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天时间,锦衣卫闹出来的动静都不小。 闹出来的还是内部相争之事,不知多少人暗中偷着乐,只希望这样的事越多越好,闹得越大越好。 上午锦衣卫被传唤入宫,下午一名新晋镇抚使就从天而降。 根本不去管都指挥使,更不去管根基是否稳固,竟是在刚上任时就强势夺取三个卫所的控制权。 这就是在抛骆养性的根,在分裂锦衣卫。 整个锦衣卫被骆养性牢牢抓在手中,堪称是铁板一块。 可就在今天,居然有人公然自立派系,以镇抚使的官位行都指挥使之职。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造骆养性的反,恨不能直接坐到他的位置上才肯善罢甘休。 谁也不知道这位常大人哪来的胆子,就算有皇命在身,这手段也太过激进,行事也太过酷烈。 难道他就不怕死不成。 人人都知道,骆养性的修为实力绝强,强到他把控锦衣卫连皇帝都不敢动他。 这镇抚使难道是愣头青,连这些都不知道? 常威当然知道,他比绝大部分人都清楚骆养性的实力强到何种程度。 但就算是知道,有些事情就不做了吗? 要清楚,常威与骆养性之间从他在朝堂上说出那句话开始,两人就只能活一个。 白天骆养性还会有所顾忌,但到了晚上他将毫无顾忌,势必会向常威出手,且出手的还不单是骆养性。 那这权不夺是一个结果,夺了也是同样的结果。 就算死亡临头,那也先爽了再说。 再者而言,骆养性还要不了常威的命,无论是使手段也好,还是直接逃亡也罢,只要常威想,就没人能把他的命取走。 绝顶高手也不行。 顺天府很大,但也很小,以骆养性的身份地位,要想找到常威再出现在他面前。 连一个时辰都要不了。 常威如此行事,更是杀了两个千户,一个副千户,三个百户,总旗或是小旗常威压根就没去记。 可事情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骆养性还是没有出现。 这锦衣卫,乃至是顺天府都净悄悄的,静得有种不真实感。 不止是静,还有压抑,压抑到所有人都放低了呼吸,生怕呼吸声重了打破安静的氛围。 他们是在害怕,也的确应该害怕。 骆养性积年累月形成的威望,绝不是做一两件事,升几下官就能消弭的。 他们害怕,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升官是拿了常威的好处,夺权是他们交的投名状。 或许他们不想要,也不想跟着常威,与其说是跟他,不如说是被裹挟着不得不跟。 眼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只要常威能挺过去,并且站稳。 那这些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会更加疯狂,会比恶狼还要恶。 强势的首领,又能顶得住毁灭性的压力,好处一样不缺,跟着这样的人如何会不疯狂。 常威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信心,一个他不会倒的信心。 在这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够,远远不够。 对于这种现象,常威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因为在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除沈炼三人之外,常威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卫所,早早的出现在自己家中。 天色渐暗,常威院中却升起了篝火,一只烤全羊正架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在火中嗤嗤作响。 而金镶玉就像改了性子一样,竟甘愿在一旁斟酒添菜,刁不遇这个后厨处理人尸的好手也安静的照料着篝火上的烤羊。 作为常威的亲信,沈炼三人与常威围坐于篝火旁,却没有一人出声。 只有常威悠闲的吃着金镶玉割下的肉块。 院中灯火通明,无一处不亮,围绕房屋的空地上种着花,争奇斗艳开得正盛。 可卢剑星他们都没空去欣赏,因为他们都知道今晚会经历些什么。 很大概率会把命丢在这里。 也不知道当初选择跟随常威,是对还是错。 “这肉得趁热吃,不然等会儿人来了可就再难分到一口,正宗的沙漠烤全羊,在别处可吃不到。” 常威就像是没发现氛围有多紧张,竟还有心思像美食家一样推荐着美食。 “大人,您就不担心?” 靳一川憋了半天才憋出那么一句话,那紧张的样子可与他白天之时大相径庭。 “那你白天跟我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心,现在担心难道有用?” 做都做了,来的终究会来,现在担心不说有没有用,但也太晚了些。 “这些人还真是急性子,日头刚落呢就来了。” 他接过金镶玉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直接扔到地上,手中瓷碟被他用力一震就变成了碎片,单手一抛碎片飞向身前各处。 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接着就没了动静。 “今夜看来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沈炼三人默默抽出刀,横在膝上像是睡着了过去。 “你的暗器手法又有精进。” 金镶玉看着常威,握着柳叶刀的手又重新放松下来。 “对付一些小角色没什么问题,谈不上有多好。” “怎么样,怕不怕。” “老娘开黑店的,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金镶玉本就是泼辣的性格,平时有外人还好,多少还会装一下。 但她很多时候都懒得装,有时候觉得,她还是在那沙漠里更有味道些。 下次有空去沙漠的话,再跟她点一晚上的蜡烛试试。 夜色更加的深了,初秋的夜可没有太阳,所以这夜会冷,冷到一个不会动的人血液凝固。 那些倒在墙角阴影处的人就是证明。 篝火因为没有木柴的添加已只剩下未燃烬的火星,整个院落也不再是灯火通明,索性月色明亮,不至于让一切都陷入黑暗。 可当一片云飘过之时,月光被挡住让小院忽然一暗。 同一时间,夜晚的安静被强行打破,破风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那是箭矢,如雨滴般落下的箭矢。 一切都仿佛活了过来,似睡着般的沈炼三人猛的从地上站起,手中刀挥成一片光幕,将袭到近前的弓箭全部打落在地。 “犬齿倒勾箭,是东厂的番子。” 沈炼只是看了箭矢一眼就知道来的是哪一方势力。 箭矢未尽,破风声又来,这次纯粹是武者的暗器。 不用别人说常威都认识这暗器是什么,来自于何方。 “苦无,你们竟然勾结东瀛倭寇,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只是在沿海地区作乱的倭寇,不知多少士卒将其挡在沿海一带。 现在却为了对付他一个人,居然有人勾结倭寇让他们出现在这京城腹地之中。 这些人怎么对得起沿海的将士,他们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