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宛宁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边等待着江林的到来。

    她不知道这次许静娴的反应,还会不会如之前那样。

    宛宁忐忑不安的等着,直到病房的门被敲响,宛宁这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江林站在门口,手中拎着许多珍贵的补品,关心的朝病房里面看了看,道:“你妈妈现在……情绪还好吧?”

    前两次许静娴如此剧烈的反应,都让江林不敢轻易出现在她面前。

    宛宁心里也拿不准,这次许静娴会不会和以前一样,突然发病。

    许静娴当时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里的戏曲节目,虽然看不懂,可她却喜欢电视里那花花绿绿的人物。

    宛宁轻轻唤了声,“妈,您看谁来了?”

    许静娴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到门口,就在宛宁和江林紧张的望着她,生怕她发病时……

    许静娴突然微笑着,如同正常的健康人一般,对江林道:“阿林,你来了。”

    江林简直不敢相信,就连宛宁都震惊的望着母亲,完全没有预料到,许静娴居然这样平静的唤着江林。

    沉默了几秒之后,江林差点喜极而泣,放下手中的补品,激动的朝她走过去。

    “是我,静娴,你终于想起来了!”

    江林蹲在她面前,眼角的细纹也藏不住眼中的深情。

    许静娴有些莫名的望着她,笑的眉眼弯弯,“阿林,你怎么了?我怎么会想不起你呢?”

    说着,她轻轻碰了碰江林的鬓角,道:“阿林,你都有白头发了?调研工作进展的不顺利吗?”

    江林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去苏阳的任务,就是市场调研。

    而许静娴的记忆,大概还残留在那个时候吧?

    可无论如何,江林也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徐静娴没有再排斥他,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躁狂发作。

    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宛宁望着江林泛红的眼眶,心中有些动容。三十年都过去了,似乎江林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

    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为什么母亲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些,真的和江林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宛宁默默的退出了门外,而江林便在病房里陪伴着许静娴。

    许静娴的记忆有些错乱,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和江林刚刚相识的时候。

    他是从海城这种大城市来的富家子弟,进行市场调研,而她是合作公司派出来与他做对接的职员。

    那时候,她还没有结婚,连对象都没有。

    她钦慕于江林的成熟、稳重和博学。

    因此,许静娴现在还是缠着江林,像当初那个二十几岁的懵懂少女,问着调研工作里许多条条框框。

    江林耐心的跟她解释,仿佛真的就是回到了那个年代。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过,自己那么早结了婚,那么早有了家室。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这个女人。

    就这样,江林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才准备离开。

    因为许静娴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说他今晚要乘坐火车回海城,让他早些去火车站。

    因此,江林也就只好将计就计,只要能稳住许静娴的情绪,就算只有过去的回忆,就算只是扮演着曾经的他

    们,他也甘之如饴。

    从病房里出来,江林的表情明显不似前两次那样凝重。

    他朝宛宁走过去,和蔼的说道:“宛宁啊,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和祁胜来家里吃饭?是不是还介意祁胜妈妈?

    不怕啊,有伯父在,她不敢造次的。”

    宛宁似乎早已预料到江林会提起江祁胜的事情,她也没有藏着掖着,平静的说:“伯父,我和江祁胜已经分

    手了。我们以后,没有关系了。”

    江林惊讶的看着她,皱眉道:“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是不是祁胜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回去教训他

    。”

    宛宁苦涩的笑了笑,道:“不止是他,我们都有问题。大概就是没有缘分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的。”

    江林深深的望着她,总觉得宛宁话里有话,可迎上宛宁那双冷清又疏离的眸子时,江林也无法再继续追问下

    去。

    他点点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作为长辈,不便多插手。可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冷静下来,考虑清楚

    。婚姻不是儿戏,我一直很看好你和祁胜的。”

    宛宁就这么平静的凝视着他,淡淡说:“伯父,抱歉。”

    这声‘抱歉’,指的当然不是与江祁胜分手的事,而是为她接下来的计划所感到抱歉。

    江林当然猜不透宛宁剔透的心思,只道:“这是你和祁胜之间的事,不必跟我道歉。只是宛宁,我真的很希

    望你能做我的儿媳。像你这么好的姑娘,我们祁胜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宛宁只是淡然而冷漠的笑着,却又不像是在笑。

    江林生怕她会剥夺自己探望许静娴的权力,便道:“宛宁啊,无论你和祁胜有什么矛盾,我希望你不要迁怒

    到其他。你妈妈……”

    “我不会阻止我妈妈见您的。”宛宁接过他的话,道:“我妈妈她想起了一些事,您的出现,对她的康复有帮

    助。”

    江林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望着江林离开的背影,宛宁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暗、凉薄。

    既然江祁胜非要与她为难,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

    回到病房,宛宁忽然发现许静娴手里多了一块手表,那精湛的做工和著名的奢侈品牌,不用想,也知道是江

    林的。

    宛宁有些意外,江林的手表怎么到了母亲手里?

    她缓缓走过去,柔声问道:“妈,这个表哪里来的?”

    “哦,这是阿林留给我的。”许静娴乐呵呵的看着表盘,道:“我觉得这个不适合他,太老气了,三十多岁的

    人,哪有带这么老成的手表的?”

    现在的许静娴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惜,她把对江林的记忆定格在三十多年前了,而面对宛宁的时候,她又明

    白自己是宛宁的妈妈。

    宛宁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虽然许静娴目前的思维混乱,但是能想起来故人,总归是个好事。

    也许日后,她会慢慢记起更多的事情。

    宛宁便顺着许静娴的话,道:“妈,那我们把这支表先还给他吧?过两天我带您去商场,您挑一只新的表送

    给他,好不好?”

    许静娴开心极了,拍着手道:“那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宛宁若有所思的望着这只表,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随即,她拨通了江家的电话。

    这个时候,江林肯定还没有到家。

    电话是女佣接的,宛宁故意道:“请问,江董在家吗?”

    不一会儿,电话那边便传来钟芝华问女佣的声音,“谁啊?”

    “不知道,一个女的找董事长。”女佣如实回答。

    果不其然,钟芝华警惕的将电话拿了过来,道:“哪位?”

    宛宁见鱼已经上钩了,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我找江董,他的手表忘在我妈妈这里了。”

    钟芝华瞬间就听出了宛宁的声音。

    更可恨的是,她没想到,江林的手表居然在许静娴那里。

    钟芝华怒不可遏的道:“又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真是个老不要脸的生出了这个小不要脸的,两个都是

    勾引男人的贱货!”

    钟芝华早已气的口不择言,恨不得从电话里穿过去掐死这娘俩。

    而宛宁所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她并不在意钟芝华的谩骂,而是继续说道:“江夫人,您大概是误会我妈妈,

    也误会江董了。他来看望我妈妈,只是为了帮我妈妈恢复记忆,并没有别的什么。”

    她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电话从钟芝华手中滑落。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宛宁的话。

    ‘许静娴’要恢复记忆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疯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想起从前的事呢?

    钟芝华的心狂跳着,再次拿起电话的时候,那边只剩下了忙音。

    就在这时,女佣来了一句‘董事长回来了’。

    钟芝华猛地回过神儿来,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擦掉。

    江林现在对她早已经是视而不见。

    一回家,便准备上楼。

    钟芝华突然站起来,冲他的背影厉声道:“站住!”

    江林不耐烦的看着她,道:“你又想干什么?”

    “你今天下午又去见那个老疯子了?”

    钟芝华眼神犀利,直直盯着江林。

    一丝心虚闪过,江林尴尬的道:“你胡说什么?我刚从公司回来。”

    毕竟,许静娴和他的那段过往,总归是不太光彩的。都这把年纪了,江林并不想自己的名誉受损,更不想让

    许静娴再蒙上这种不白之冤。

    可没想到,钟芝华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腕,道:“你手表呢?”

    江林一怔,敷衍道:“大概是忘在公司里了。”

    “哼,忘在公司了?”

    钟芝华冷笑着,咬牙切齿的道:“刚才那个疯子的女儿都亲自打电话来家里,说你的表忘在医院了。你还要

    怎么解释?”

    江林一顿,脸色阴了下来,索性直截了当的说:“是,我忘在那儿了。那又如何?不就一块表?”

    说完,他甩开钟芝华的手,道:“你少给我无理取闹。”

    可钟芝华就是不依不饶,死死拽着他,“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哪儿都不准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你和你儿子都被那两个婊子迷了心窍了!你女儿被许宛宁害的那么惨,你却还和那个疯子厮混在一起……”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钟芝华的脸上,也让她的谩骂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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