻,他身受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药侵袭,从小体弱。桑兰国主念他活得不易,允他到东州学宫拜师求学,打发余生。”

    简单点说,桑兰国主之所以爽快同意他来武楚,是不在乎他的生死。倘若他死在武楚,他们就有理由向凤氏王朝发难,讨要公道。

    凤氏和北月氏不同,前者注重礼数,不似后者蛮横无礼。

    因此推断,这位桑兰小王子的使命大概就是,生在桑兰,死在武楚了。

    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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