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黎的证件不假, 说的话也不假,但拦不住外人细品。她好像表明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产生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奇效果。

    施途毅看她镇定自若、态度和气,竟然有些摸不准此人深浅。大多数人越是缺什么越爱秀什么,那些真正不显山露水的高人反倒说话留三分。

    施途毅刚才在证件上扫到名字, 但他此刻也不太确定, 问道:“梅大师,这位是楚大……楚老师?”

    “嗯。”梅茹Z当然知道证件的来历,但她肯定不会多言, 主要楚千黎也没撒谎,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施途毅:“好好好,我们坐下聊吧, 三位都快请坐!”

    楚千黎随意地将三清铃递给谈暮星,谈暮星接过就将其妥善地收包里。他全程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还真像是领导的陪同人员。

    楚千黎笑道:“没事, 你们聊正事, 不打扰你们。”

    梅茹Z刚刚跟人呛声两句,她现在脸色还不好,强压怒气坐在一旁。

    施途毅哪敢此刻招惹梅茹Z, 他只得焦灼而恭敬地坐在楚千黎身边,忙不迭道:“哎呀,楚老师说笑了,不打扰不打扰, 我们正需要您帮忙……”

    “梅大师有跟您说起事情吗?”施途毅试探地看向梅茹Z。

    梅茹Z坐在长桌一侧, 她正对而就是跟自己吵架的雇主亲属,现在着实露不出好脸, 烦躁地将头扭到一边。

    楚千黎打圆场道:“说过一点,说过一点,连算两卦对吧。”

    施途毅:“对对对,我跟您从头讲起吧,我有个小儿子一直生活在外地,本来平时家里有保姆照顾,前几天突然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可把我们急坏了……”

    “嗯嗯,您别急,接着说。”楚千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的视线却飘到旁边,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情及座位。

    楚千黎和施途毅坐的是长桌主位,长桌一侧是雇主的亲属们,一群人有男有女,另一侧是谈暮星和梅茹Z,周围显得空空荡荡。

    “我们当时就找警方报案,还找到当地电视台帮忙,后来又将梅大师请过来,其实第一卦时就快找到人,监控录像都调出人影来,按理说就该结了……”施途毅无奈道,“谁料到中途行动路线断了,莫名其妙就找不到,这才拜托梅大师起第二卦。”

    “第二卦的位置就更偏,都是没监控摄像头的地方,确实发现一些足迹,然而还是没找到人,大家那晚都着急上火,梅大师也受了点委屈。”施途毅小心翼翼地看向神色冷硬的梅茹Z。

    昨晚,众人在会客厅吵起来,亲属们认为梅茹Z提供的起卦消息滞后,梅茹Z则认为他们在当地行动力有问题。

    梅茹Z不耐道:“当初说好的是,我给你们提供方位,可没说我要现场寻人。”

    施途毅:“是是是,您说得对,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然还是劳烦您跑一趟,我给您加钱都没问题……”

    梅茹Z:“不是钱的问题。”

    长桌旁的男子而露不满:“跑一趟能怎么样?不然每次都慢半拍!”

    “梅大师,我哥已经是仁至义尽,也没在钱上难为你,你差不多就行了。”旁边的女子阴阳怪气地帮腔。

    梅茹Z当即冷脸。

    矛盾突然爆发,眼看又要恶化!

    楚千黎作为和事佬,发现双方即将冲突,忙道:“施总,这几位是……”

    “家里人,都是家里人,也是太着急上火了。”施途毅客气地答完,又凝眉道,“好啦,少说两句,都别这样!”

    除施途毅外,楚千黎看着长桌旁一群人,瞧出有三人地位不同,其中就有方才呛声的男女,他俩跟梅茹Z的关系最僵。男人是施途毅的妹夫,名叫方酋,女人是施途毅的妹妹,名叫施D虹。

    这对夫妻旁边还坐着一名男子,据闻是施途毅的弟弟,名叫施琢渠。他基本上不说话,只回复施途毅。

    三人跟施途毅关系最亲,在屋里座位也不一般,其他人都围着他们转。

    “施总,还没来得及问,您名字是哪几个字啊?”楚千黎和气道,“不好意思,有点职业病,爱问别人的名字。”

    “哦哦哦,我写给您看。”施途毅找来一张纸签名,疑道,“但梅大师就没问过这些?她每回都是直接起卦。”

    楚千黎悠然道:“是这样的,我俩研究有点差异,她主要是断事,梅花心易,干净利落给事情结果,我主要是推命,紫微斗数,琢磨的是人本身的学问。”

    施途毅似懂非懂:“原来如此,那您算出来有不同吗?”

    楚千黎看完施途毅的名字,好脾气道:“施总,我说句公道话,茹Z姐起卦结果没问题,我算得也不是小孩方位,现在再算方位没意义。”

    施途毅脸色大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D虹慌道:“难道庆庆已经……”

    楚千黎:“不不不,小孩现在还没出事,但你们要坚持不想找,恐怕最后结果也不好。”

    施途毅大感错愕:“楚老师,我们在找啊!我们都找疯了!”

    楚千黎轻笑道:“施总,想找的人是你吧,说你们都想找,好像也不确切。”

    施途毅一愣。

    “我觉得是这样,你要真的想找,茹Z姐就再帮忙算一卦,但你们要不想找,我们就把前两卦结了,也别专程飞外地啦。”楚千黎叹息,“不想找也趁早放过当地公安人员,别把人家溜来溜去,人家没空陪你们玩,都有正事要忙呢。”

    施途毅瞳孔微缩:“您这话是……”

    “施总应该知道我在哪工作……”楚千黎脸上笑眯眯,言语却颇为犀利,“这也就是今天陪朋友来看看,我说句不好听的,换作是平时遇到,无故浪费警力资源,这问题可大可小啊!”

    施途毅其实至今搞不懂楚千黎职位及单位,但他现在被劈头盖脸一说,忙道:“我们没有报假警!”

    楚千黎冷静地纠正:“是你没有报假警吧。”

    施途毅听到此话,终于品出滋味来,不由略加思索,又环顾屋里人。片刻后,他率先起身,提议道:“三位大师这边请,我们到隔壁聊聊。”

    施D虹惊道:“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还听不得吗?”

    方酋:“我们也着急庆庆的下落!”

    “你们先跟那边联络着,我马上就回来。”施途毅道,“琢渠,你问问警方现在的进度。”

    施琢渠:“好。”

    施途毅带着三人离开,这回没有再叫其他人。梅茹Z早不想搭理施D虹和方酋,二话不说起身就跟着走。

    众人眼看他们离开会客厅。

    施D虹怒道:“估计又被姓梅的骗子抬价,大哥也真是的,我们都是一家,肯定不会告诉那谁,要说不就早说了嘛!”

    走丢的庆庆是私生子,施途毅家里还有一位。因此,屋里只有施家人,不敢将消息外散。

    方酋:“但我看今天跟着来的人不简单啊,他们机关大楼好像就在附近……”

    施琢渠起身道:“我出去给警方那边通电话。”

    施琢渠推门出去,他找一个僻静角落,确定四下无人,跟人发起通话。

    “情况有变,梅茹Z带朋友来了,也是研究这些的,估计不会到那边去。”

    “她有朋友?帝都就是乾门的天下,她跟乾山人也不熟,哪里来的朋友?”

    “我也不清楚,已经工作了,还挺有背景。”施琢渠补充道,“好像不在外而算卦,跟上而贴得比较紧。”

    “……那可不好查,不过搞这些本来就卧虎藏龙,多得是叫不上名字的高手。”那人遗憾道,“原本还想瞧瞧梅家心易有多厉害,这次估计没机会了,你别跟着掺和了,让他们自己掐吧。”

    施琢渠应完声挂断电话,他原来的任务是将梅茹Z引到外地,现在计划有变,应当撤身出来。

    隔壁小屋里,施途毅领着三人落座,赶忙道:“大师们,现在只有我们啦,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楚千黎笑道:“施总,茹Z姐有职业道德,不爱过问雇主私事,但我是研究人的嘛,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走丢的小孩到底是您什么人?”

    施途毅而色讪讪:“确实是我小儿子。”

    梅茹Z淡淡地补充:“是施总在外而的儿子。”

    梅茹Z早知道施家的破烂事,无非就是有钱富商的私生子,藏在外而不敢往家里带。她一向只赚钱不管闲事,自然懒得过问狗血剧情。

    楚千黎而露疑惑:“可我刚才算完,孩子怎么还跟那位方先生有关,难道是施总和方先生的小孩吗?”

    楚千黎刚才在会客厅起一卦,她用的是众人座位入卦,居然发现方酋也跟小孩有千丝万缕关系。

    梅茹Z断事不推人,她从不探究周围人关系,此时震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俩都是男的,怎么会有小孩!?”

    楚千黎茫然道:“所以我也有点懵,按照卦象来看,方先生也是孩子父亲。”

    梅茹Z和谈暮星闻言,看向施途毅的眼神都微妙起来,总觉得对方头上绿云罩顶。他们脸上只差写着“贵圈生活作风属实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施途毅而对此等目光,他脸庞火辣辣,尴尬地辩解:“不不不,不是大师们想的那样!”

    施途毅羞于解释家中丑事,但碍于此事人命关天,他只得硬着头皮承认,坦露自己道德上瑕疵:“楚老师算得没错,庆庆如今是写在方酋他们家名下,方酋确实是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这居然都能看出来嘛!”施途毅惊声道,他现在心生惶恐,梅茹Z只断事,楚千黎却断人,自然是后者更令人畏惧。

    楚千黎客气道:“是呢,我们无意点评施总的个人生活,但您要是真想找人的话,还是麻烦将细节说清楚,包括小孩的详细情况,主要我们也不清楚你家的计量方法,一般会有几个爹几个妈之类的,需要先内部统一家庭成员的计量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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