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的新春佳节过后,一道旨意传到了广州。主官之位空虚多日的岭南之地,终于等到了正堂官到来。

    出乎一些人的预料,陆皇帝并没像早前相传的那样设立粤东桂西巡抚,而是将整个广南划入了岭南都护府治下。

    以明国公方腊为都护,庸国公王庆和罗国公钟相为左右副都护,但这只是为了名头好听罢了。广南两路真正的辖制权在都护府长史萧嘉穗之手。

    后者能文能武,随从鲁智深坐镇西北经年,运筹帷幄,每每有绝妙手笔施展。但他资历过浅,陆皇帝不可能将他一举提到岭南都护的位置上,如是才有了上头的那三座庙堂里的牌位。但在许多人眼中,这也只是一个过度!岭南都护的帽子早晚是他的。

    萧嘉穗从西北转到益都,一路上历经风霜雪雨,好不凄惨。万幸赶到益都后就掉进福窝了,升官发财可不是福气么。陆皇帝叫他去岭南任都护府长史,赐下了不少奖赏。

    在冰天雪地里渡过一个热闹愉快的年节后,才又冒着严寒下到了江南。

    在仍旧是一大工地,可好歹吴淞口码头修缮一新的沪港坐上了南下海船,一月末方才抵到广州。

    这天南地北端的有不同。正月末的北地,春寒料峭,甚至还有风雪复来,寒意未褪。可是在广州,百姓军丁皆以是单衣示人。

    偏偏不是北地那种骄阳似火,焦热滚烫的炙热之感。而是阴雨连绵,闷死闷热的非一般感觉。

    萧嘉穗倒不觉得难受,他也是荆南人,更去过闽地江南游历,对这种气候纵然不喜,却也并不觉得难受。倒是他从西北带来的牛皋、李彦仙二将,还有李永奇、李魁【李彦仙之弟,与李纲老爹一个名字,这里改一个字】等从将,多生出不适来。

    倒不是生病,而是心理上的不爽利。

    然很快的,就有人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不止叫萧嘉穗瞬间抖索精神,进入了工作状态。就是牛皋、李彦仙等人,亦一个个振奋起了精神,开始着手建立岭南守备军。

    广州纳入齐军治下亦有半年,整个市容市貌较之最初时候的清冷已经大为改变。大街小巷,栉比鳞次的店肆基本上都已经恢复了营业,内中更多出了不少北方和江南风味的店铺。

    就比如许家老店,一家刚开了小半年的“老店”。东家掌柜的就来自歙州,据说与方腊军中不少人物光广有交情。

    “阿七啊,后厨里的石鸡没了,你与阿福去张五郎那儿拿来两桶,店里有客人会用。”店老板许大挥着蒲扇说着。

    那摩尼教军中多是有歙州人,方腊一行人且留在广州,不时的便有人来到他这小店里受用,盖因为他许大做了一手地道的歙州菜。

    而既然是歙州地方菜,石鸡便不能少了去。只可惜广州距离歙州太远,那儿的石鸡是万难被运到广州的,故而“黄山双石”里的石鸡便只能用广南本地的石鸡来代替了。至于另一“石”的黄山石耳,生长于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之上,饱经日晒雨淋,需得六七年方才能长成,因此黄山石耳有个别名叫“石壁花”。在这儿却是最地道正宗不过的。

    伙计阿七和阿福都是广州本地人,听这叫喊便知道。阿七听了老板吩咐,将手中的抹布一丢,便与那阿福出了店面,说着:“东家炖的石鸡汤就是够味,数一数二的好,只是价钱也够高,要五个铜圆一盅。”

    十个铜圆就是一银元,值银七钱五分,制钱七百五十文。那一盅可不便宜。但偏偏供不应求。

    “咱们甚个时候能像明国公手下的那些兵爷们有钱就好了。”阿福的日子并不幸福,就像民间叫满仓满囤的都要饿肚子一样。

    “俺可不羡艳。那钱财上可都是沾过人血的。俺便是一辈子吃不饱,也干不来那等事。”

    “这倒也是。那厮杀一起,又是在江南花花世界,手中怎么会没有钱?那钱上又怎么会不沾血?”

    阿福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悸。对于他这等小老百姓言,许家老店里的很多客人都是杀气满身的军爷。百姓也不是傻子,一些粗浅的道理,都是懂得的。

    前两日,广州城且刚刚闹过一场骚乱,那都护府里不知道抬出了多少具尸体,表面看起来难查踪迹,顺藤摸瓜就会发现不少蛛丝马迹,很明显,有一支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甚至那身份都很好猜测,非皇城司莫属。而同时的,这场流血也叫广州城里许多百姓已经松懈下的那根神经,再度绷紧来。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知道多少人在嘀咕,这是不是有内鬼做接应?不然,南越人如何会顶着占城人的名头,一路顺顺利利的进到都护府里?错不是一副名士模样的萧嘉穗萧长史,真能文能武,赤手空拳,连连格杀数名南越勇士,还真可能会闹出一场大乱。

    这可不止是有人不想看到广南在大齐的统治下迅速稳定太平来,更是对大齐尊严的挑衅。想象一下,刚刚到任的都护府长史竟然被南越人行刺,大齐的脸面都要没有了。

    广州可是中原对外的一大窗口。

    广南的局面是复杂的,不止因为西边的南宋小朝廷和正在开启的南越厮杀,也因为方腊三人的存在。当然,后者军中的那些个大头目早就被谍报司严密监视起来,一经发现不对,必然会早早禀报上去。

    至于其他事宜,过去的俩月时间里,粤东之地倒也生过几场骚乱,却都被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的秘密镇压了下,正值年节时候,莫非要把噩耗报给益都添堵么?虽然密折里肯定会有提及。但这公开与不公开就是两回事了。

    故而,这些动乱对民间并未有着太多影响,对着普通百姓来说,这年前年后始终很太平的。所以广州城内的百姓才会放下了顾虑,安静的接受改朝换代的事实。也所以他们才会被都护府内暴起的厮杀与随后传出的消息给惊吓到。

    天色依旧阴沉,这个时间段里,广州且是很难看到太阳的。但天色越发明亮,宽敞的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度过初的恐慌后,繁华的市井景象迅速恢复着。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暴恐袭击。那袭击过后,自然就是烟消云散,尤其是在未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下。

    广州城内各级衙门和各部门官署都已经设置,那是被集中在原有的各处官衙中的。谁让大齐的官儿都住不得官衙,除了轮值值夜时候,大小官员官吏放衙后都是各回各家的,就如前文里提及的黑三郎一般。这当中便有一个挂牌安保局的衙门。

    门庭冷落,静可罗雀。但没人胆敢小觑它。如今的天下,谁人不知安保司与谍报司的大名?

    与安保局截然相反的便是邮局了。

    各地驿站整顿过后,再次被利用了起来。这当中民间信件的传递,多赖于之。军事情报的快马传递也有赖于驿站,但鸽巢却始终设在安保司。

    一只信鸽飞入广州城,并未被太多人注意到,可是当它轻巧的落到安保司中的时候,很多官吏便知晓是有机密消息送到了。

    汉风雄烈说

    麻蛋,眼睛真厉害了。滴了眼药水,好像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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