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熏香、梳头、换装、拜祖先、听父训、母训,檀悠悠这个婚礼和其他姑娘的没什么区别。 她从始至终带着喜庆的笑脸,乖乖听从喜婆的引导,该行礼就行礼,该笑就笑,该害羞就害羞。 等到黄昏时分,鞭炮响起,索拉欢唱,有人大喊:“新姑爷来啦!” 梅姨娘眼里浮起哀伤和不舍,檀悠悠则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再不来她就要睡着了!好累!装了这一整天斯文,腰酸背痛。 照例有拦门嬉闹,要新姑爷吟诗作对方可过关等传统节目,裴融过五关斩六将,很快来到左跨院附近。 “来了,来了!”喜婆催促檀悠悠:“哭啊!五小姐快哭!” 哭嫁,哭嫁,新嫁娘必须哭一哭,才显得舍不下父母家人,情深义重。 檀悠悠酝酿片刻,张开嘴:“啊~” 哭声戛然而止,她哭不出来,甚至还想起一个笑话。 说的是,从前有家人嫁女儿,姑娘不懂得怎么哭嫁,有好事者教她:“就说我舍不得我家大姐夫~” 姑娘是个傻的,跟着就哭:“我舍不得我家大姐夫啊~” 她亲娘吓坏了,连忙混淆视听:“你舍不得家里的大母猪么,就赶着去吧!” 檀悠悠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差点就要笑场。 “哭啊,五小姐!快哭!”喜婆急了,“不能笑!” 檀悠悠又张开嘴:“啊~不行!我哭不出来!要不,你掐我一把?” ???喜婆从没见过这样的新嫁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真的掐人一下吧? “掐啊,不把我掐哭不许你收手!哭了有赏!”檀悠悠下达命令:“青了紫了的我一定不怪你!” 喜婆战兢兢伸出手:“那,那老婆子真动手掐了啊!” 檀悠悠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行了!哭不出来就不哭!各有各的性情,不是哭了就真舍不得父母家人,也不是不哭就无情无义。”檀至锦及时制止喜婆的荒唐行为? 轻声道:“五妹? 吉时到了,哥哥送你出去!” 不用干嚎最好不过,檀悠悠站起身来伸出手臂,盖头劈头盖脸罩下来?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啥都看不见了。 “大哥? 拜托你小心点儿? 别摔跤啊!”檀悠悠被檀至锦背着往外走,紧张兮兮地抓着他的肩膀? 小声叨叨:“注意门槛? 为什么要在这个点儿迎亲啊,黑灯瞎火的……” 檀至锦被她念叨得没脾气:“你哥没那么瞎,婚礼婚礼,就该在黄昏时候举行。” 檀悠悠就不再说话了? 因为她听见裴融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仍然低沉悦耳,一本正经。 走了一段路后? 檀至锦提醒她:“小心站好? 我放你下来。接下来是要听父母教诲。” 檀悠悠两眼一抹黑,除了自己的鞋尖啥都看不见。 “你嫁过去以后? 要恪守闺训,凡事以夫家为重? 孝顺为先,四德三从……”檀同知有些感伤? “让你母亲和你说吧。” 周氏道:“五小姐? 关于规矩,你父亲已经和你说得差不多了? 日常在家也一直学着,你都晓得? 也做得很好。我盼你,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儿女双全,福寿绵延。” “是。”檀悠悠很喜欢周氏的话,这是教她好好过日子,也是说给裴融听的。 她侧着耳朵想听梅姨娘说话,却只听到司仪高喊:“吉时到!送新娘登轿!” 直到上了花轿,她也没能听见梅姨娘的声音,霍然想起,姨娘没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于是颇失望,又庆幸自己昨天夜里赖着梅姨娘睡了一觉。 花轿晃晃悠悠,檀悠悠困意上头,只好使劲睁大眼睛掐虎口,不让自己睡着,不然一个不小心从轿子里摔出来,那是真丢了大丑。 看,她就是这么识大体懂分寸!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了下来。 檀悠悠竖着耳朵听,有喜乐,也有人说笑,但明显不如檀家那边热闹,所以说,安乐侯府人丁凋零、没啥亲戚朋友是真的。 轿帘被揭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裴融的声音低低的:“到了。” 檀悠悠学着钱姨娘的作态,将雪白圆润的小胖手摆出一个妖娆的姿态,轻轻搭上裴融的手,从容不迫地出了轿子。 还没等她站稳,裴融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檀悠悠:“……” 她手心里有火吗?烫着他啦?还是嫌她没洗手啊? 幸好喜婆及时把红绸塞进她手里并扶住她,笑道:“新娘子小心脚下。” 檀悠悠摆出最为优美娴雅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跟着裴融的步伐,一起往前走。 一路上,她垂着眼,从盖头下方观察周围的情况。 穿男式皮靴的脚一共有十一双,穿男式棉鞋的有二十五双,穿女式小皮靴子的有三双,穿女式棉鞋的没数清。 确确实实,没太多有头脸的客人在场。 檀悠悠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她金后的交际不会太多,日子会过得相对比较轻松。 听说还没婆婆需要伺奉……哦,可怜的裴校长,她绝不是为他失去母亲而高兴。 大概因为侯府比较大,檀悠悠从大门到喜堂走了很久,冷得也真是够呛,毕竟她穿的只是一双普通绣花棉鞋。 这寒冬腊月的……也不晓得新房里有没有炭火。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有人低声道:“下雪了呢!” 有几团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到她手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化成了水。 檀悠悠打了个寒颤,真冷啊。 “到喜堂啦,新娘子小心台阶。”喜婆扶稳了她,笑嘻嘻地道:“别说,这侯府就是不一样,台阶都比其他高呢。新娘子好福气。”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不知裴融从哪里找来的司仪,嗓子高得敲锣似的,震得檀悠悠耳膜“嗡嗡”响,然后她就觉着耳朵很痒,很想伸手去抓。 但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做,于是她忍得心烦意乱,等到反应过来,已被送进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