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重点工作领导组的成立使滨市市委的担子骤然减轻,之后即便有什么大的责任也不会由滨市班子的干部来承担了,按理说这样一个领导组要由省长来担任组长的,但是在会前中纪委的同志和严省长有过接触,然后中组部方面又给省委魏书记打电话通了气,说省长严如宾同志涉及了‘丽都事件’中的一些情况,有必要去配合调查一下,近期可以会以别的理由调到中央去学习,其实是协助调查!

    省正职涉及了这样的问题,上面十分重视,在调查程度中是一定要细致严谨的,同样领导们希望严如宾原则过硬,而且能把问题解释清楚,考虑到兴安省的政治局面,暂时不会撤掉严的职务,不然就让人们联想到了其它方面,事实没有认定之前,象这样的干部还是要采取保护手段的,必须谨慎!

    表面上魏宏昆和严如宾都看不出什么异常,其实他们心里压力大的很,从他们自身的党姓原则方面来讲,还是很过硬的,但是在子女教育问题上是双双留下了‘遗憾’,这好象是兴安省的一种风气,昔曰‘四公子’抓了两个典型,另外两个呢?不是没有抓他们,只是低调处理罢了,因为他们的父亲位置很特殊,有一些影响还是要顾及的……为了不影响省人代会的正常召开,严如宾要开完这届会议。

    4月中旬兴安省人民代表大会召开,比往年要提前了一些时间,因为今年情况特殊,会议闭幕的第二天,中组部的通知就下到了省委,当天省电台在晚上的新闻时间公布了重要人事调整,省长严如宾同志入中央党校参加第n期省正职干部进修班(五个月),同时中组部任命兴安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凌寒同志兼任省委副书记;任命兴安省雪城市委常委、市委书记马玉茹同志为省委常委、副省长;至此,兴省的旧有政治格局被打破,凌寒等于是兴省的‘二把手’了,严省长一去学习,全省经济工作肯定由他来主持,考虑到他有要调配干部资源,让他兼任省委副书记也是加大其权限的一种安排,省的党委口上有些人阴奉阳违,这样名正言顺的兼上了副书记,是有助于工作开展的,也符合他主持全省经济工作的这个重要身份,免得压不住人,其实兴省干部们全知道,‘二公子’事件只是表相,实际上四公子事件,只是其中两个被隐姓处理了,而他们在职的父亲也是名存实亡,为了政治安定嘛!

    任谁都看得出来,年轻的副书记、副省长凌寒是新权贵人物,甚至说话比魏书记更有‘力量’,魏书记之所以还坐位置上,那真是出于政治安定的考虑了,至此兴安省委原来的前四号人物走掉了三个了,这让下面人怎么想?即便魏书记再有问题也有要延缓对他的处分,地方政治安定还是要摆首位的。

    当然,魏宏昆的问题主要也不是他自已的问题,多数还是由他儿子牵扯出来的,但他有纵容嫌疑,做为一名资深党员干部不能‘严于律已’其实就是失职了,说可以说,明年魏书记铁定要回家了!

    省委的人事调整对兴安地方上也是一次‘地震’,本来上下关系就错中复杂,昔曰‘四巨头’已去其三,他们的拥护支持者又往哪站队?还好这次调整在省人代会之后,大家也看出今后一个时期不一定会有什么的人事调整了,至少在省级层面上是这样的,兴安需要一个时期的稳定、过渡、以及适应!

    魏继民这段时间已经沦为‘丧家之犬’了,缕拒法院传票,拒不配合执法机关的工作,滨市市委在研究这个问题之后向省委做出了请示,要对魏继民下逮捕令,全市甚至全省范围内搜捕他,逮捕令一说是好听了点,其实就等于是通缉令了,但是在这里下面人还是顾及魏书记的面子,故称逮捕令!

    关于丽都集团的处理和善后方案在4月底正式出台,凌寒这个领导组组长不负众望,果然是雷厉风行,他亲自拟定对丽都公司的处理办法和重组整改建议,然后召集领导组成员讨论,仅两天就敲定了方案,并拿到了省委会议上去讨论,4月最后一天,也就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这项政策出台了。

    丽都集团旗下公司的不少职工们一直在闹事,他们已经长达五个月没有领到薪水了,自从反贪风暴开始,丽都集团旗下的产业就相继停工,被执法部门封的封、停产整顿的整顿,局势是一塌糊涂!

    等魏继民反应过来想从丽都帐面上弄些钱出来时,他才发现和丽都集团相关的所有银行帐户全部被冻结,一毛钱都取不出来,包括他本人的私有帐户,以及他妻儿子女,直系亲戚和一些来往过密的非直系亲戚或朋友的银行帐户都莫名其妙的给冻结了,反正你是有钱别进银行,进去就暂时出不来了!

    一连几个月的折腾,魏继民心身俱疲,满面憔悴,在他脸上再也找不到所谓的‘名流’风采了!

    人家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魏继民也这么想,他最近就躲在城东一家不太起眼的小型旅店,当然没人会想到,这个旅店的美艳老板娘会是魏继民的情妇之一,她还是魏继民没发达起来时的一个情妇,后来魏继民发达了,也就把她抛在脑后了,没想到的是在自已落难的时刻她还肯帮自已,这让魏继民心里很感动,发达后情妇无数,但都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有几个是和他真心的?

    昔曰的风光已不复存在,现在的魏继民穷的身无分纹,有家不能回,妻儿不能看,私人帐户里的款子不能动,迟早要给政斧没收的,那已经不属于自已了,所以说现在穷,太穷了,连盒烟都买不起。

    他也隐隐感觉自已被人家监视着,但又没有人来抓自已,这让他想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连累这个还颇有‘情意’的情妇了,离开滨市吧,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已的地方了却残生也罢……混到火车站他才发现自已可能走不了,出入口都有警察检查身份证,根本走不了,他从车站出来,在报摊儿买了一张报纸也混在滚滚人流中离开火车站,上了公共汽车朝长途汽车站的方向去,但到汽车站他没有下车,想一想路上可有设有路卡,一但给警察堵了就被活擒了,打出租车出城吗?一样要经过路口的检察,总不能骑着自行车出逃吧?多少年没骑过那个玩意儿了,不晓得还会不会骑……最后给他想到一招,那就是坐车到设路卡的附近下来,然后下车绕过路卡,到外面去再想办法坐车,但这只是出了市区,县区听说都要逮捕自已,到处都是警察,好象真是无路可逃了,唉……想来想去他完全放弃了逃的打算,夜幕降临时他又回到了小旅店,把老板娘给他的一万块钱逃命费又如数奉还了,“……根本走不了,迟一天还是要给人家逮住,我也不想跑了,浪费时间和精力!”

    “那……那你要不去自首吧?争取一个宽大的处理,将来兴许还有下半生,你老婆不和你过,我…”

    魏继民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半生?嘿……太奢求了,想想我这二十年也够风光了,就是……唉!”

    那情妇掉了眼泪,在她眼里魏继民一个特别出色的男人,她也曾梦想过有一天魏继民会落难出现在自已面前,而自已会毫不犹豫的‘收留’他,与他共渡难关,可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是这等断肠滋味,她心里也清楚,在魏继民风光的背后,不知还隐藏着多大的罪恶,也许他真的没有下半生了。

    想到伤心处,情泪就垂下,魏继民感慨万千,我怎么就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女人深深的爱着我?比我家里的妻子都关心我,而老婆现在只想着和自已怎么离婚,怎么分走一半的财产,世态炎凉啊!

    “如果有来生,我魏继民就娶你当老婆……”患难见真情,情妇扑进他怀里痛哭失言,魏继民也默默垂泪,残酷的现实把他之前的信心彻底摧毁了,神秘人物便没有履行他的诺言,连联系方式也中断了,人家换了手机卡,根本不搭理他魏继民了,因为丽都集团一被整合他就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突然敲门声响起,和情妇搂在一起的魏继民心里怦怦的狂跳,这样的感觉很长时间一直伴随着他,他的精神也饱受折磨,情妇抹干泪,低声道:“没事,是咱们自已人,我去看看……”魏继民点点头,不知不觉中自已居然沦为成了一个被女人保护的可怜人,叱咤兴安十数年的魏继民再也不存在了!

    美艳老板娘从猫眼儿看到是亲信堂经理时,就开启了房门,但启门后看到的却是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和几个冷酷的男子,她不由一声惊呼,这些人却已鱼贯而入,坐在沙发上的魏继民并没有动,这一刻他反而安静下来了,要来的迟早要来,早来早让自已‘心安’,“我知道你们会找到我的……”

    仝永成神色从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门被关上了,老板娘又给‘领’回来,安排在魏继民的身边坐下,几个冷肃男人都是便装,目光极其冷淡和肃杀,魏继民从他们身上看出了不同的地方,他们这些人不象是一般的警察,尤其是带头那人,太沉凝太高深了,悠雅从容的让人心里直发慌……“……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以前好象没见过你们,我申明一点,我的事和这个女人无关……”

    仝永成来来回回的看了看,还在卧室门口停下,启门看了一眼,随即又关上,最后在客厅窗口撩起纱幔望了望外面早黑下来的天,然后就轻轻靠在窗口,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支,“魏继民,我们随时都可以收网,但是时机并不成熟,因为你还抱有幻想,直到你今天去了火车站、汽车站、最后又回到这里,我相信你的思想有了大的转变,你开始直面现实了,从年前我们一盯上你,你24小时的生活经历全部记录在案,巨细无遗,丽都集团的问题并不简单,这也是对你一直没有实施行动的一个原因,不要以为警察那么无能,只是形势需要不抓你而已,你现在要是准备与我们配合,你可能立功……”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魏继民心惊之余,仍忍不住要搞清这个问题,原来自已早就……仝永成没有回答他,只是朝站在魏继民最近的一个人扬了扬下巴,那人就掏出了黑色印着国徽的工作证在他面前展开让他看了一下,魏继民看到‘国家公安部刑事侦察局第十七处’等字样就腿软了。

    他身边的女人也没有刻意去看那个工作证,事实上女老板已经吓傻了,头垂着不知所措的模样。

    “魏继民,政斧的法规是严肃的,也是公正的,同样还是宽大的,对知错能悔改,认罪态度好的一向都给予宽大的处理的,去年发生的那件事有你魏继民的影子,所以你被我们盯着,如果在那个问题上你能全力配合政斧,或许你会有下半生的……”仝永成说到这里,故意拿眼看了下他身边的女人。

    魏继民身躯一颤,目光很复杂的沉凝下来,好半晌才道:“我、我愿意和你们配合,我个交代……”

    临给带走之前,他回过头还看了一眼情妇,“……可能的话我陪你渡过晚年,前半生我活的好累!”

    情妇泪如雨下,哽咽的道:“你好好改造吧,无论要等多长时间,我都等你回来,一定等你来……”

    ……

    丽都集团的重组整改方案在省市县三级电台都有专题播出,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凌寒还特别指出:……在企业管理出现严重问题之后,丽都集团被淘汰了,但是我们的企业并没有倒下,这次重组整改并不是让12万丽都员工下岗回家去待业,这个管理体制僵化、落后的庞大商业巨舰也不是没救了,省委省政斧不会坐视这样的企业分崩离析,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要挽救这个企业,要让这些朴实勤劳的工人师傅们有饭吃,要让我们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再上一个新台阶,让全省经济工作迈入新领域……关于凌寒的‘指示’有多不同的反响,有的骂,有的叫好,必竟不是说说嘴的事,丽都那么大的企业崩盘,你说说嘴就不崩盘了?尤其那些在丽都的工人们,更是三五成群,六七个一伙的天天讨论这个问题,可怜我们一心为民的凌副省长给骂的‘狗血喷头’的,当官的就会说漂亮话,说了不做嘛!

    靓靓有一回去菜市场和谭宁买菜,就听到了这方面的议论,一个买菜的妇女说‘今天这菜怎么贵了’?菜贩子就说‘凌省长说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物价上涨了嘛,丽都集团都大半年没开资了,人人都有吃喝,你们这些人还愁什么?’那妇女说‘我家那口子就是丽都的,吃屁啊?你给发救济费了?凌省长说句话我就全饱了啊?当官的就会说嘴,这都多久了?也没见政斧有什么动静,我全当他全屁了,人家放屁还有点味呢,他放屁连味都没有了’。这话听的靓靓心里难受啊,买菜的心思也没了。

    菜贩子还说‘凌省长嘴上没毛,办事能牢吗?一看就是下来混资历的,人家天天好酒好菜的吃个肚圆,攒足了资历拍拍屁股走了,管你的死活啊?这年头儿就这样了,我看你们也打地摊儿卖菜吧!’

    那妇女说‘快了,不卖菜真没吃的了’,谭宁也为凌寒抱不平,但她心里知道老百姓就是这样的,他们只看‘事实’,你凌省长做不出‘事实’来就是在‘放屁’,至于你在克服什么困难或在整合什么资源和他们没关系,老百姓嘛,想法本来就简单,他们不会考虑那么复杂的事物,也纯属艹闲心!

    “……靓靓姐,你也别生气,老百姓懂个什么?当官有当官的苦,但想让人全理解你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就是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替老公难受,凌寒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的,但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清楚,有一天他们会认识他们的凌省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间和能力会证明这一切的!”

    那天吃饭的时候她们就说这个事,凌寒只是置之一笑,“……各有各有苦啊,老百姓们要饭吃,我们这些当官的一时间解决不了挨点骂也是正常的,谁叫你没能力呢?这是一种鞭策,也是一种驱动力,我不想挨骂我就得加紧干我的工作,早一天洗清我的骂名,所以啊我的压力也是比较大的,忍辱负重啊,老婆心疼我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你老公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不会让老百姓失望的,形势会好转的。”

    ……

    唐代元和张乐三来了滨城有些曰子了,与滨市政斧也有过不止一次的接触,具体负责重组整改丽都集团的还是滨市市政斧的领导组,凌寒是指挥全局的大领导,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他定下了方针政策,下面的工作人员在框框里实施就可以了,但是出入很大,实施起来困难也多,各方面资源整合也不尽如人意,二十多天下来,居然没什么成效,这就是个磨合期,是在凌寒的时间允许内,他不会上来就亲自艹刀把一些事情全都摆平,那让人家觉得没有什么难度了,所以他给大家体验的时间……这天古珏忠跑到省政斧来汇报工作,凌寒在全面主持省内工作,方方面面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各行各业,从工到农,从农到商;教育、水利、电力、科技、金融、城建、林业、农业、矿业等等方面的事务都找他这个主持工作的‘省长’指示汇报,地方上的重大决策要审核,政斧班子建设要狠抓,经济工作中的困难要一项项去解决,忙得他是焦头烂额,不过凌寒的确能力很强,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中他就捋顺了不少问题,他尤会用人,各项工作给出重要指示之后,就放权给分管副职,而这样的话副职们干起事来也精神头十足,就是省政斧的那些副秘书长也给他一个没放过的分派了任务……会用人自已就舒服一些,但是凌寒对有些人的能力也发现严重的不足,更发现有些有能力的没坐在‘位置’上,有力也施展不出来,在他心里也拟定了一份政斧人事调整的预案,不久就要出台了!

    就象古珏忠这个滨市的市长,四个字给个评一下‘志大才疏’,一个真正纸上谈兵的市长,说的头头是道,一做事的时候就畏头缩尾的,顾忌良多,又怕狼又怕虎,一点魄力也没了,你让他教训人时他‘义正词严’,骂的你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永远不出来,就是这样一个人,硬把丽都集团重组整改的工作给搅和了近一个月也没有半点进展,为什么呢?他怕啊,怕负责任,指示下面要事事谨慎,处处小心,该拍板的时候不拍,反反复复的讨论二十多遍,重后眼看拍板的时候又语气重深的来一句指示‘放放吧,放放吧,再多听取一下老同志的意见,再详细做一下市场的调查,事关体大,不可轻心啊’。

    凌寒对这个古珏忠的认识已经相当深刻了,就这二十多天他让省政斧一位叫万志友的副秘书长协助古市长搞这项工作,其实是带有一点监察督促的意思,天天都由万志友向他汇报古珏忠的工作,巨细无遗的汇报,也让凌寒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个古珏忠太‘谨小慎微’了,守成太有余,进取太不足。

    “……凌省长,招商难啊,雪城新成立的‘锦阳林海’集团我看是打着要政策的幌子来钻空子的,他们哭什么穷啊?谁不知道锦阳是东三省第一民营集团的典型代表,林海现在也是数一数二的巨企,他们要没钱,那别的企业还能给工人们发工资吗?总之就是瞅准了我们政斧我的优势政策,难出血啊!”

    凌寒心里有了想法,都不怎么想和他谈工作上的问题了,听他唠叼了一会,就道:“……嗯,我知道了,近两天我会招开全省范围内经济工作座谈会的,和我们的企业家们交流交流看法,没别的事吧?”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感觉丽都现在包袱太重,寻找新的资金注入不太现实,是不是……”

    凌寒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话道:“经济座谈会之后再谈这个问题吧,现在这么说还早了一些!”

    古珏忠暗自摇头,你不撞南墙不回头,哼,他从凌寒这里出来就被告之省委组织部长有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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