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素仪不语, 把她捏了捏丢到了屋外面,好整以暇道:“你既如此以为,夜里便注意着些。”

    看门。

    俞秋生看着少年讨人厌的模样, 忍无可忍,大骂了一声:“人模狗样的, 心思坏透了, 你怎么不被雷劈!”

    咚的一声, 伴随着铃铛清脆声响。

    她以倒栽葱的滑稽姿势猛地插到云桂树下的土壤中, 清醒了好长时间的俞秋生此时眼前一黑, 只觉脑袋上跳出一圈星星,把她催眠到了另一处。

    天旋地转中胃里都在翻江倒海,可惜吐不出东西来,难受至极。

    她眼皮沉重,过了好久堪堪缓过一点来, 扶着脑袋整个人脚步打飘,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但见白色的幔帐随风飘舞, 朝霞烂漫,风里飘着桂子香。

    俞秋生怔了怔, 恍然大悟,她的梦醒了, 如今是现实。

    她弯着腰,一旦直起身子便重心不稳,忽左忽右倒去。最后手抓着一处帘子,俞秋生朝外大吼:“有没有人?我好渴!好热!好晕!我要看大夫!还要买医疗保险!”

    说完这一连串话,她呼呼喘几口气,人虚的厉害, 不知梦里这么长时间过去后现实里的时间走到了哪里。

    楼中寂寂无人,许久许久,俞秋生躺在地板上快绝望之时,有桂枝悬在面上,朝露沿着叶脉坠落,冰凉冰凉的水珠使得她思绪陡然清醒一瞬。

    顺着那墨绿叶片、金黄小花看去,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捏着枝干抖了抖,掌门仙尊素衣轻袍,半跪于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这不修边幅之人,淡声询问:“好些了?腰不疼了?”

    俞秋生干燥的唇被露珠湿润过,微微一张说不出话。电光火石之间腰上的疼从细微之疼而后被无限放大,迫使她想起来了,入梦前她从明月楼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疼!”她一呼,手也揉了过去,衣袖擦上来,小臂上头的青乌转为红肿,仍未消下去,想来也没过几天。

    纪素仪继续将花叶上的晨露抖落下去,缓缓道:“已过了四天了,这儿是东洲,一处顾氏废弃的药庐。”

    手里的金桂失去了水珠后慢慢枯萎,被他随手弃在一旁。

    俞秋生装作虚弱至极的样子,

    结结巴巴问:“那、师父带我过来的么?多谢师父不离不弃。”

    她装可怜的样子令人不忍苛责,但一双杏眸里也看不出多少谢意,反倒是有恨在其中,纪素仪于是捏着她的面颊,问:“你不高兴?恨我?”

    俞秋生:“……”

    她眨了眨眼睛,无比诚恳:“师父不嫌弃我是累赘,我是恨自己不争气呀。”

    不争气,打不面前这个狗逼。

    “假话。”

    纪素仪没有当回事,只同她简略地说了昏迷后自己带着她做了些什么。

    从凡土到东洲要穿过一道屏障,自俞秋生晕倒后纪素仪便独自上路,顾氏小公子都被甩了。他向来敏感,觉得顾小公子难以令人信任,那个青年狭长的眼眸里总是透着莫名算计的光,打着某种主意。

    他纪素仪活了这么些年,如何没有察觉呢?

    破晓后的朝霞在一点一点散去,长风从峡口灌入,山上草木深深,竹楼里白衣少女赖着不起,左哼哼右哼哼,如同遭了重创,伤及肺腑,连活下去都是困难。

    俞秋生装的漏洞百出,这瘾却上来了。

    “咳咳咳,师父厉害。”俞秋生说这话时想问他讨点药,就道,“您一说,我就痛的不能自已,若是有止痛药那就再好不过。”

    可他拍过俞秋生的手,斩钉截铁说:“没有药,如今耽误一日,该上路了。”

    像是要准时押送犯人去刑场一般,冷酷又无情。

    她审视了纪素仪正正经经的模样,才从梦里醒来不久,下意识地当他还是个小年轻,俞秋生咽了咽口水润嗓子,百般不情愿爬起来,瞧着浑浑噩噩的像个二流子混混。

    “您说得对,我该上路了。”

    她闭了闭眼,而后用积攒着的力气走上几步,回头道,“我要是死在了哪儿,还要劳烦您就地掩埋。”

    纪素仪不予理会,当她自个儿生闷气,见惯了,掐了个诀将屋里恢复原状。

    俞秋生还没有恢复,心里犯恶心,晃晃脑袋后眼前是场景都在转,到底是扶着楼梯把手磨磨蹭蹭慢走下去。

    山风轻柔,她腰上的宫绦穗子早早地就丢了,兴许是背着她穿过一片旷野之时落下去。纪素仪负手走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的话本来也不多,收过

    几个徒弟,可没人像她这样放肆。至于从前那个冠着相同姓名的女徒弟也不是这般,现在时日一久,纪素仪发现自己的记性在记人这方面又不太好了。

    他眯着眼,凝视前方的纤瘦背影,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怅然若失。

    “你若走不了为师抱着你。”

    纪素仪嫌她太慢,看够了俞秋生疼的样子,终究出手帮了她一把。

    她先时不敢相信,抱着一丝丝希望斗胆张开双臂等纪素仪背,谁知他上前对着她脑门一拍,俞秋生瞬间变成了一只兔子,落入他怀中。

    原来如此。

    她心中五味陈杂,爪子搭在他小臂上,很是失落。

    “您太好了。”俞秋生兴致寡淡,照例吹了点彩虹屁给他听,一人一兔一路上也没碰到其他修士。

    大概是东洲的修士中丹师医修偏多,而丹师医修都喜爱在屋子里钻研,不同于剑修那般爱遛弯,一路去往附近的城镇途中,两人最后皆无话。

    她咬着兔牙,被纪素仪托着肚子,藏在毛下的伤口又痒又疼,但凡她一,屁.股就要给扇一下,一不才合他心意。

    俞秋生觉得是受罪,哪儿都一样,慢慢长途中把百里珩跟木沉香几人想了好多遍,眼眶边的兔毛微微湿润。

    而纪素仪只顾着赶路,纵是御剑,也要一天工夫才到一个不大的小城镇。

    落脚的这座城镇叫无涯,不属于顾氏管辖,纪素仪入城找到旧时游历至此置办的屋宅。镇子上药店颇多,那一栋小红楼就在一家药店附近,俞秋生精神恹恹,待从药店门口经过瞅准时机纵身一跃。

    她说:“我要去买止疼止痒药。”

    纪素仪漠然看着药店上挂着的匾额书的字迹,思量一番便候在门外。

    药店里并无人,俞秋生还以为是无人售药,药架子前述说了自己的需要,等了会儿,只听噌的一声,倒挂在房梁上的大蛇沿着房柱爬下来,口吐人言:“你要清凉油么?三个灵石,童叟无欺,止痛止痒。”

    它的眼珠子是纯黑色。

    金黄的尾巴尖尖从药柜子里翻了翻,绿色瓶中液体晃了晃,最后摆到她面前。

    俞秋生上回跟着木沉香卖草药,这回兜里留了几个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终于心满意足

    ,道了声谢高高兴兴出门去。

    纪素仪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等候,扫了眼,一句话不说,朝她招了招手。

    俞秋生一蹦一跳的,等站在小楼前才惊呼了声,他那院里种满了金桂。金桂这一种树大概就是修仙界桂花的改良升级版,丹师最喜欢的是它清晨的露水,从体内凝出的气息被露珠裹挟着,洒在人身上可以令人头脑清醒,五感灵敏,专治晕眩眼盲。

    不怪先时纪素仪给她来一点,这种树算是比较珍贵的一种,谁知道他种了一个大院子,可见是不缺钱的。

    俞秋生闭上嘴跟他进去了,尘封已久的方格门啪的一声,没等手碰上去自己就倒塌掉。当中灰尘被震起,铜镜生锈,地上杂草从砖缝挤出来,树木葳蕤,遮挡阳光,秋日里泛着一股凉寒。

    “这是有几百年没来了罢?”

    纪素仪嗯了声,清洁术瞬间铺展开,里里外外便干净了,院里的桂子香气浓郁,闻着沁人心脾。

    俞秋生迫不及待找了个空地方化形,把买来的清凉油挨个儿涂在摔下来的伤口上,没有风油精的味道,指尖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不算太难闻。

    衣领被拉的大开,她涂到一半偷偷看周围,见没人了躲到屏风后面,腰腹重伤之处抹的厚厚一层,细白的肌肤上红肿不消,看着像被凌虐了一般。

    药效聊胜于无,或许是心理作用,俞秋生舒服不少。

    可等到晚间月下打坐,她浑身都苦,身上的难受劲儿如同浪似的,一阵一阵袭来,忍了会儿她眼睛都要红了,手撑着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买到了假药。

    这一下疼一下痒还一下热的,真的让人.欲.生.欲.死。

    她咬着自己的袖子,冷汗直往下流,打着颤蜷缩成了虾状,勾着腰背,发丝贴脸,熟透了。

    倒地的声音未能惊纪素仪,他甚至眼皮子也不抬,闭眼轻轻几下将她点了穴道,固定成标准姿势,警告道:“打坐讲究专注。”

    俞秋生喘口气,勉勉强强同他道:“我难受。”

    “习惯了就好。”

    俞秋生说话都不连续,模模糊糊跟被人咬了舌头一样,声音跟猫哼的一样。

    “我……我快死了,您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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