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身后传入他耳中的声音犹如九幽之下的寒泉般冷冽。

    转身,以一种无畏之姿迎向身后这一双锋利如刀的双眸。

    鸿四娘紧紧盯着这一张陌生的面孔说道:;你非我寨中之人,说,你是何人,为何混入我鸿寨,到底有何居心!

    他的身份既已败露,那么便万不能让杜奎的身份也跟着一同败露。

    为了保全杜奎,朱奎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鸿四娘的注意力吸引在他的身上。

    一言不发、不声不吭,朱奎只是用一种无畏的目光盯着鸿四娘看。

    ;不说?被朱奎用眼神所挑衅,鸿四娘亦是忽而出手扣住朱奎的咽喉,并将他拉倒在地。

    身脚踩在朱奎的脊背之上,鸿四娘亦是伸手向一名鸿寨弟子冷声说道:;刀来!

    听得当家所命,一名鸿寨弟子亦是连忙自腰间抽出寒刀递于鸿四娘手中。

    将森森寒刀放于朱奎眼前,鸿四娘亦是向他居高临下的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说是不说?

    看到朱奎被制,站在人群中的杜奎亦是目露睚眦。

    手按刀柄,神情激动,即使拼死一搏,他也不能置他的兄弟于不顾。

    森森刀影映入朱奎眸中,被踩在地上的朱奎亦是抬眸看向前方,做视死如归之状。

    用这种视死如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朱奎亦是用一种凌然的语气向前方喊道:;哼,我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奸计,你们想加害天魁教的奸计是不会得逞的。

    他虽看不到站在人群中的杜奎,但此话他是喊给杜奎听的。

    他是在提醒人群中的杜奎,提醒他要以天魁教的安危为重,莫要管他的死活。

    森寒刀影于朱奎眸中绽放开来,鸿四娘手起刀落,将朱奎的一根手指斩断。

    ;你若再不说,本当家便将你这十根手指一根根的斩掉,你若还是不说,斩了你的十根手指,本当家便再一根根的斩掉你十根脚趾,斩到直到你说为止。

    十指连心,那自朱圭喉间本要迸射出的撕喊强行被朱奎扼杀在喉咙里。

    他不能喊痛,因为杜奎能够听到,他不能喊痛,因为他怕杜奎会因此而做出冲动的事来。

    但见此人如此嘴硬,鸿四娘亦是再次手起刀落。

    又是一根手指被寒刀斩断,看到此幕的这些鸿寨弟子们也是在直打着哆嗦。

    别看他们的当家是一名女子,若论心狠手辣,他们的这位大当家可是要比男人狠毒。

    刀落之下,只有闷哼之声。

    站在人群中的杜奎,他的心也在跟着这一声声刀落之声而滴血。

    朱奎是在舍身取义,更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杜奎。

    十根手指已被接连斩断,此人却仍是缄口不言。

    手握寒刀,鸿四娘将她那一双锋利如刀的眸子投向了前方的二十余名鸿寨弟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此人如此嘴硬?难道说他还有同伙藏身其中?

    但见这一柄斩掉他十根手指的寒刀离开其眸中,朱奎亦是忽然用尽全身力气自鸿四娘脚下翻滚开来。

    没了鸿四娘的制服,朱奎亦是屈着双膝自地上站起。

    站起,而后回身朝鸿四娘的身后撕声大喊道:;快走!

    此话喊完,朱奎亦是向着鸿四娘如一头蛮牛般直撞而去。

    听得朱奎所喊,鸿四娘下意识的自前方移开目光,看向了其身后。

    亦是在她看向其身后的刹那,朱奎已经撞在了她的身上。

    她本可以躲开朱奎的冲撞,但是却奈何被朱奎方才所喊分去了心神。

    噗呲!

    一声寒刀贯穿身体的声音忽而于鸿四娘耳边炸响开来。

    没有手指,便用手掌。

    在寒刀贯穿朱奎身体之时,朱奎亦是用一双没有手指的手掌死死的抱住了鸿四娘的腰肢。

    ;大当家!

    鸿四娘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试图将这具环抱住她的尸体自其身上挣出。

    可是她却突然发现,这一双环抱住她腰肢的手臂彷如一双铁钳一般的紧固。

    这人都已经死了,可是这彷如铁钳一般的力道是从何而来。

    这还不是最令鸿四娘愤怒的,真正令她愤怒的是紧抱着她的这具尸体所从口中吐出的东西。

    吐在她身上的是一种红色的粘稠状液体。

    那液体中混合着血肉与血液。

    为了忍受这十指连心之痛,为了不发出一声惨叫,朱奎竟是将他的舌头所咬碎。

    ;快将这恶心的东西给本当家从身上拉开。

    刹那之间,码头乱做一团。

    眼中已经一片湿润,攥着的双拳亦是向下滴着血珠。

    杜奎用一种告别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被人群所淹没的朱奎的尸体。

    ;兄弟,等我回来接你。

    两滴晶莹的泪珠自杜奎眼角滑落,而后趁着码头的大乱,杜奎决然转身跳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跳入海水,决堤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游出鸿寨码头,杜奎一路向着潍城码头狂奔而去。

    沾染了一身晦气,鸿四娘的心情可谓是遭透。

    看向荀涛,鸿四娘亦是向他厉声喝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若是误了公子的大事,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平时趾高气昂也便罢了,此刻却开始教训了他起来。

    心中有气,却不能发之。

    苟涛憋着一肚子的窝火,登上商船。

    这是一次与时间的赛跑,若是杜奎不能赶在荀涛之前先抵达天魁教,那么朱奎的牺牲将会毫无意义。

    一路狂奔至潍城码头,万幸码头停泊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

    跳上一艘小船,解开船绳,杜奎亦是于争分夺秒中划桨而去。

    此夜依然未尽,在一只只鱼鹰不分昼夜的监视下,行驶在内海之上的千艘战船忽而加速。

    千艘战船上的兵士各个肃穆而立,他们不苟言笑,也不彼此攀谈,只是如一具具冰冷的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

    人如雕塑而立,双眸空洞无神。

    在黑夜的笼罩下,这千艘战船上的上万多名军士便彷如是九幽之下借来的阴兵一般。

    阴船、阴兵!

    这被夜色所包裹的千艘战船上也没有一丝光亮。

    在千艘战船的疾驰之下,海面亦是泛起千万层黑粼粼的波涛。

    波涛汹涌,发出一声声震耳发聩的鬼哭狼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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