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羊说完后,他身旁身后与他一起跪在厅中的一众武将也都面色凝重纷纷抱拳直言:“认罚。”

    面色冷青的樗里骅见状这才稍稍舒缓了表情,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知道我饶你等死罪就好,只不过先不急着去领棍。

    军前抗命自是你们这些做将领的错,与兵士们无干。

    今日一战兄弟们奋勇杀敌壮我军威,你等先各领十军棍后,将赏金按功亲自分发给兄弟们,一来不要让兄弟们寒了心,二来也让他们知道阵前杀敌有赏,抗命不尊有罚这条铁律。

    发完后,你们就去将其余二十军棍补上吧。”

    樗里骅说完后,厅内众将齐齐起身轰然应“喏”,带着满面的笑容离开了大厅。

    樗里骅对待麾下将士这一番有赏有罚之举,看的那些地方贵族们面面相觑。并且,他们心中都对樗里骅方才口中所说的戎人大单于生起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他们看到,当樗里骅方才提到戎人大单于时,那些武将们瞬间就变了脸色,而且对樗里骅的判断似乎极为认同,这才二话不说就去领罚,似乎都是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

    难道今日之战如果敌人换做那位大单于领兵,上党秦军真的就必败无疑了吗?

    带着疑惑,众人将目光从那些纷纷离厅出去的武将身上重新转向了面色为之一缓的樗里骅。

    “西子大夫何在?”

    随着樗里骅平静的话语声响,西子惠猛然挺起了腰从一旁走入了厅中。

    “卑职在。”

    “西子大夫,今日出城作战能够取胜,那些武装百姓功不可没。

    这多亏了诸位运筹之功,所以还需要西子大夫和诸位对那些百姓们严加训练,使得其早一日能够真正的独挡一面,为我大军助力。”

    西子惠闻言连连应“喏”,虽然他明白今日之战的功劳都在那些出城作战的兵士们身上,但樗里骅如此当众夸赞还是让他脸上有光,心情甚好。

    “樗里将军,百姓协助官军作战抵御外寇自是应当,樗里将军过誉了。只不过为何樗里将军会笃定齐国人将在短期内不会攻城呢?”

    看了看西子惠带着疑惑的

    表情,再看了看听到西子惠发问而露出诧异神色的其他贵族。樗里骅笑了笑说道:

    “西子大夫果非常人,我请诸位加紧训练百姓正是觉得齐国人在短期内不会前来攻城,其中缘由有三,其一齐军以众击寡却遇大败,士气低落之下再举全军攻城胜率极低,所以他们一定不会冒险行此得不偿失之计。

    其二齐军夺取上党,只是为了打通通往徐昌、滨水的粮草通道,所以只要包围上党,让我们不能出城阻拦,那他们也全无必要非得拿下上党来,虽然如此一来他们要冒一些风险,但这点儿风险与攻城不克相比却是不大。

    其三,今日一战过后,齐军定然会知晓我军城防部署及兵力虚实,所以如果再战他们定会找一些其他的办法配合作战,因为他们明白正面攻城恐怕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如果我要是齐军主将,一定不会再次兴兵强攻的。

    所以我预计,齐军至少半

    个月内不会再来攻打城池的,诸位放心练兵即可。”

    西子惠闻言恍然大悟,只不过他稍稍思索片刻后又犹豫着问道:“樗里将军所言虽然不错,但如果长此以往被齐军死死困住也终究不是个办法,难道樗里将军就只想着守住上党而已吗?”

    樗里骅闻言后郑重的看了西子惠片刻,眼中精芒一现,随后摇了摇头,笑道:

    “西子大夫想的远了,我们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守住上党城吧,想来齐国人围困久了又打不下上党,自然会离去的吧。”

    说完后,樗里骅再不理闻言神情一黯的西子惠,又对厅内众人勉力一番后这才在众人的恭维声中结束了厅议。

    ......

    上党城北黄水渡口,齐军大营中军帐中,魏嚣端坐在案几后对着手中厚厚的帛布信件郑重的看了又看。

    这封信件乃是他从雍栾那里得到的关于上党守将樗里骅的详细资料。

    七日前的那场大战虽然齐军惨败,但他们还是抓到了不多的俘虏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上党城中兵力虚实以及将领名讳。

    起初当魏嚣听到樗里骅这个名字时自是觉得十分陌生,但又对他的练兵用兵却并没有因为陌生而为之轻视,因为七日前那场大战让他极为震撼。

    所以思来想去后魏

    嚣就立刻派出探马前往元右前线找到了右更雍栾取得了关于樗里骅的一切资料。

    这些资料大多是当初黑冰台搜集到的,原本是雍栾为了了解樗里骅而从邓子汶那里获取到的,现在倒正好转交给了前来了解樗里骅虚实的魏嚣。

    得到这份加急送来的情报后,魏嚣一连看了许久,他的心下里也是越看越觉得心惊不已。

    在他的认知中始终觉得,一名从五百主起步的贵族若要做到裨将军这个位置,怕是半生都不得够,更多的人就是终其一生恐怕也是极难达到的高度。

    可这位二十余岁年纪的樗里骅却在短短两年间做到了此事,而且还是从百将做起的。

    虽然这与秦国两年来的荡环境有关,但终秦一国有如同云星一般众多的武将,单只有樗里骅一人做到了这个位置,那也足以说明此人的优秀之处了。

    守备玉霄,出关救赵,清阳伏击,火烧新营,平叛朝那,经营瀚海、智取四县,复夺姬林……这一桩桩不可思议的战绩若不是白纸黑字的摆在面前并有黑冰台印信为证,怕是魏嚣打死都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将军所能办到的。

    再连想七日前那场大战,如果不是自己突生警觉,带着骑兵绕去上党西门查看并发现了四千正在准备出城的生力军,或许那日的战斗就不会仅仅只是失败那么简单了。

    虽然自己带着骑兵去了上党西门,从而造成正面被那六千秦军攻破,但终究当自己的骑兵震慑住西门的伏兵后回击时,还是让那些攻入齐军大阵的秦军退回了上党,同时自己也俘获了一些受伤的秦国人。

    要不是这样,怕是自己到现在仍旧是两眼一抹黑,对上党那些令自己失去了近一万兵士的敌人稀里糊涂茫然无知。

    不过,魏嚣怎么

    说也是一员老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敌方主将也并不是十全十美,他的临阵指挥还是有一些年轻人无可避免的冲,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那日齐军撤退后没有见好就收,而是不知好歹的下令孤军深入,后在仓皇撤退时留下活口被自己虏获,平白暴露了虚实。

    “长公子,过来看一看这个。”

    魏嚣抬头看了一眼被掀起的帐帘和入帐

    的青年人,随后面色郑重的对那日阵前与自己并肩指挥战斗的青年人轻轻唤道。

    那此时已经脱去了战衣盔甲,只着一身青色劲衣的公子闻言连忙走到魏嚣跟前,恭敬的接过他递来的书信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着一边不断的发出“嘶嘶”的惊讶声。

    魏嚣端详着面前这位态度恭敬正在认真看着书信的公子,脑海中却想起了他的父亲,当今齐公萧子硕。

    他还依稀记得,齐公原来也是做公子的时候,正和自己面前的这位当今大齐长公子萧思一样,待人恭敬对人随和处处谦卑。

    可是满齐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那位同样谦卑有礼的长公子在做了国公之后的模样。

    所以,纵然被派到自己身边历练的长公子平日对待自己再怎么随和谦卑,自己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与之应付,生怕将来他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六亲不认,秋后算账。

    魏嚣见长公子看的仔细,便在一旁就这信件上记载的事情对长公子一一做着解释,而长公子也听的连连点头,似是对魏嚣的看法极为认可。

    片刻后,长公子就看完了信件,面带诧异的看着魏嚣说道:

    “魏将军,秦右更书信所言樗里骅自百将起家,两年就做到裨将军,这世上果真有如此奇人吗?这倒让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对了,他也是秦国人。”

    魏嚣闻言稍稍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后又面色一变连忙阻止住公子的话说道:“长公子慎言。”

    萧思见魏嚣如此紧张,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年纪也对不上,算了不说这个了。只不过为何这等英雄人物却都出在了秦国。

    当真是苍天不公,可惜了啊。”

    魏嚣见长公子不再提说那位在齐国家喻户晓却人人讳言之人,就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秦国每十年就会与戎人作战,期间又会与我列国交战,战争多了,那厉害的领兵将领也就多了,此事倒也不奇怪。

    当年列国混战五六十年,突遇戎人大举入侵,不正是那王河举神州列国之兵才堪堪挡住戎人攻势并将其赶出关外吗?

    谁能想到那王河可是蜀国人啊。”

    说到此处,魏嚣对着长公子笑了笑,因为他知道长公子的母亲明珠夫人正是蜀国人,而王河大名可是比蜀国公室更受天下人的敬仰。

    果然,长公子一听王河的名字立刻面露出了崇敬的神色说道:“我听母亲说过,王河领秦国大更,齐国正卿,楚国令尹,蜀国丞相,正可谓一身担四相,所以天下人无不敬仰,就连周天子也将少师之位破例封给了异姓的他。

    大丈夫当如是啊。

    不过,魏将军,我也有一事不明想请魏将军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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