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攻击性的目光转向他时, 傅廿赶忙又一?次低下头,不敢去对视。

    镣铐……

    有那么一?瞬,似乎又回到上一?世?在承元殿内, 被软禁的时候, 也曾被这么?栓过, 真真像条狗一?样, 除了卧在饲主身边, 哪儿都去不了。

    听到门口传来金属的声音落地,傅廿跪着的腿难得颤了一?下。

    这种深入骨髓的畏惧, 让他很难保持平静。

    感觉到楚朝颐的目光移开,似乎要迈开步子去拿门口的镣铐。傅廿下意识往床铺里面连连退了两步, 也顾不得?面前的男人还未允许他起身。

    恍惚间,傅廿似乎看见楚朝颐阴沉的面容, 拿着镣铐一?步步向他靠近, 不禁又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把屏风推到, 退到窗边。

    发现窗户根本打不开后,呼吸更加沉重了几分,额前的汗珠很快就彻底打湿了鬓发,下意识的喃喃说道,“求求您, 别栓属下……”

    “怎么了?”楚朝颐站在原地根本就没, 打量着他怪异的反应和自言自语的怔态,半晌, 才略有不解的问道。

    傅廿这才回神。

    发现楚朝颐依旧在原地负手而立,没有拿什么?奇怪的镣铐铁索,正不解的看着他。

    已经吓出来幻觉了吗……傅廿稳住呼吸, 重新跪好,低下头看着席子,保持不语。

    这么?多?年,傅廿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怕过什么?,哪怕死亡,最多?也就是不甘遗憾,但并不惧怕。

    除了觉得?丢人之外,傅廿开始审视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抱,抱歉,属下一?时失态,”他赶忙回答道,“还请陛下恕罪,此次属下的确有违宫规,自知该罚,往后定会恪守宫规,不再行苟且偷盗之事,不再在宵禁时间晚出,不再…贪恋于此等下/.流书籍。但还请陛下……将属下交由重刑司处理,别,别将属下拴在这儿。”说到最后,傅廿的声音都是有些发抖,说完,连连吞咽了好几下。

    楚朝颐听到这儿微微蹙眉,眉间的不解不减反增,“拴?做错事了按照宫规责罚,千百道酷刑你不怕,怕被人拴在这儿?”

    傅廿没接话。

    瞥见楚朝颐眉宇间的狐疑,他赶忙

    移开目光。

    这种不打自招的行为,傅廿一时间想给自己两盆水清醒清醒。

    “是在熙王府上,熙王经常用这种刑罚吗?”楚朝颐追问道。

    “未曾。熙王殿下不怎么责罚下人。”傅廿连忙接道。

    说完,傅廿久久没听见对面的人接话。

    良久,傅廿才见楚朝颐走向门槛,拾起来那些锁链和镣铐,沉默着把一?根铁索系在房间的细柱子上,把另一端抛在榻上。却没手给他上绑,也未叫人。

    傅廿不明所以,微微抬头。

    楚朝颐依旧板着脸:“朕一?向体恤众生,”说完,目光转向金属的脚铐,又抬头示意面前的人,“下不为例。”说完,楚朝颐捡起榻上那本无名之书,“至于这本书——过几天等你伤好以后再来解释,谁给你的,从哪儿拿的,除了你谁手上还有这种肮脏之物。”

    傅廿沉默了片刻,以为对方是让他自己扣上镣铐,只好颤颤巍巍的捡起来那只脚铐。

    还没来得及带,只见面前的男人匆匆离开了房间,快步向外走去。

    傅廿见楚朝颐走了,才心?有余悸的松开这幅脚铐。

    “连侍卫,你还好吧?”

    不过一?会儿,便听见药童的声音传来。

    “很好。”傅廿回神,平淡的回答道。

    药童看了看他身边的镣铐,“这次陛下没罚我!反倒赏了我二两银子!还说了念你在伤中先不做责罚,但是要是再有下一?次,就得拴着你……”

    “多?谢陛下仁慈。”傅廿回答道。

    方才看见他不断往后闪躲之后,楚朝颐像是变了一?个人,眼底的暴戾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情绪傅廿也读不透。

    “你可别再乱跑了,今夜陛下突然过来,我一?醒发现你不见,我吓都吓死了。还有你藏着的是什么?书?怎惹得陛下那般生气?”

    傅廿:……

    他看了看药童的年纪,脸上的圆润还没褪去,不知道才是理所应当的。

    “下次你想看什么?告诉我,我去替你找——”

    “不必。”傅廿看见药童真挚的眼神,赶紧打断,“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这次的确是我的错,连累你了。”

    .

    走出太医院,楚朝颐顺手把收来的那卷“禁书”给

    了李公公,“先收好,等他好了之后再秋后算账。小皇叔呢?”

    “泽王陛下听闻您不允许任何人进,以为您要久留,便先走了,让奴才告诉您一声。”李公公说完,硬着头皮接过那卷有些的烫手的书,嘴角不禁抽了抽,但还是收进了怀里。

    楚朝颐没什么?反应,狭长的眸子依旧是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沉思片刻,才开口,“对了,让楚幺别跪着了,按照一等功勋给予赏赐。”

    李公公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还说要罚楚幺个终生难忘,现在怎么又说要赏?也不敢多问,只能说好,“奴才这就去通知楚大人。”

    “还有,先皇留下来的那些术士方士道士,就是那群故弄玄虚说命里的,全都把他们召回宫,今日午后让他们都来见朕。”楚朝颐说的还是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李公公,你觉得?,人死后会有转世来生吗?”

    “这,您不是一向不信神啊鬼啊这些的……”李公公记得?楚朝颐最烦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登基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那些迷信之人打发出宫,不禁脱口而出。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多嘴,赶忙道歉,“是奴才多?嘴……”

    楚朝颐并未对此生气,只是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像是在回忆什么?。失神转瞬即逝,很快锐利的目光又专注于面前的道路,轻声说道,“无妨,朕原本是不信的。只是现在…好像有点信了。”

    -

    傅廿躺回塌上,只听见外面人群的步伐声渐远,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药童收拾好他打翻的屏风,关好撞开的窗子和弄乱的被褥,叹了口气。

    今日可真是倒霉透了,先是被傅桢耍了一?道,怀揣禁书又遇见楚朝颐,还差点像上一?世?那般被拴在榻上……最后还把药童连累的不轻。

    伤好以后,还得?亲自去承元殿领关于这本“禁书”的罪。

    傅廿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今日简直是职业生涯的耻辱标杆。

    往后的一?段时间,因着傅桢说过有事不在,加上对镣铐的刻骨畏惧,傅廿难得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骨骼愈合,被允许可以离开太医院的时候,傅廿才松了

    口气。

    右臂愈合的还算不错,神经没有损坏,太医院前,傅廿再三道了谢,又给了药童一?个荷包,说是感谢这些日子的照顾,才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太医院。

    他回到熟悉的起居院,趁着上午大家都在外面当差,开始收拾自己落灰的的家当。

    除了钱财之外,最值钱的就是值钱他找出来上一?世?藏在宫里的物资,暗器和易容用品什么?的。最后满满当当收拾了一?箱,再三检查没有漏下什么?,傅廿才戴好腰牌,准备去承元殿报道。

    刚给箱子落锁,傅廿便听见有敲门声。

    “没锁,进来。”

    门打开了一?道缝,傅廿见是忍冬,主说道,“今日上午没差事?”

    “今日休息。听闻你终于从太医院被放出来了,便来看看。之前去找过你一?次之后,我就被禁止进入太医院,还去了一?趟重刑司,不过还好,查明之后陛下亲自下令放我回来,还给了一?笔赏赐……话说那日那个人给你的是个什么?腰牌,重刑司的人一直在审问那块腰牌的事情。”忍冬见了他,话匣子就收不住似的。

    审问?

    傅廿没急着接话。

    那块腰牌上是师兄的字迹,只要见过师兄的字肯定毕生难忘,肯定认得这块腰牌到底出自谁手。

    傅廿只能看得?出来师兄和宫内的关系微妙,但又猜不透是哪种相互依存的关系。

    有多?了一?件有待调查的事情,傅廿心想。

    想到这儿,傅廿赶忙故作关心的问道,“重刑司的人没为难你吧?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收到之后,夜里突然被叫起来问话,也是重刑司的人都来了……反正以后有人让你转交东西千万别拿,哪怕是同僚也不行,要给我东西干嘛不直接找我,你说是不是?”

    忍冬点了点头,“没为难我。下次知道了。”

    傅廿听到这儿松了口气,安慰嘱咐了几句,留了一?点钱财给忍冬,又交代忍冬有事可以去找他,这才起身去承元殿。

    这个时辰,承元殿的气氛还算轻松,应该是楚朝颐还在会见群臣议事,还没回书房。

    傅廿找到掌事公公,把所有家当搬到指定的房间,回到宫女平日聆听教诲的房间,坐在桌前,等待着姑

    姑过来给他讲承元殿的宫规礼仪。

    等姑姑来的时候,傅廿实在无聊,翻了翻桌上的书本,发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看了一?会儿,傅廿发现着实读不懂,觉得?应该是正经书,又轻手轻脚的放了回去。

    下人起居的地方说是在承元殿,但其实离承元殿的主殿还有很长一段儿路和好几座墙,如若不是有差事,绕着点路不存在会和那个男人,还有他的臣子们抬头低头相见的问题。

    正思考着事情,傅廿突然听见外面有静。

    窗户就在边上,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快点儿,把这些废稿都搬去烧了。焚烧炉在东边,你们做事能不能利索一?点!”

    傅廿看见熟悉的脸,好像是泽王身边的大侍女,叫绿倚还是什么?,反正傅廿只记得?她小时候被楚朝颐抱着举高高过。

    “东边!都说了东边!待会儿陛下和泽王就要回来了。”绿倚不耐烦命令完,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不耐烦的匆匆往外跑。

    废稿,焚烧炉……

    那是不是有机会探查一番,会不会有楚朝颐写?废的圣旨?

    想到这儿,傅廿也顾不得?今日自己是来听宫训的,赶忙起身,朝外走去。

    抬着废稿的那两个宫女正小声嘟囔着。

    “姑姑还没命令咱们,她怎么一?天天的事儿这么?多?……”

    “你刚来不知道,绿倚虽说是泽王身边的侍女,但其实也算是泽王府上半个小姐,烧废稿这种事儿她嫌脏,干脆只挑咱们这种不识字的使唤……”

    傅廿跟在她们身后,清了清嗓子,尽量慢条斯理的问道,“需要帮忙吗?”

    说完,傅廿看见她们同时转头,非常努力的挤出来了一?个微笑?。

    他原本骨相就好,之前皮肉伤的伤痕好的七七八八,虽然长相凶了些,但并不影响本身长得好看。

    “这……这是之前中元节武赛中胜出的那个连侍卫?”其中一?个宫女看见了他的义肢,将信将疑的开口问道。

    “正是在下。”傅廿抱拳低头,尽可能把语气放的乖且无辜,“前些日子因伤,一?直在太医院。今日刚来还未开始当差,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想着……找姐姐们

    稍微讨教讨教。”说完,傅廿很努力想表现出来脸红,只是试了很多?次,终究没成功。

    出卖皮相这种事情…傅廿第一?次尝试,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真的是连侍卫!”

    傅廿瞥见她们有些脸红,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焚烧炉在东边。”

    “谢谢。”傅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一些。

    说完,傅廿又听着那两个宫女和他说了几句略微逾矩的话,勉强装作不懂的笑?了笑?。见她们走了,傅廿才抬头,揉了揉脸,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掸了掸方才被带着香粉的手帕触碰的衣服。

    把纸筐搬到角落,傅廿才停下脚步,准备翻找里面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翻找的时候,傅廿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是废稿,传出去应当也是不允许的。尤其当朝天子是楚朝颐,主仆情谊没亏待他的前主。从种种事件来看,能看得?出楚朝颐和傅桢的关系并不好。

    翻了半天,果真,傅廿翻到了半卷扯碎的明黄色绢帛,只是上面的完全看不出来写过什么?字。

    看着面前的绢帛,收入囊中还是焚烧殆尽,傅廿有些摇。

    当初他背叛师门,也有和师父原本的矛盾因素前因作为铺垫。

    但是现在,为了从傅桢身上得?到还未落实的好处,对主仆情谊并无亏欠的前主进行伤害……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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