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翰飞面如死灰,当初叶官生在京郊狙杀失败没有回来,在他看来,只可能是死于那场伏击之中。

    凭着他的身手,即便迎击皇上的隐卫也不可能被人活捉。

    可是,他哪里会知道,偏偏夏初的身边有位渡鸦,渡鸦想要活捉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杜翰飞更加没有料到,叶官生不仅被人生擒,萧慕白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找到医术高超之人替他解毒。

    若他是叶官生,既没了性命之忧,又可以脱离这三十年的黑暗生活,自然是满心欢喜,对方提出什么便答应什么。

    “墨王殿下真是好大的能耐。”杜翰飞仰头放声大笑,那笑声夹着绝望,刚刚还龙马精神,眼下却是尽显凄楚。

    萧慕白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没有杜丞相的能耐大,权倾朝野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操练私兵谋害皇子私铸兵器。”

    他们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拿出叶官生的手书,就是怕杜翰飞知道辩无可辩直接俯首认罪,对着皇上声泪俱下,再加上懿柔公主、萧言竣和施将军的求情,拿不准皇上会不会当真饶了他一命。

    夏初要的,可是他相府满门抄斩。

    是以,他们循序渐进,故意诱导杜翰飞,让他以为他们没有实质证据,逼得他抵死不认,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皇上,亲手将他相府满门推上绝路。

    “杜丞相为何与我有这么大的仇?”萧梓穆也是上前了两步,对着几近癫狂的杜翰飞蹙眉问道。

    萧梓穆这一问,问出了众臣的心声,连带着皇上也是困惑的看向他,随着皇上一起看向杜翰飞的,还有他身后的丽妃。

    杜翰飞与丽妃遥遥相望,终是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将懿柔带回慈安宫软禁,相府所有人押入大牢秋后问斩。”皇上捏了捏眉心下了旨意。

    懿柔哭着喊着跪着上前,抱着皇上的腿恳求:“皇兄开恩啊,皇兄!”

    皇上冷哼一声:“他可曾有过半点悔意?”

    “不要啊皇兄,你若要斩相府满门,便是连我一起……”懿柔摇着皇上的衣摆。

    “将懿柔先送回慈安宫去。”皇上心烦不耐的对着虞业成吩咐,虞业成领命,硬生生一根根掰开懿柔的手指,将她搀了起来架着出去。

    “皇上,小女这才刚刚嫁进相府,这洞房还没入,这……”施将军下跪恳求,如今杜翰飞是捞不动了,总不能自己在搭进去一个女儿。

    “是啊,表妹何其无辜……”萧言竣也在旁开口求情,丽妃却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只见杜翰飞阴狠的瞪向了他。

    萧言竣扭头狐疑的看向丽妃,杜翰飞将死之人怕他做什么?

    丽妃却是微不可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在多言,萧言竣虽然不知为何,可到底是闭上了嘴没再开口。

    皇上卖了个人情给施浮丘:“念在嘉莹也是毫不知情,你便带她回去。”

    施将军跪叩谢恩,慌慌张张起身去后院接自己的女儿。

    只是,她虽然被赦了死罪,可也毕竟是跟着杜坤拜过堂的人,日后怕是再也寻不到好人家了。

    施浮丘此时对着萧梓穆心中更加怨怼,他明明可以一早就说的,偏偏要等着他们礼成才发难。

    原本他就是萧言竣的外戚,如今更是将萧梓穆恨在了心里。

    而夏初见着皇上准备起驾回宫,连忙上前一步:“表哥说这些箱子里的兵器都是从京郊外私兵处缴获的,那么十年前杜翰飞栽赃嫁祸给苏州府尹任大人的事,也该为他平反了。”

    杜翰飞却忽然开口辩驳:“那处私兵里怎么可能有这批兵器,你信口雌黄。”

    任大人出事之后他便遣散了那批工匠,再也没有私铸过,怎么可能?

    “杜丞相这意思,你明明都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我表哥和墨王殿下还非得在诬赖你这一笔?”夏初嘴角牵起一抹讥笑。

    众臣也是不由自主的议论纷纷:“是啊,小赵将军和墨王殿下何必撒这个谎呢。”

    杜翰飞一张脸气的铁青,奈何百口莫辩,而皇上却是紧锁着眉头并未开口,萧言竣见状知道皇上虽然心中已然知晓,可到底是抹不开面子去平反,便在旁体贴的开口:“任家的人都死完了,有什么好平反的。”

    萧梓穆反身厉声斥责:“任大人忠心为国,意欲检举而惨遭嫁祸,即便如今任家无后,也该还他任家清白,以免后世对他任家蒙尘,四哥岂可说出这种话来。”

    萧言竣被他怼的一楞,萧梓穆向来温润,大声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今日怎会这般咄咄逼人。

    秉文心中升起了一抹感动,萧梓穆不知他的身份,还能言尽于此确实仁厚。

    众臣虽然知道皇上心中其实与煜王殿下所想相差无几,可萧梓穆所言也是句句再理,他们一时不知该忤逆皇上忠言逆耳,还是沉默不语保全自身。

    侯爷见着局面僵持,这事既然是夏初提出来的,他自然得帮个腔:“皇上宣布杜翰飞罪责在先,为任家平反在后,世人只会夸赞皇上仁义,日后忠臣才敢继续行检举之事。”

    皇上听了这话,面色有所动容,若是他为了一己的面子掩盖此事,怕是会寒了那些忠臣的心,日后谁人还敢指出不公。

    夏初走到萧言竣的面前嗤笑一声:“谁说任家无后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沉默不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又开始议论了起来,任家当年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尸体都数过,一百二十六具,一具也不缺啊。

    “皇上,任大人当年最小的儿子任宣哲方才九岁,一时贪玩与自己的书童置换了衣服,偷偷溜出门去玩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人全部惨死,他相信自己爹的人品,也相信皇上终会还任家一个公道,这才隐姓埋名寻求证据想要揭发杜翰飞。”夏初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

    先是将任大人刻意找人置换了身份一事抹去,顺带拍须遛马的捧了捧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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