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屋山每一年的大雪封山都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解封,但古三已和体内深厚的‘天罡真气’融为一体,不管是脚步或者动作都和平常人敏捷许多。

    而傅中庸是一具‘不化骨’,本身就能飞檐走壁、跳跃如飞。因此,虽然王屋山的山路积雪过膝,暗沟荆棘密布,但并不能阻止他们下山的脚步。

    饶是如此,等他们赶到山下的济源县城时,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1972年的时候济源还是县级级别,1988年撤县建市,原属新乡地区,后划归焦作,1997年实行省直管体制(副地级城市)。)

    济源县城还算繁华,冬天的天色黑的比较早,有一家供销合住社(类似于现在的商店)还没有关门。

    古三拿出身上所剩不多的钱给傅中庸买了一身墨绿色的外衣还有一顶帽子、一副口罩和一双解放牌胶鞋,找个了没有人的地方给傅中庸换上,以免吓到路人。然后快步赶向汽车站,幸运地是居然赶上了最后一班开往洛阳的班车。

    傅中庸最后离开世间还是在大清年间,而文革时的县城建设和规模同清代相比,其实也就是从木制结构到钢筋水泥的转变,但在傅中庸眼里却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大街上的路灯、偶尔行驶过去的汽车,还有墙壁上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图像和语录,吸引着傅中庸左看右看、问东问西。

    这一下,古三这个老师的职业是彻底发挥了出来,于是就象教学生一样,耐心地告诉傅中庸清朝是如何灭亡了,包括后来的民国以及抗日战争,还有是如何成立现在的新中国,甚至连现在正在进行的文革运动,和集体所有制的社会制度是如何形成的,也解释给了傅中庸听。

    听完古三长篇大论的讲解后,傅中庸盯着一幅首长的图像默不作声,过了老半天才自言自语道:“哎,改朝换代了,原来图像上的这个人就是现在的皇帝。嗯,我得想想,我可不能被他发现,否则我这个前朝的官员是免不了要被杀头的。”

    古三听的哈哈大笑,心想这个‘不化骨’傅中庸,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

    这趟从济源开往洛阳的班车,是一辆‘长城’牌中型客车,无论是减震装置还是乘坐舒适度,和现在相比那是天地之差。而且那个时代还没有高速公路,城市之间相互连接的,也大多是坑坑洼洼的沙石路面。

    汽车驶出济源县城后,在崎岖的山路山向洛阳方向缓缓爬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古三人累脚乏,靠在汽车的座位上呼呼地睡了起来,而傅中庸则是坐在古三边上默不作声,似乎是对世间发生的改变还一时难以适应。

    大约夜里十一点左右,班车已经进入洛阳地界,正当古三睡的迷迷糊糊地时候,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古三慢慢地睁开了睡眼朦胧地眼睛。一道刺眼的强光顺着车窗照射进来,傅中庸连忙用手遮住照射在脸上的灯光后,惊奇地问道:“小主人,这光好亮啊,比火把强多了。”

    还没等古三回话,车门已经被打开了,两个身穿军装并配有枪支的公安人员登上了班车:“同志们都醒醒啦,我们是公安局的,为了防止敌特对我们的渗透,请大家出示证件,配合检查。”(那时的公安没有统一制服,均是军装着身。)

    “完了,我肯定要被当成反革命分子了。”古三突然想起,自己是在政府的看管下私自逃跑的,肯定是要被当成敌特分子进行通缉的。

    “反革命?反革命是什么意思?”傅中庸难以理解这种新名词。

    古三顺口回道:“就是反叛逃犯喽!当然,我呢是被冤枉的。”

    “什么?如此重罪怎么能被他们随意冤枉,真是岂有此理。”傅中庸用手指向登车检查了两个公安人员,大声叫道:“这么说来他们就是衙门里的捕头了?”

    古三拍了一下傅中庸的大腿示意他轻声一点,傅中庸这才闭上了嘴巴。虽然如此,但还是已经引起了两个年轻公安的注意,其中一个朝古三走了过来:“同志,你们说什么呢?请出示证件。”

    “啊呀,实在不好意思啊公安同志,我的证件在路上不小心丢掉了。”古三用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来摸去,装模作样道。

    那个年轻的公安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丢了?那你下车,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等证明了你的身份以后再走。”

    古三陪着笑脸:“同志,我这还有点急事,真的,就是来时不小心把证件给丢掉了。”

    “不行,这是政策,不能违反。”年轻公安看向古三身边的傅中庸:“这位老同志,你的证件呢?”

    傅中庸愣了一下,然后反问道:“同志?同志是什么意思?证件又是什么?”

    古三生怕傅中庸惹出麻烦,立即抢过话题,打着哈哈道:“不好意思啊同志,他这个,这个老年人吧,他脑子有点问题。呵呵,我们是一起的,证件也放在一起,所以、所以也就一起丢了!哦,这个,我呢,我是知识分子,和你们一样也是人民的忠诚卫士。所以,我是不会说假话的,真的,呵呵!”

    “小主人,我脑子没问题啊?”傅中庸不解道。因为他是真的弄不清出同志和证件到底是什么意思,更理解不了古三为什么说他脑子有问题。

    古三踢了一脚傅中庸,傅中庸也算聪明,低下头来不再言语,但是心中却是大大不满,心想:这洛阳一带本是我傅中庸的地盘,才多长时间,现在竟然两个小捕头也敢对我喝五吆六的。

    听到古三如此回答,年轻公安立刻警觉起来,满脸严肃地问道:“都丢了,很巧嘛,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知识分子,那你们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

    古三心想,索性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一来可以试探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被通缉,二来真有啥问题,凭自己现在的身手还有那具‘不化骨’的能力,逃走应该是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古三就回答道:“我啊,我是人民教师,伊阳县(今汝阳)高中附属小学的教师。我叫古三,谷村人,我们村长,哦,就是大队主任叫谷天平,我身边这个吧,是我爷爷。”

    “那这样吧,看你是个知识分子,我们就先核实一下你的身份,要是没有问题,就放你们离开。”年轻公安拿出本子,记录着古三自己说出的身份、住址和职业,然后把记录的本子拿给另外一个公安示意他去核实。

    “啊哟,那就太谢谢了,我就说嘛,还是咱洛阳公安对人民有感情,不象济源那边……”古三一边拍着马屁,一边示意傅中庸做好逃跑的准备,而傅中庸则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个公安,然后把头迈向窗外。

    听到古三这样的话后,同车一位济源的乘客表示不满:“说啥呢小同志,我可告诉你啊,你这可是有严重的地域歧视,首长早就批评过了。再说了,我们济源人民咋地了?”这位乘客地不满立刻引起了车内一半人员的支持,看起来,这趟车里乘坐的绝大多数都是济源人民。

    古三知道引起了公愤,于是赶紧抱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我真没那个意思,只是一时口误,实在抱歉,济源人民是非常伟大地无产阶级革命群众,我是十分的佩服。”一番道歉后,车里此起彼伏的讨伐声音才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下车核实身份的公安又上车走了过来,在年轻公安的耳朵边低估了几句后,对古三道:“对不起同志,因为技术原因找不到你的身份,所以你们暂时走不了了,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看到眼前公安的神态以及表情,古三已经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通缉了,公安无非是因为车内人多不想引起混乱,所以才假装糊涂,故意引他们下车。该怎么办呢?

    就在古三苦思冥想对策时,身边的傅中庸突然站了起来,怒道:“放肆,真是岂有此理,老虎不吭声,猴子敢称王,老子当年主政洛阳的时候,怕是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的太爷爷还没出来呢,给我滚一边去!”

    饶是傅中庸带着帽子和口罩,那干枯的面庞还是把两个公安吓了一跳,两个公安立即掏出手枪,对准古三和傅中庸:“你们已经被捕了,放弃抵抗才是唯一出路。”

    傅中庸看到两个公安拿出手枪对着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也清楚肯定是个威胁。于是脚步一移,两只枯木一样的手便抓住了对着自己的两把手枪,而这个动作是在瞬间完成,两个公安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眼见人影一晃,手里的家伙已经被夺了过去。

    古三一看事情没有办法收场了,赶紧从傅中庸手里把枪拿过来,向愣在哪里的两个公安扔去,道:“同志们,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就先走了。”然后一把推开车窗,拉着傅中庸就跳了下去,留下满车乘客不可思议的表情。

    跳下车以后,古三拉着傅中庸,几个跳跃便消失在看夜色之中,而身后在这时才响起了几声似乎是在为了挽回面子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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