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李成凤轻敲屏风,道:“章郎,贼人之说,不可不防,为防万一,我们最好暂且回甘露殿。頂點小說,23x”

    顿了顿,道:“王将军仍未送来衣服,章郎若继续等候,我陪你,若不愿等候,那就先委屈一下,穿上旧衣,我们先回甘露殿。”

    我一心要见鱼轩南,道:“无妨。我还穿原来的衣服好了。我也不怕甚么贼人。我想此刻出宫,离开长安。”

    李成凤一时无语,逾时,轻咳一声,道:“为防再有人突然闯入,我先穿衣出去,将旧衣抛给你。章郎,太极宫内寒气较重,神凤殿尤是如此,务必擦干身体,以免受风寒。”

    这话不禁令我一阵感动。

    太极宫内寒气较重,这是历史事实,并非为讨好我我信口胡诌。那个李治,就是因太极宫寒气重而得头痛之疾,遂建大明宫避之。

    以此一斑,足见李成凤真心待我。

    但是,李成凤无法放弃她的皇权,我亦不会辜负我的鱼轩南。我们,只能分开,之后,或许永不会再见

    我一边想这想那,一边擦身,穿衣。

    想到自己或许很快会走出宫禁、离开长安,我重将自己扮作女子。

    我走出屏风,木讷地跟着李成凤,几乎半失神状,像听机器人听指令一般,按照她的喁喁细语,上辇。

    直到李成凤在辇中高声道:“来人”我才勉强回过神。

    乘辇出殿,透过辇帘,只见庭内侍卫如林,简直就叫水泄不通,不禁暗暗惊诧于李唐宫廷防卫之森严。

    但转念一想,越是防备森严,越是说明面临潜在危机。这李唐,就连太极宫也被渗透,确实危矣。我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出得庭门,更是震撼,只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神凤殿殿外之地,现在密布侍卫。

    辇正被抬行,忽听马儿嘶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我不禁隔帘望去,只见一人骑马疾进,侍卫纷纷闪避,让出一条路。

    因辇帘遮挡,我只能看个大概,看不清来人头脸。

    李成凤命人停辇。

    马儿在辇前十几米处一声长嘶,仰蹄停住,来人飞身下马,疾步行至辇前五米处,对辇内跪拜道:“末将来迟,请吾皇恕罪。因着急赶回,故而飞马入宫,惊扰凤驾,请吾皇恕罪。”

    原来是王洛婉。没想到,她的骑术如此了得,身手也堪称轻捷。其将军之职,可谓是实至名归。

    李成凤颔首道:“爱卿言重了,飞马入宫,有章可循。君臣巧遇,何谈惊扰。你起身,跟我进殿说话。”

    辇入甘露殿,停在外室。王洛婉屏退左右之后,李成凤拉着我的手,和我并肩出辇,进入内室。

    王洛婉微微低着头,跟在我身后两米远处,一脸谦恭谨慎。

    李成凤款款落座后,向王洛婉摆手示意:“爱卿请就座。”

    王洛婉拱手致谢,解下背上之物,将一方形锦包放于床头,向李成凤拱手道:“章君衣物,尽在包中。”收身落座。

    李成凤轻轻颔首道:“有劳王爱卿。”

    王洛婉稍有不安之色,问道:“微臣适才见冯冼刺史指挥御林军布置宫内防务,她不过是区区刺史,可否胜任是否不妥”

    李成凤笑道:“王爱卿有所不知,爱卿离去之后,寡人已经将冯冼刺史升为将军。爱卿放心,冯冼将军忠心耿耿,兼且出身忠良之家,且近日连连立得大功,完全胜任将军之职。”

    王洛婉微微一惊,继而展颜笑道:“微臣一路考验冯冼,也较为放心。恭喜陛下再得股肱。”

    李成凤轻轻颔首,转头向我道:“章郎,你将床帘拉合,在里面换衣便可。”

    此时我无心换男子衣服,只想离去。

    但是,见王洛婉满腹心事状,知她有诸多事务欲向李成凤奏报,不好意思打扰她们君臣,只得再等待片刻。

    王洛婉面露忧急之色,拱手道:“陛下,微臣方才在敝府寻衣之际,细作携证据禀报,谓恶吐蕃或许已遣贼入宫,我急向宫内飞鸽传书,令宫内加强防务。现将情势细细报来。恶吐蕃因向我大唐索要男子无果,犯我大唐之意愈发坚定,眼下已遣数万人化装潜入关中各地,遍于长安内外,意图掠人杀人,劫夺财货,并寻机作乱,遥应恶吐蕃军队,以占长安。观近日事实,应可证明此情报所言非虚。”

    只见李成凤面露惊色,摇摇头,蹙眉长叹,满眼忧患之色,凝目王洛婉,道:“果然是祸不单行。恶吐蕃又来了,唉,这次如何是好。如今,我大唐西有恶吐蕃疯狂进攻,北有突厥诸部、契丹、奚日渐壮大,东有高句丽侵扰,内有青刀贼作乱不止,不稳官员与日俱增,国库内库财富,皆有减无增,武则天一直张着血盆大口唉”

    王洛婉亦紧紧蹙眉,眼睑微垂,沉吟片刻,拱手向李成凤道:“陛下,请勿过念,自天下乾坤巨变、男儿无踪之后,我李唐屡遭外族侵犯,但每次总能化险为夷。此次亦必能安然渡劫,请陛下宽心。”

    看着李成凤秀眉紧锁、花容皱拧的万般为难之状,纵然我骨子里素来鄙视者,此刻却也不禁稍生同情。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身临其境,确实体会不到身居高位而摇摇欲坠,不甘丧权却乏计可施的难处。

    李成凤所言的突厥诸部、契丹、奚、高句丽等唐初外部势力,我都是熟悉的。

    这个时空内以往的很长一段历史不同于原生时空的历史。记得我穿越之前的系统显示,这一时空的历史,在夏启建政不久便大异于原生时空,直至南北朝时期的梁朝,才与原生态时空趋于一致,是以,出现突厥诸部、契丹、奚、高句丽自然不足为奇。不过,在李成凤所言中,“恶吐蕃”却令我不解。“恶吐蕃”大概指的是吐蕃,但是,其余势力还是原名,何故对“吐蕃”多加一字

    我询问李成凤后,明白了。

    原来,天下男子绝迹之后,吐蕃变得格外凶狂,其全民皆兵的旧日优势,在这女子天下异常凸显。最近两年以来,吐蕃军队屡次大败唐军,数度蹂躏关中州县,不仅以掳掠杀戮为事,还向李唐索要男子、金银、土地等。李唐女国从不屈服,但每一次强硬的外交反驳,换来的是吐蕃更强硬的军事进攻。是以,李唐最惧最恨者,便是吐蕃,将吐蕃呼为“恶吐蕃”。

    李成凤释意既毕,突然双眼一亮,两眸蕴满期冀,定定地望着我,道:“章郎,据各方奏报,恶吐蕃在我大唐所掠女子,多为既具男子特点、又不失女子风采者。是以,以你倾城倾国之貌,即便扮作女子,恐也难保不被恶吐蕃抢去。当然,我可将你送出长安,也可将你送至更远处,但只能使人着便服送你,因为不可张扬,无法遣太多人,在长安城内或许可保安全,但出了长安,若一众恶吐蕃贼人看到了你,必然掠你,彼时只恐弱不敌强。而且,我不知怎样才能将你送到合适之地,前路茫茫,你只能独自找寻,凶险难料。你不如先在宫中住些时日,待局势好转,再出长安。你看如何”

    李成凤这番话倒是说得有板有眼,丝丝入扣。

    联想到我化装为女子也险遭燕强x的经历,我仍心有余悸。

    只是,李成凤所言的不知怎样将我送到合适之地,或许略有牵强。以其能量,要找鱼轩南或许有困难,但要寻青刀道岂能无法

    不过,要她将心仪之人平安送到对手那里,实在是过份奢望。她纵然有意不尽全力,亦属人之常情。她能将我送走,已算对我情深意重,亦可谓仁厚。

    既如此,那便在此住些时日了。反正这里条件不错,权作疗养了。

    我拱手道:“谢陛下一番仁义。不佞只得叨扰些时日了。”

    李成凤顿时双眼一亮,满面生辉,嫣然一笑,未几却佯怒微嗔:“傻孩子,说好了不许喊我陛下。该打。此刻顾不得收拾你,夜晚再说。”

    李成凤转向王洛婉,肃然道:“王将军,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寡人须立与众卿商议谋划。有劳将军速速召集朝中贤能,尽快上朝。”

    王洛婉俯身跪拜道:“末将领命”<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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