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昼降临的格外迟, 直到拂晓将至,傅廿一刻也不敢休息,偷偷摸摸的爬到了太医院。

    守夜的药童见是老熟人, 赶忙止住瞌睡, 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药童揉了揉眼睛, 看着眼前的男人嘴似乎合不拢, 面色因疼痛而狰狞, 不解的问?道。

    “下巴,脱臼……”傅廿说话的声音和哼哼差不多, 含糊不清的。

    “啥?”药童没?听清,诧异的看着傅廿痴呆一般的张着嘴, 口?水时不时不受控制的流出。

    “脱臼了!”小声吼完,傅廿赶忙艰难的指了指自己合不上的嘴, 示意自己说不清话。

    ——早些时候, 傅廿就听见“咔嚓”一声, 当时他?就发觉大事?不妙。

    好?在熄了灯, 楚朝颐本就无意强迫他?做什么, 他?装困作势要睡, 也没?引起对方的异样。

    等楚朝颐呼吸平稳之后, 傅廿才迫不及待的爬起来, 穿好?衣服后, 又拿桂花露漱了好?几?遍口?,确认口?中不会有被人察觉出来的异味, 才摸黑奔来了太医院。

    “下巴脱臼?这……”徐灵善点了灯, 仔细的看了看傅廿的模样,又上手摸了摸下颌的骨骼,“哇, 真的诶!前几?天师父讲正骨术的时候刚讲到这儿,正愁没?有实例教学呢,你?来的正好?!”

    傅廿听他?的语气中透漏着一股子激,痛不欲生的继续哼哼了两句。

    “你?怎么做到的?”见傅廿说不出有意义的话,徐灵善继续追问?道,“是二半夜偷吃东西太急了才导致脱臼的吗?”

    “嗯。偷啃苹果?。”傅廿继续含糊的说道,“帮忙掰正回来,茶水不会少你?。”

    徐灵善这才伸手仔细的探索着傅廿的面部骨骼,“先说好?,我手艺不精,如果?正骨正不好?,只能多等一会儿等师父来了帮你?了。”

    傅廿示意自己听进?去了,点了点头。

    虽然点头,傅廿可一点都不想等太医来。太医见多识广,说不定一眼就看穿此伤是因何而起,徒增尴尬。加上病症难免要所有记录,楚朝颐知道了……他?不敢想,太丢脸了。

    他?第一次因为这种小伤求助于医,以往伤的比这

    更重,傅廿都能自己处理,上药煎药,独自慢慢熬过?来。

    “奇怪,偷吃苹果?怎么满口?都是桂花的甜腻气味……”

    傅廿听见药童小声嘟囔了一句。

    剧痛之中,只听见“咯噔”一声闷响。

    疼痛缓解了一点之后,傅廿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试着小幅度的张口?说话。

    能了!

    “多谢。”傅廿说着,拿了纱布自顾自的擦着口?水,从钱囊中拿了一块儿绸缎包好?的银元,递给了药童。

    给过?银子,傅廿又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

    昨日,确切的说不是昨日,是前几?日开始,小腹的位置就时不时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在跳。

    像是脆弱又有力的新生命一样,小声的敲击着,示意自己渺小的存在。

    “又怎么了?”

    “……没?事?。记性不好?,老忘事?,忘了要说什么了。”傅廿挠了挠头,道了谢,离开了太医院。

    虽然傅廿万般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所有迹象…几?乎昭示着他?腹内有一条小生命在生根发芽。

    回到寝殿,离往日楚朝颐晨起的时辰还有一段时间,傅廿轻手轻脚的拿着熏香和热炉热着朝服,已?确保楚朝颐醒来时有暖衣可穿。

    他?做事?轻,不会发出静,可以让原本就休息不足的楚朝颐稍微多休息一刻有余。

    最?后,把炖好?的补品摆在桌子上散热,傅廿才去叫醒楚朝颐。

    “李公公,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楚朝颐迷瞪过?来,才意识到,肩上搭过?来的手是冰冷的义肢,“阿廿……”

    “是属下,”傅廿说着,拿起身边衣架上的衣物,开始替楚朝颐穿衣,“您昨夜并无交代要早起去书房练字看书,所以属下打点好?晨间的事?物后才叫的您。”

    楚朝颐接过?衣服,示意他?自己来,“以后不用为了这么点儿事?早起。”

    傅廿顿了一下,赶忙说道,“属下做事?比公公们安静些,可以做到完全?不扰醒您,您以前明明很喜欢让属下来打理晨间的生活琐碎的。”

    楚朝颐穿衣的作停了一下。

    不得不说,傅廿真的很会照顾人,外能做利刃,内能做贤妻。尤其以前,楚朝颐知道傅廿会

    一直喜欢着他?,忠于他?的,所以有恃无恐的享受着傅廿的照顾,使用着傅廿。

    即便有所心疼,也毫无悔改之意。

    现如今,纠缠误会了这么多年?,年?少的张狂心性收敛,楚朝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之前的确对傅廿亏欠有多。

    “属下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好?的,”傅廿见楚朝颐没?回答,只是心绪沉闷的扣好?靴子,又赶忙把散过?烫的补品端了过?来,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即便您一时不信任属下能和以前一样,做您手中最?快的刀,但……”

    “阿廿。我的意思是,差事?没?有你?好?好?休息重要……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纵观朝史,哪位皇后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锦衣玉食的好?好?供养着?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受累。”楚朝颐说到这个?不禁烦躁。

    之前两个?人虽有误会,但傅廿时不时在他?面前搞些小作,做些违背宫规的“小事?”,不想和他?说话就要死不肯和他?说话,楚朝颐还稍微有点欣慰,欣慰这个?闷葫芦终于会做出,非命令之外的事?情,会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行事?。

    现在,一看到傅廿和以前一样,保持着这幅忠诚但卑微,无限付出的姿态就烦躁。

    一想到傅廿现在的性格,是他?年?少时一手造就的,楚朝颐就更是一边自我悔恨一边烦躁。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傅廿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楚朝颐唱的是哪出。

    以往要卸他?的职,从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

    “谢陛下体谅,可陛下怕是忘了,属下是能替您手染冤血,刀斩辜魂的影卫。”说完,傅廿把碗递给他?,刚想伸手替楚朝颐拿貂裘,突然感觉到身后被拽了一下。

    傅廿毫无防备,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满脸疑惑,“陛下?”

    问?完,大抵是沾到床褥的缘故,傅廿没?忍住,赶紧转过?身,打了个?哈欠。

    “都困成这样还不睡?烧伤还没?好?全?。”说着,楚朝颐没?顾傅廿反抗,强行脱掉他?的鞋子,抱起来在床褥上放好?。

    “属下不困……”傅廿还没?说完,哈欠先一步脱口?而出。

    楚朝

    颐:“……”

    傅廿也意识到他?的话语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知道了。”最?终,傅廿看了看楚朝颐命令般的目光,还是先一步乖乖拽上被子。

    逃掉晨训的负罪感很快被睡意吞没?。

    床褥上有楚朝颐残留的体温和气息。

    即将入睡前夕,傅廿无意识的照着褥子上用脑袋使劲儿蹭了蹭,挪到楚朝颐睡过?的位置,才肯安然入睡。

    -

    冬日天阴,即便是白日,天色也是灰蒙蒙的。

    傅廿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天,勉强判断出来还不到午时。

    他?拆开桌上的命信信筒,张开里面的字条。

    【今日无要务。往后三日内都要审问?傅十九和傅别,暂时别去探望,以后会让你?亲自处理他?们。】

    傅廿收好?命信。

    楚朝颐命他?不去探望,他?便不去。

    穿好?衣服,傅廿又一次走到铜镜面前。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如今,连把衣服穿紧都挡不住微微圆润的小腹。

    如若是真的有孕在身……再往后不出一月,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午时刚过?,傅廿就来到了京城最?大的医馆。

    也就是上次,他?说是庸医的那位大夫的医馆。

    上次傅廿对有孕在身的措辞不屑一顾,完全?当是那郎中胡诌的。

    “您是那位……”

    见了大夫,傅廿还没?开口?,对方先一步激的站了起来。

    医馆里的其他?人不禁纷纷朝他?看来。

    大夫意识到自己太激,连忙道,“里面请里面请。”

    到了里间,傅廿才迟疑开口?,“抱歉,上次是在下态度不好?,误会了您。现在发现,您当真医术卓群,说的像是真的。孕症接二连三的来袭,尤其现在,他?似乎开始了,在下……”

    “没?事?没?事?,正常男子听闻那样的话,总归是震惊的,”大夫说着,放下笔,翻找着以前的记录,“您走的时候老夫就心想,您肯定会再来的。”

    傅廿老老实实伸出手,让对方诊脉。

    “胎象不太稳,您最?近是受过?什么伤吗?”

    “背后大面积烧伤。”傅廿如实回答。

    只见大夫不禁蹙眉。

    “既然不稳,能,能直接把他?送走吗?”傅廿急

    忙追问?道。

    大夫摸脉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抬头打量了一圈面前的男人。

    身上穿的衣物样式算不上华丽,料子却都是上好?的,说话举止也得体,腰间有挂弯刀,刀鞘上有宝石嵌入,并非是穷苦之人。

    “小伙子,是这样,老夫明白你?身为男子,有孕在身必定惶恐。但目前来看,孩子尚且健康。横竖这这天伦之乐,以后都是要和妻妾共享,孩子只要是你?们的结晶,何必在意这点小问?题呢?而且四月有余,送走对你?的伤害也大,加上老夫并没?有为男子流胎的经验,恐怕危险重重。”

    “在下并无妻妾,”傅廿停顿片刻,又继续道,“在下为武辈,侍奉主上。主上厌恶‘男孕’此等有违常理之事?,所以在下才……想将他?送走。”傅廿说道后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虽觉得有孕之事?蹊跷,但也并非不能接受,多谢大夫好?意。”

    “老夫无能,不敢接手此事?。”郎中听了直摇头,不断的叹息着,“看你?像是读过?书认识字的,这人哪怕是忠于九重门里那天子,孕育孩子也是天经地义,天子都得准许,此等残暴的主上……”郎中没?再说下去。

    傅廿心说,那你?可真的说对了。

    “在下的主上善解人意,并非残暴之辈!既然无法送走……那您是否有方法,让他?不是那么明显?”

    “哪儿会有这种办法?现在已?有四月,最?多五月有余之时就藏不住了。你?既是武辈,想必用布缠腹,衣着松散等方式都行不通。老夫还是劝你?,早些给孩子做打算。可千万被做傻事?,即便您强行让他?离开,往后你?的身体怕也是再不能习武。”

    “多谢大夫。”

    既然把他?送走这条路行不通……

    最?终,付了诊金之后,傅廿还是抓了药。稳胎的。

    出了医馆,坐在附近的食肆,傅廿点了些糖水汤羹。

    刚坐下没?多久,感觉到腹部又是一阵轻。

    “好?啦,别闹了,不会送走你?的……”傅廿低头,小声自言自语道,“刚才是一时冲之语,抱歉让你?听到了。”

    在楚朝颐身边多年?,财力抚养一个?孩子肯定是不在话下。

    只是傅廿在想,该如何藏住这件事?。

    昨日同眠,楚朝颐已?经察觉到他?体态有所变化。

    那……强行暂时离开楚朝颐一段时间?傅廿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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