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堆摆件里,景栗见一金瓶最为亮眼,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

    金瓶为荷叶形盖,粗直颈,腹部为三个綯索纹边圆开光,内刻莲花纹、莲蓬和锦鲤,并以七彩宝石点缀,开光外錾鱼子地蔓草纹,造型精巧,纹饰瑰丽,灵动盎然。

    景栗对于金瓷古玩一无所知,只觉这只金瓶和当前的《金瓶mei》同人文莫名契合。

    鸿雁一边收整屋子一边小嘴不停,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把金瓶的来历讲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叫錾刻开光莲花纹带盖金瓶,是金莲出生那一年,其父母特别请名家定制的,为所有嫁妆之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件。

    “能见到莲花金瓶千年前的模样,真是三生有幸!”屠豪通过视频赏古董,感叹道:“不愧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简直壕光闪闪亮瞎眼!”

    独教授无奈纠正道:“形容古器不该用如此肤浅的词汇,教你两个高大上的新词——鎏光闪耀,华贵夺目!”

    屠豪默默记在了心里,佩服地点了点头:“确实显得有深度了不少。”

    景栗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听出,这金瓶似乎非同一般。

    她打发鸿雁去看看如真丧事的准备情况,而后询问队友:“你们都知道这件金瓶吗,是不是古董界特别了不起的宝物?”

    屠豪简述金瓶的价值:“你手里的莲花纹金瓶代表了宋代錾刻工艺的最高水平,只要将其中的怨灵之气解除,就可以送到拍卖行定价,一旦成功出手,足够支付冥界阴司下辖各阳间事务所一整年的运营经费。”

    景栗本因无聊而用指甲扣金瓶上的宝石,想看看镶嵌的紧不紧,听到这番话后被吓了一大跳,慌不迭地缩起了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摆回桌子正中,碰都不敢再多碰一下,若是不小心失手摔坏,她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而且,金瓶里还有怨灵,听着就邪门,万一被妖魔鬼怪附了身,那还不得立刻上黄泉路。

    景栗的脑洞越来越大,转念又质疑起了自己,她目前魂魄和躯体分离,相当于半死不活,约等于半人不鬼,算是妖魔鬼怪的同类,也没什么可怕的。

    独教授详述解怨背后的故事:“怨灵一般会附着在生前最重视的物件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怨念越来越重,最终会成为滥杀无辜的恶灵。

    冥界阴司设立收购事务所,负责搜集阳间那些蕴含有怨灵的古董,而我们事务所的任务就是通过穿越来化解其中的怨气,怨念消散,古物即可恢复正常。

    以金莲为例,她的怨念分散在两件物品上,一是你手上所戴的玉镯,二是莲花纹金瓶,只要任务完成,这两样古董就可以重回阳间市场,既可供研究观赏,也可供买卖交易,物尽其用。”

    景栗听着离奇,不过也不觉得陌生:“很多鬼片和鬼故事里都有类似的桥段,鬼怪往往会藏身于古宅或古董之中,艺术果然来源于现实!”

    刁妈妈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一等一的高,见萍小娘即将获罪,对如真的丧事自也不上心,一切从简,草草敷衍,景栗看了看鸿雁拿回的花销账册,零零总总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两。

    如真虽是庶出,可毕竟是侯府的小姐,而且大猪蹄子武易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孩子,丧事寒酸至此,纵是路人看到也不免愤慨。

    景栗叫来了范妈妈,安排她接手料理如真的丧事,选最好的棺木,做最大的道场,所有的流程都按最高标准筹办,费用无上限。

    人死如灯灭,葬礼的排场再大,对于如真而言也毫无意义,可是景栗没有其他补偿的办法,只能借此向如真的在天之灵聊表歉意。

    范妈妈纯粹从心机的角度出发,恭维夸赞道:“大娘子这一招用的好,如此善待庶女,整个汴京城都会夸您宅心仁厚!现下老夫人名声已毁,即使不生病也没脸再出去见人了,大娘子您在此时善心施仁德,更能显得胸襟与境界高于老夫人百倍,只有您才是侯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纵然老夫人身体康复,也无法再夺走您的掌家之权!”

    景栗并没有动沽名钓誉的心思,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歪打正着,能给金莲留个好名声,教女有方的金家脸上也有光。

    晚饭后她去看望了一趟萍小娘,卿本绝世佳人,奈何身陷深深侯府,子女接连丧命,她整个人彻底垮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呆滞无神,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独自垂泪,无论身旁人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似如木头傀儡一般。

    萍小娘昔日确实害过金莲,但她早已遭了报应,三番两次失去孩子,精神时而颓废萎靡,时而癫狂疯魔。

    如真的丧事一结束,景栗就得按照金莲怨灵的要求,把萍小娘送到庄子之中并安排人故意折磨她至死。

    景栗难免心有不忍,可是没有选择,因为她只是没有感情的解怨机器。

    武易忙于给乌家收拾烂摊子,深夜方才归家,先去看望母亲老乌婆,而后来到“爱妻金莲”的房中。

    聊了几句之后,景栗发渣男居然打算睡在这里,她差点忍不住洪荒之力,当场就想使出一招排山倒海,把大猪蹄子糊在墙上变遗像。

    这一剧本之中完全不存在夫妻温存的戏码,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你丫连个副线任务都算不上,还想上老娘的床,白日做梦!你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莫挨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戏总还得演下去,她耐着性子编借口:“我的病还没有痊愈,夜里常常咳嗽,伺候不了侯爷,您去萍小娘的房里吧,她的精神不大好,您多安慰安慰。”

    “养病要紧,那我这几日先睡书房。”武易对于女人并无耐性与常性,他宠萍小娘是因其姿容美艳,而今佳人已成残花败柳,身上还背着下毒的罪名,他不愿再多看这位妾室一眼。

    渣男靠得住,母猪能上树,果真是至理名言。

    武易又装起了好夫君,握着“爱妻”的手说道:“刚刚我去看望过母亲,她已经睡下,听伺候的人说病情稳住了,而且你今日还特别吩咐人去寻名医前来诊治,辛苦娘子了。”

    她才懒得管那个恶毒的老太婆,这话定是刁妈妈为了巴结她而胡诌的,景栗嫌疑地抽回手,暗暗鄙视地瞪了一眼渣男,虚与委蛇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天色不早了,侯爷歇息吧。”

    解怨事务所晚间交流会上,独教授说道:“侯府富贵多年,一定有不少的田庄,景栗你向奴仆打听一下,哪里的条件最差,尽快把萍小娘送过去,再安排个刁妈妈那样的狠毒婆子跟着,不出三天就能要了她的命,到时候主线任务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屠豪为萍小娘的颜值而感到惋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啊~可惜!”

    景栗推开窗子,坐在贵妃塌上赏月,有感而发:“红颜遇渣男,想不薄命都难。”

    独教授继续道:“还有,多给金茜和武易安排点见面的机会,另外给金家二嫂点暗示加明示,就说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侯府大娘子的位置让给别人太可惜,肥水不流外人田,让金家的姑娘来接盘最合适。”

    景栗不屑地“切”了一声:“武易那大猪蹄子能称得上是肥水吗?依我看他更像是毒水,嫁给他的女人多半没有好下场。”

    屠豪也越来越看不上武渣男:“我以前觉得武易不算坏,但现在看来,他不止是渣,更是坏,为了保住权势可以不择手段,今天能杀表妹,明天就能杀老婆,金莲所定的解怨任务里怎么就没有干掉渣男这一项呢?”

    独教授不得不再次强调:“关于渣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在金莲看来,武易只是一个被狐狸精迷惑的好男人而已。

    再重申一次,我们只是没有思想的解怨机器,照着怨灵苦主的吩咐办事就可以了,不要把个人的价值判断代入到工作之中。”

    大道理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景栗需要时间来做心理建设,无精打采地回应道:“我知道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小会儿,屠豪见她兴致不高,只是呆呆地举头望明月,便问道:“小姐姐,你很喜欢赏月吗?”

    景栗无精打采道:“在这个没有电脑和手机的时代,大半夜除了赏月之外,找不到其他消遣。”

    屠豪好奇提问:“魂穿到古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以前工作特别累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希望自己能够穿越成为古代贵妇,锦衣玉食,穷奢极欲,轻轻松松即可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现在…唉…”景栗长叹一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屠豪追问道:“怎么,体验感不佳吗?”

    景栗会心点头:“侯府深深深几许,这项任务的名字取的特别好,武家乍一看处处都好,可是待久了就觉得十分压抑,仿佛置身于金鸟笼,虽然衣食富足,但却没有自由,生活的主题就是为了丈夫和家族不断牺牲,完全失去自我,既可怜又可悲。”

    置身于静谧暗夜,唯与昏暗月光相伴,在这一刻,景栗体会到了侯府妻妾心底最深沉的悲凉。

    在朱门豪府之中讨生活,日日像演戏一样地过日子,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看似身边围着一大群奴仆,真心相待者却少之又少。

    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侯府里的女人更是如此,恐怕连一句真心话都不能轻易讲出口,身在富贵锦绣丛,心在孤岛荒漠中。

    多少沟壑难平的欲望,多少求而不得的感情,融汇成悲哀的怨念之河,各有各的艰难苦楚,各有各的偏颇执念,谁都无法解脱。

    一夜沉睡无梦,不知不觉已是天明。

    在侯府不似娘家那般自在,没有睡懒觉的福分,一大清早便开始忙碌。

    她这才知晓,侯府女主人的差事不好干,府中里里外外各位管事人依次前来问安,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请示一遍,生恐惹新主子不悦。

    景栗烦不胜烦,她压根儿不懂古代治家之道,现学既来不及也没必要,就又把范妈妈叫了来,命她全权代理。

    除了府内事务之外,她还得处理各种应酬。

    金莲是近几日汴京城中的风云绯闻女主,加之又是庆国公府的恩人,各大贵府皆对她高看一眼,邀请的帖子一封接着一封。

    景栗一一翻看,发现古代贵妇的消遣活动相当丰富多彩,不仅有宴会茶会和诗会花会,还有观马球的邀请帖,她各个都想去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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