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廿:……

    他没接这茬话。

    自然是疼。

    腿间的皮肤几?乎不曾受到?过伤害, 即便是刀伤剑伤,也很少踏足这块皮肤。

    刚才,并不温柔的对待, 加上路上磨伤,血肉和衣服粘成了一团。

    “坐好。让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听到?命令, 傅廿乖乖照做。

    只剩下最?里层, 沾血的衣服时,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分开断肢, 把伤处展现给楚朝颐看。

    他偏过头盯着地面, 脸色涨的通红, “不严重——”

    还没说?完, 伤口和布料撕裂带来的疼让傅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沾着温水慢慢撕扯被血黏住的布料,反倒比直接撕扯来的更为痛苦。

    熟稔无比的手指触感, 反复轻轻摩挲着伤处,这种痒说?不上来, 但每一次触碰,纤细的触感都会?直直窜到?指尖。

    傅廿一直在?忍。

    越是攥紧拳头,手指温热中带着一点粗糙的触感越是难以忽略。

    “直接撕下来就行,不疼。”傅廿小声提醒道。

    楚朝颐没有理会?。

    依旧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断肢和腿之间的那?块“伤口”。

    抬眼, 楚朝颐看见阿廿垂着头, 原本淡色的下唇已经被咬的充血, 左拳紧紧攥着。见此,楚朝颐又试探性的用手拨了一下他腿间的伤口, 只见阿廿小幅度的颤栗了一下,雪白的牙齿也不禁咬重。

    看来阿廿还没发现,面前这头狐狸心思根本不在?处理伤口上。

    楚朝颐撕完布料, 小心翼翼的上着药膏。

    他记得阿廿刚回宫的时候,防他像是防贼一样?,尤其是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再三命令,才会?心如上坟一样?照做。现在?,阿廿已经肯把身?体最?脆弱,隐秘的伤处重新?展现给他……

    “以后还说?什么,‘想被随意使?用’这种话吗?”

    药膏的效果很好,上过药后,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傅廿整理好衣服,才小声开口,“以后属下会?注意言语。”

    说?完,傅廿感觉到?灼灼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又急忙提高声音,“属下保证,不会?再说?。”

    -

    年关将至,天也越来越冷。雨雪常

    有,都说?是?丰年的好迹象。

    过了六?月,即便再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身?躯的异常。月份小的时候,傅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这?小家伙刀光剑影,火海逃生,一点事儿也没,到?了现在?,这些债可算是尽数还了回来。

    高烧三日,今天终于有退烧的迹象。

    傅廿病恹恹的伏在?窗边的桌案,面无血色,精致却凌厉的五官难得有几?分脆弱,狭长的双眸少了杀气,柔和了不少。

    他以前可从没想到?过,受凉导致发烧这种事儿会?让他遇上。

    曾经他可是数九严寒能凿冰下水,三伏盛夏能躲在?铁炉后面埋伏一日,只要伤不至死都是小伤,让人闻风丧胆的夺命锋刃。

    寝宫的地龙烧的很热,傅廿稍微打开了点窗子,让冷风进来。

    “咳咳咳咳——”冷风一吹,傅廿赶忙把窗户合上了大半,喝了口热水,继续翻着手上的画书。

    上面是太医替他找到?,古籍上少有记载男孕生产时的记录。

    以及古医的一些批注。

    过几?天还会?有宫外的大夫,替他讲解一些??信的注意事项。

    按照书上说?,往后至多,再有一?半月,这?小家伙就会?成为摇篮里会?哭会?闹的孩提。

    傅廿认得字远不够他读懂晦涩绕口的古籍,只能参考插画,看?大概。

    到?了午时,傅廿正摆弄着桌上的几?柄匕首,活着手腕练习刀法的同时,开始物色给未出世的小家伙准备从小随身?的短刀样?式。

    “大人,午膳准备好了。陛下说?他还有事务处理,传话说?让您先?吃。”

    “知道了。”

    中午楚朝颐一向繁忙,他并未多问。

    吃完饭,趁着午时人少,傅廿裹了件宽大的暗色斗篷,甩开了跟着他的高公?公?,在?御花园里闲逛。

    高烧在?屋里待了好几?天,外面总归是不那?么闷。

    走到?以前常去的镜花池边,傅廿听见附近的假山上有宫女打闹争执的声音。

    他无心多管,走到?湖心亭坐下,拿出空空如也的酒囊,叹了口气。

    “那?边那?边,掉冰面上了。”

    “是您扔的太用劲儿了……”

    “湖心亭的人

    !能帮?忙吗!帮我们捡一下绣球!”

    傅廿听着打闹的声音传到?他身?后,这才好奇回头去看。

    只看见有?三?身?穿宫装的宫女,和一?衣着华贵的“小姐”。

    定睛一看,那?位衣着华贵的小姐,竟有几?分眼熟。

    “连侍卫?”傅廿还没说?话,湖岸对面的女子已经先?一步认出了他。

    傅廿回想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那??衣着像小姐的,是泽王身?边的侍女。

    “属下见过绿倚姑娘。”傅廿恭恭敬敬的抱拳。

    既然对方?只认得他还是那??爬树闹事儿的连侍卫,他便这么装着。

    “不敢。”绿倚一见真的是他,脸色迅速冷淡,没再抬眼看他,继续对旁边的宫女说?道,“小实,你去捡绣球。”

    “我,我不敢上冰……”

    “不敢也得敢。我昨天刚求红萼姐姐给我绣的,今天要是就弄丢以后万一求不来了怎么办?给我捡!”

    “您…您怎么不求湖心亭里坐着的那??侍卫?您不是还认识——”

    “我欺软怕硬,你去。”绿倚理直气壮的说?道。

    傅廿差点笑出声。

    这?跋扈的性子,还真的没认错人。

    “……”

    “是平时本小姐亏着你还是怎么的?捡?绣球这么不情?愿?看你长得顺眼又可怜,才花银子打点公?公?,让你跟着我清闲,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你还是回去洗衣服好了。”

    “……”

    傅廿又回头瞥了一眼。

    可真凶,傅廿没心思干涉小朋友之间的打闹,但见此,还是不禁在?心里感慨道。

    类似的话和暴躁的态度,上一世他听楚朝颐这么训过别人。绿倚算是泽王的半?义女,果然楚家的子女年少时连性格都差不多。

    被叫“小实”的宫女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上冰,朝着那??小小的绣球小步走去。

    刚没走两步,就因为脚下打滑,重重的摔在?了冰面上。

    湖心的冰冻得不如四周结实,这么一摔,便听见冰面传来裂开的声响。

    小实听见声音更慌,赶忙挣扎着要站起来。

    结果又一次重重的摔回冰面。

    这次,冰是彻底裂开,刺骨的湖水满过了冰面。

    “救命——”

    傅廿听见呼救,这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有?宫女半?身?子落在?水中,上半身?还是趴在?冰面上,并未完全掉下去,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快步走过栈桥,大声吼道,“别乱!马上去救你!”

    说?完,傅廿继续朝着竹林跑去。

    人还没落水,用竹竿拽上来就是。

    “救命!救命!”落水的宫女根本没听外人说?什么,“啊——”

    “小实!”

    正掰竹子的时候,傅廿听见冰面又一次开裂的声音,紧接着“噗通”一声,似乎有人跳下了水。

    他赶忙回头,只见刚才在?岸上嚣张的绿倚和软弱的小宫女都不见,只有冰冷的湖水里有圈圈水花。

    “……”

    傅廿没再掰竹子,快步跑向湖边,一?猛子扎了下去。

    人命关天的事情?,又是泽王疼爱的义女,如果他见死不救,会?让楚朝颐难堪的,下游的时候,傅廿如是想道。

    还没游到?湖中心,突然,腹部毫无预兆的疼了一下。

    这种疼不同于往常的伤痛,突入袭来搞得傅廿两眼一黑。

    缓过来后,他继续闭气往前游。

    可水里的两双脚已经看不见了。

    傅廿一惊,以为她们是沉下去了,还想继续搜寻,突然,后领被拽了一下。

    拖着他就要往上游。

    傅廿说?不出话,腹痛的感觉又充斥着全身?。

    被拽出湖面的时候,傅廿才看见,把他拽上来的正是泽王那??嚣张的侍女。

    “你犯什么病往湖里跳?”绿倚不耐烦的吼着,用干燥的斗篷擦了一把脸。

    傅廿:……

    原来对方?的水性不差,早就把人捞上来了。

    刚才看着她们一同在?水中不露脸,傅廿还以为……

    “快谢谢我。”绿倚见傅廿不说?话,把擦过脸的斗篷扔给小实,“救你上来不会?说?谢谢——”

    傅廿还没开口,只见她的表情?突然愣住。

    “血!血!是血!”

    上一秒还嚣张跋扈的绿倚,突然吓得吱哇乱叫。

    “小实!有血!!!!”

    傅廿:……

    腹部的剧痛让他双眼发黑。

    他顺着绿倚的惊恐的目光看了看自己。

    他今日穿的淡色的衣袍,可

    从腰部以下,全部染成了血红。

    地上,血迹还在?顺着石板地蔓延。

    -

    被搬回承元殿的时候,傅廿在?剧痛中强撑着清醒。

    腹中的小东西?开始给予他下坠感和压迫感。

    阵阵坠痛中,傅廿能感觉得到?

    “大人,稍微用些力……”

    “其他太医马上就到?……”

    在?温水中,傅廿不断的深吸着气,尽量听着身?边传来的声音照做。

    剧痛中,傅廿努力抓紧浴盆的沿边,直到?抓的关节发白,才不禁闷哼出声。

    殿外传来脚步声,十?分急促,似乎还绊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怀胎十?月吗?即便算来是九月有余,阿廿现在?也才不到?八……”

    “陛下,好像说?是掉到?湖里,才引起的早产。”

    楚朝颐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傅廿更加攥紧盆沿,死死地咬牙。

    “您别进去!里面污秽——”

    屏风外,他听见李公?公?的声音。

    紧接着,是楚朝颐快步进来的脚步声。

    感觉到?手上多上来了一只手,傅廿赶忙放下冰冷的盆沿,用力的抓住那?只手。

    是楚朝颐的温度……

    傅廿没力气说?话。

    按照太医的话做,努力不出声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意志。

    “阿廿,阿廿?”楚朝颐见他要抓,赶忙把两只手都递过去给傅廿借力。

    傅廿继续深呼吸着。

    楚朝颐虽没有过孩子,但从小在?宫内长大,也见过先?皇别的嫔妃生产时的惨叫。

    可眼前的傅廿,死死地咬着牙,就是不出声。

    “阿廿,太疼的话别忍着……”楚朝颐一边说?着,空出的手胡乱的抚摸着傅廿的头发试图安抚。

    傅廿缓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夹杂着闷哼的声音,“比,比起当初生剜出心头蛊虫的疼,轻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完了。恢复日更。

    快完结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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