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哥拎着把青菜和一条鱼,心急火燎又心烦意乱的样子,吴锋的感受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刘哥的头发乱糟糟不说,脚下的鞋也脏兮兮的全是泥,一看就很久没清理。

    他难以想像,这样的一个人曾在战场上铁骨铮铮。

    他在刘哥家看过刘哥当年战场上的照片,那叫一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这对比之下,还真是天上地下,换了人间。

    吴锋赶紧把他让进办公室坐下:“刘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刘言笑看了下左右,确认没有隔墙之耳:“曾士强来找我了。”

    吴锋一愣:“说什么了?”

    项目好像有所提前了,记忆中没这么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或者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一些事。

    刘言笑长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新鲜的,还是老一套,加压吧。”

    人总是很难脱离所处行业的职业影响,他因为做了水泵,所以特别喜欢用他水泵行业的专用名词,比如说加压。

    吴锋还是听懂了:“然后呢?”

    刘言笑一脸懵:“没然后了。”

    吴锋笑了:“那你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啊,还专程跑一趟。”

    他感动刘哥的积极主动和上心,但又吃惊于他过于的积极主动和上心,也不免是一声长叹,因为从这些细节,他能理解刘哥的着急。

    刘言笑抹了抹一头的汗:“不不,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其实,他就是舍不得那打电话的

    一块两块钱。

    他不是没有这一块两块钱,但跌宕起伏的生活早就教会了他,饱时也要备饥时粮。

    吴锋看出来刘哥的想法:“你打通了就挂,我给你回过去。”

    这个年代,这是有手机的人的通常做法,因为双向收费,接打都要钱,并且价钱一样。

    刘言笑脸突然就红了:“不不不,我就是想出来走动走动,买点菜透透气。”

    其实他也想这么做,但他丢不起这个脸。

    吴锋就像天外飞仙般出现后,他一定程度把吴锋当成了救命稻草,至少没有吴锋的出现他连个抓手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他内心也很怀疑,吴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实力。

    吴锋是年轻有为有闯劲敢拼搏,他在吴锋这样的年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提一下子投这么多钱租这么大办公室,他发自内心的感叹自己自愧不如。

    但相对农机厂旧改项目需要的资金实力和规模来说,他能看到的远远不够。

    只是,他也没有了回头路。

    稻草可能救不了他的命,但哪怕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那也是好的。

    吴锋笑道:“理解理解,应该应该。”

    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勉强,只能感叹生活是一把杀猪刀,能把一个人从人变成鬼,也能把一个人从鬼变成人甚至神。

    其实他每次去刘哥家,心情也是不好。

    那个环境和压抑的气氛,包括闻到味他也受不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没有希望的感觉,他能感觉到

    刘哥心情的着急甚至慌乱。

    刘言笑脸上有迷惘之色:“那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我要不要主动出击,去找找老肖或者市领导?”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没有了主见。

    吴锋长吁了一口气:“我们没必要急的,这个时候拼的是资金和实力,也是耐心和意志。这是个谁先动谁就输的木头人游戏,谁先动谁就输了。”

    他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知道现在云峰实业的心态,知道云峰也想靠这个项目继续编故事从银行贷款苟延残喘。

    包括知道后世之中的云峰实业运气也确实好,依靠旧改名利双收,让他撑到了即将的加入世贸,等来了经济高速发展的日子。

    煤价上涨,砂石上涨,消费升级,让他赚了个盘满钵满。

    刘言笑感觉压力山大:“问题是,我们耗不起啊。”

    几乎每天,只要他在厂里露面,就有老职工有意无意的过来找他聊天,说些生活中的琐事。这个意思他当然明白,好鼓不用重锤不是。搞得他都改变了晚饭后散步的习惯,压缩了散步的长度。

    不说厂里职工,就是他自己也快熬不住了。

    坐吃山空,靠一点下岗的生活补贴和积蓄他也撑不住,毕竟家里还有个药罐子。

    曾士强给的一大笔钱,那个钱他是不敢用的,他只是暂时放着,想在合适的时候退回去给云峰实业要么交给组织。

    吴锋笑道:“你们只是一点生活上的压力,他们比你压力大

    多了。”

    刘言笑却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

    这时的云峰实业,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天天地方台广告放着,领导还时不时的去视察,时不时的拉出来表彰一番。

    要这时候有人说云峰实业不行了,谁都会认为这个人疯了。

    吴锋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干实业的人,就他们那几把刷子,就他们的做事方法,你觉得他们能赚到钱?他们能打天下,用短平快稳狠准拿下来很多人,但你真觉得这帮人,能守天下?这其实也不是多隐蔽的秘密,你要多动动脑筋,我觉得你也能打听到的,他们现在只是虚胖,有多少实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还是曾士强上位后改善了一点情况,否则,他们的日子更难熬。”

    对于云峰实业这个时候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后世里关于云峰实业这一段的历史,有多媒体都报道过,包括很详实的报告文学。

    其中就写道,云峰实业这个时候,因为用非常手段和投入来经营实体企业,投入和利润不成正比,根本就入不敷出。

    必须转型找到和进入利润更高的行业,比如说房地产。

    只是因为云峰实业在云城的根基实在深厚,达到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而且很多人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在表面上还能正常运转、风光依旧。

    但实际上,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言笑震惊无比,他没想到故事是这个走向:“这可不

    是开玩笑,这后面关系的可是几百号人的生活。”

    看着吴锋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直觉上是相信吴锋的。

    但兹事体大,在理智上,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手机铃声响起,吴锋瞄了一眼,知道是在外地出差的晓晴打过来的。自从和晓晴交了一次心后,晓晴没之前那些脆弱了,居然主动申请和一些同事一起出差。

    吴锋用抱歉的语气:“刘哥,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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