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开始备孕了,陵游就谢绝了许多的应酬,避免喝酒,日常开始保养。而白苏也因为之前喝了许多帖药,需要找个大夫来看看是否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两个人寻摸了半天,寻了陵游认识的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八十多了,依然精神矍铄,看起来六十差不多,医术也是极高深精湛的,之前她摔倒昏迷不醒就是老先生给救回来的。白苏觉得这老头确实有本事,能给人救回来,就是没管救回来的是不是本人,真是相当于跟阎王爷是把兄弟,就是把兄弟不靠谱,送错人给他了。 老先生来了之后给白苏把了脉,又给陵游把了脉,说陵游身体健康,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白苏身体有点虚,怕是留不住胎气,宫寒,受孕会比较困难。 白苏就只觉得姨妈期人会很虚,容易感冒,但至于宫寒,她虽然来姨妈肚子疼,但也不至于到宫寒的地步,可老先生凝重的表情和深锁的眉宇告诉她看样子要孩子这个事情一时半会的是解决不了了。 本来只是想不想生,现在变成了能不能生。知道这一情况的时候,白苏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讷讷的完全不想说话也不想搭理人,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连陵游都进不了屋子了。 本来这件事也就陵游,老先生和白苏三个人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吴妈居然知道了,连白苏的娘家也知道了,衙门的人也知道了,反而是住在衙门后堂的秦南星和瑛瑛,冰心是最后知道的。 白苏的母亲秦夫人更是连夜让人给她捎带了不少偏方药材,让她好好调理保养身体,秦南星得知消息则一如既往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嫌弃白苏,还是嫌弃这事儿。 瑛瑛担心的不得了,从衙门回了老宅,结果连白苏的面儿都没见着,所有人都是吃闭门羹的。 而吴妈,虽然表面上说白苏身体不适,天天送饭的时候给她送滋补调理汤药,实际上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吴媛媛,已经同吴媛媛达成统一战线。 吴媛媛自然知道这个意思,这事儿原也是她让云雀去告诉众人的,连老先生都是被她买通的,实际上白苏的身体确实有点虚弱,但不至于会难孕,而给她开的所谓的滋补调理药,才是避子汤药,越喝越怀不上。 白苏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怀疑人生,陵游在外头干着急,想劝连机会都没等到,陵氏家族合族耆老们就拜访了陵家老宅。 这些人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合族大事都是要经过他们商议拟定,包括之前陵游成婚之事,陵游算他们子系中有出息的,不过二十多就当上了县令,对他的期望自然也是最高的。而白苏嫁入陵家,首要任务开枝散叶也是他们非常关注的问题之一。如今突然有人传言白苏不孕,他们自然是要过问一二的。 而他们先找的不是陵游,是吴妈,因为吴妈虽然是奴婢,但是一直从小带陵游的,陵游父母亡故之后陵家大小事物都离不开她操持,她自然也是有话语权的,而且她的观点不似陵游,以媳妇开心为主,而是从封建家长的角度来看,白苏虽然平时待她极好,可她的概念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加上她平时对白苏有些看不惯的地方,及平时白苏和陵游的生活态度上,白苏让陵游自理的处理方式上都同合族耆老说了,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陵游在边上根本反抗不得,因为吴妈说的都是真的,他可以不介意宠着白苏,但在合族耆老面前她就是离经叛道的。而吴妈还特地的说了吴媛媛的事。吴媛媛的事在这个小县城也是人尽皆知的。虽然她爹娘有错,但吴媛媛自带丰厚的嫁妆,对于一贯清贫的陵氏家族来说,如果有个小妾是有家族生意和丰厚嫁妆但又能做妾室平妻的,自然是极好的。 这样一来,合族耆老都开始劝陵游考虑纳妾之事,理由是虽然白苏不是一定不能生育,但如今这个样子,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的。完全没有在白苏的角度考虑,她还没能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情况,就被瑛瑛告知合族耆老都在劝陵游纳吴媛媛做平妻的事情,真真一个晴天霹雳。 而后,就传来了陵游被罚跪宗族祠堂的消息,因为他忤逆那些糟老头子的意思不愿纳妾。 白苏这几天本就没休息好,饭也没好好吃,加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激动了一下,人就脱力晕倒在了去寻陵游的路上,吓得瑛瑛直哭。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陵游和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一样,趴在她榻边睡着,夜色降临,屋外漆黑的可怕,屋里就床沿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只照亮了两个人的地方,暖暖的光照在陵游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看起来有点不太真实。 她慢慢的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现状,虽然还是有点头晕。但没什么大问题了。估计就是低血糖晕过去了。 “相公。你上榻上来睡吧,这样会着凉的。”她伸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胳膊。 “嗯?”陵游听见她喊,一个激灵抬起了头:“娘子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嗯。”白苏随手拿了件披风给他盖上,笑了笑,眯起之前哭肿还没消的眼睛道:“我还好。你不是罚跪了祠堂?怎么回来了?瑛瑛呢?” 陵游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手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她干的起皮的唇边:“瑛瑛会衙门去了。那些老头子也回去了。祠堂我明天再跪,你晕倒了我怎么能不来看?” 白苏喝了两口水就咽不下去了,推开了杯子垂着首,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缓缓道:“不然你就纳了她吧。我不能生育,你迟早也是要纳个妾室的。如果不是她,还会有别人,如果是别人,我宁愿是她,毕竟她是什么样的心肠你我心知肚明,只是她这般的讨好吴妈和众人之后如愿嫁你,未来若是后悔也晚了,她这辈子,终究是她自己糟蹋了。” 陵游闻言一怔,杯子里剩下的水不小心撒到了床单上,洇出一片湿潮,他也顾不得去擦,只看着她道:“你这是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纳她?不说她心思是否正洁,就凭她身后资产,我也是不愿掺手的。为官不入贾,娶她为妾断不可能。” 白苏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想宅斗呢,宅斗就已经开始了。而且局势对自己非常的不利:“可我不想看着你去跪祠堂,跟那帮老顽固一对到底。家法什么我们可以不管不顾,但他们和外头流言不会这么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是一县之长,我可以任性,你任性不得啊。” 陵游有点生气了,她根本不信任他会为了她去坚持不纳妾,脸色有些难看:“媳妇儿,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么?” 白苏被他气笑了:“我就是觉得对你不好。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陵游从她的眼里确实看见了不信任,而且她这个话明显不是为了他好,是在逃避两个人应该一起去面对的问题,她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很伶俐,但一遇到这种情感事物上的事情就开始瞻前顾后的怂,一开始对吴媛媛的事是这样,因为她一句话思忖半天,现在对宗族逼着纳妾也这样,一直都是她在说不能惯着相公把相公惯成废人,如今再看倒是他把她宠的跟孩子一样,坚定不了自己的立场,瞻前顾后的在害怕,还一心都在想怎么让别人好一点,自己亏死都无所谓,真真气到了他,他都不忍再看他这个傻媳妇儿,只能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了四个字:“不可理喻!” 白苏被他说的脸通红,头发懵,抱过枕头歪靠在上面,满脑子都是平时杂七杂八的事情,她算算日子已经快两个多月了,那该死的公文居然还没批下来,果然办事效率太低了。 思量了一晚上,她脑子里始终盘桓着这件事,睡也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突然就想起来了红楼梦里王熙凤计赚尤二姐的事,如同如今情形虽不一致,但终究是个请君入瓮才能设成的局,她思忖吴媛媛约摸是想用自己来报复折腾陵游和她于她家的多管闲事,那她大不了学完福尔摩斯学凤姐,一个现代人九年义务教育加上高中大学学了那么多古文经典,阴谋诡计看了那么多,还不如一个这个时代一个混血姑娘的话还对得起那些年抄过的课文背过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