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隐蔽起见,思来想去,李三何找出两套孙女最结实抗造的衣裳,连夜点着油灯,操着不熟练的动作,也不知道扎了多少回的手指头,这才歪七扭八的把两套衣服重叠缝合成了一套,却在裤子腰口,跟衣服脖子领的地方,都留下了活口子。 李三何除去留下来的那一部份粮食,剩下的那些他尽可能装的,把玉米糁,精白米,细白面,玉米糁,依次往衣服跟裤子中间的夹心灌。 一边灌,李三何还一边严肃而又郑重的交代着身边,一直在关注自己,还殷勤帮忙的孙女。 “多多啊,这里都是保命的粮食,等回头,爷爷给你准备的那些放在外的吃完了,你才能动这里头的知道不? 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定要避着人,哪怕是你大爷爷大奶奶他们,你都要瞒着,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包括大妮儿三妮儿她们!”。 “为什么呀爷爷?”。 多余不明白,平日里他们家跟大爷爷家可亲了,如今到处都缺粮食,而他们又有不老少,自己为什么不能跟大爷爷他们说?跟他们分享呢? 李三何看着歪着脑袋望着自己,一脸执着懵懂,还带着浓浓求知欲的孙女叹气。 他能跟孩子说人心难测,世事无常的道理吗? 不能! 李三何便只能严肃着一张脸郑重道:“不为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多多你只需要记住,这是爷爷教你的,你牢牢遵守就成,别的都不要问。”。 见爷爷一脸的严肃,多余还能怎么办? 只能是老实的,乖巧的,点点头,哦的应了一声后,她只能再度关切的看着,他的爷爷头冒冷汗,拖着那条即便包扎好了却依旧在隐隐渗血的伤腿在忙碌。 可怜不管小多余是如何劝解,李三何仍旧固执的,凭着心里那口气吊着,进行着他的忙坚持。 先前他运气好,在马家庄临时库房收罗了不少好东西,本来是指望着带出来给寻女补身体的,可惜,最后都便宜了一群抢疯了的人。 最后他们带来家的,除了孙女身上那孤零零,可怜兮兮的包谷大蒜串外,就只有三妮儿抱了一路的菜刀,还有那一小坛子约莫两斤重的盐了。 先前分给老哥哥,老哥哥一家打死也不要,眼下倒是够自己发挥。 把留下外头的面粉都掺盐和了,借着夜色的掩盖,家里烧了火,烟囱冒烟也不怕,毕竟外头天黑看不见。 李三何加紧时间的把这些加了盐的面,全都搓成了小面剂子,最后撤了火,放铁盘里送入滚热的大灶洞里,炕烤成了只有小多余尾指粗细的炉果。 等都烤好了,一部份李三何都拿油纸包了,这些准备放背篓里,给孩子明面上带着; 剩下的李三何拿着自己拆了的,用粮食口袋缝的腰带,把冷却过后的炉果,并列摆放并折叠腰带包裹住后,扯起肚里有货的腰带,还试着在多余身上绕了好几圈。 左看右看,想想还不放心,干脆又叮嘱孙女,把刚才自己加工过的衣裳裤子都给穿上。 可怜小多余,一套动作下来,便是小身子里再有力气,那也是累的气喘吁吁的。 李三何心疼的打量着逐渐变的笨重的孙女,虽然心疼,虽然也不落忍,可是为了孙女的活命,他只得狠心安慰。 “多多啊,是不是很重很累?”。 多余点头,心说这能不重吗? 家里一半的好吃的食物都揣自己身上了,不重不累就怪的了。 她不过是考虑到爷爷受了伤,万一真要跟着大爷爷他们嘴里嘀咕的那什么,大家一起跑路的话,那当然是自己尽可能多背一些,自家爷爷就能少背一些呀。 为了爷爷能松快一点,刚刚点头的多余忙又果断的摇头,那小心翼翼对待的模样,看的李三何鼻酸。 要是可以,自己哪里想让孙女独自遭罪? 吸吸鼻子,忍下心疼与酸涩还有不忍,准备工作就这些个还不算完。 李三何想来想去,总觉得哪哪都是问题,哪哪都没有准备好,准备齐全。 依着他的脾性,都恨不得连整个家都给孙女带上,可惜不能够,李三何便只能想破脑壳的,尽可能给孙女打算。 孙女惯用的小花锄不见了踪影,不得已,李三何只得把孙女曾经挥舞的虎虎生风的菜刀给磨的光亮,这玩意必须得让孙女带上,关键时刻保命用。 另外到处天旱,水是不能缺的,为了以防万一,李三何找到了一个半大不小的老葫芦,把里头给掏了,连夜做成了一个水葫芦。 为了让多余背着方便,他还拿着麻绳给葫芦量身编制了一个网兜,最后完工了给多余试了试,小家伙斜背着正正好,等回头出发的时候给孙女装满水,孩子喝水的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喝完了这一葫芦,以后孙女要喝水的问题? 李三何思来想去,目光瞄到给寻女准备好了后路后,也就是外头还剩下的那些粮食,比如剩下的精贵大米面粉,比如自家烤干的南瓜片,还有孙女收获的那些地瓜仔子,还有蝗虫干,还有那一串大蒜等等。 把这些都装自家那辆破鸡公车上,到时候就送给老哥哥一家,只求他们暂时庇护孙女,给寻女口吃的饿不死,给孙女口喝的渴不死,想来这些东西足够老哥哥一家走不短的路; 俩侄媳妇,哦不是,是三个,加上从县里回来的三根子的媳妇,她们心里哪怕再有意见,再自私,再护着自家的孩子,看在自己给了这么多吃食的份上,好歹能看顾自家娃一些,好歹不会在背后跟侄儿吹枕头风,嫌弃他家的娃儿了吧? 可以说,为了多余这个小孙女,李三何那也是极尽所能的谋划了很多很多。 等李三何按照自己计划的,忙碌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天色已经麻麻发亮了。 一宿没睡的李三何,本身身体就差,眼下显得是越发的憔悴,连眼睛珠子都是红的,脸上的惨白惨白的。 被多余强迫着,刚刚靠在炕头迷瞪的李三何,几乎才合眼,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这是大根子奉老父亲命,来喊李三何启程逃荒了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