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客 苦笑一声,“老道我本想着三四年也就解脱了,赵掌教今日再赐道缘,可就苦了贫道又要再世间受苦十载。”

    “哎!话不能这么说,是苦是顺,还是要看如何去活,每天庸人自扰之,自然不想留恋世间,若是看开一些,想必十年还不够王掌教潇洒。啧,贫道说错了,道统在世两甲子,怎会看不透。”

    赵光元说完又对孙思渔施了道礼,“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孙先生莫要上心。”

    孙思渔微笑着摇了摇头,“以往从未见过赵掌教英姿,今日一见如沐春风,方才小试一番无伤大雅,还请赵掌教莫要对孙某的刺耳言语上心才是。”

    赵光元哈哈一笑,“二位,请移步小鱼山一叙。”

    由赵光元带路,王知客与孙思渔一同来到了在天下间久居盛名的小鱼山。

    黔玄山有三大主峰十八诸峰,其中以大鱼山、小鱼山、阴阳山为魁,领十八小峰沐浴天门之风,黔玄二十一峰朝天门!

    大鱼山乃是整个黔玄山之门庭,也是最高峰,是唯一不向百姓开放的山峰,里面供奉的不是三清老祖,而是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主风雨、荡魔灭邪、摄伏妖精、救度群品,威风堂堂,杀伐果决,与黔玄山修法修术不谋而合。大鱼山主峰之上供奉的这位真武大帝,形象非常威武雄壮,其身长百尺,披散着头发,目光炯炯有神,眼光如电英眉冷面,远观真武不怒自威,近看百姓五体投地!身着金锁甲胄,肩上有玉带飞舞,脚下踏着五色灵龟,按剑而立,身边侍立着龟蛇二将及记录着三界功过善恶的金童玉女。

    阴阳山则是黔玄山弟子练武圣地,每日中的子时极阴之时与午时极阳之时来此修炼黔玄山法门,百姓若想一览修炼圣地,平日里除去子时午时外,只能在其他时辰方可入内。

    小鱼山便是黔玄山人气最旺之山峰,是主观所在,也是百姓上山拜神烧香的去处。

    时值酉时,山上已经见不到几位百姓,只有些许穿着富贵的老人在匆匆下山,这些人途中遇见赵光元皆是行跪拜大礼,赵光元则是连正眼也不给一个,径直走了过去,那些富态老人好像习以为常一般,拜送赵掌教离去之后才移步山下。

    二人随着赵光元来到小鱼山一处僻静竹屋之外,王知客见后不仅感叹,“外有绿竹包围,内有清塘环绕,此地极居灵韵!”

    赵光元自顾自坐在塘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玩笑道:“这里便是赵某结庐修行之地,外面布置了一些障眼法,一般人闯不进来,在此地议事心情通畅,也能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王知客与孙思渔互相看了一眼,随意坐在草堆之上,王知客轻声道:“若是被百姓们知道,他们心之向往,犹如仙人下凡的赵掌教就住在他们上香的地方,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会不会踏破这座竹林。”

    赵光元勾起嘴角,“王掌教话中有话,这里是师父仙逝之前居住的地方,当年我还小的时候鬼使神差误入此处,也与师父借下了道缘。如果以后出现有缘人能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年纪大的话赵某就亲自收徒,年纪尚小便代师父收徒,日后这黔玄山掌教一位,便是他的了。”

    王知客感慨叹息一口,世人皆说仙人不好找,仙缘也十分微妙,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所谓的仙人与仙缘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他们有的人没那个福气罢了。

    孙思渔“哦”了一声,“看赵掌教年龄尚是壮年,现在就开始寻找下一任掌教了?是不是为时太早了些。”

    “孙先生此言差矣,赵某已经在掌教一位坐了二十年,是时候让位给那些有能力的弟子了,到时候我也可以好好追一追真正的仙旅。”

    王知客苦笑一声,“你这是把贫道骂了进去。”

    赵光元朗声大笑,“抱歉抱歉,忘记了忘记了,咱们不说这个,你们这次前来,我也算出个大概来了,孙先生不是道家之人应当不知晓其中定理,王掌教你还会不明白?这天有天道人有人道,李如是这般心急,已是有违天道,如果他真将齐得黄除掉,那么就会有比齐得黄更加难对付的人出现,所以现在的我不是很愿意站在齐得黄的对立面,如果再晚个十年,齐得黄还在蛊惑世间,不用你们来请,贫道也会出手一次以衡天道。”

    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的跳过赵光元直呼陛下名讳的罪名,这世俗之法可以约束世人,但约束不了这些武功高强的山人。

    孙思渔依旧默不作声,他知晓齐得黄与道门颇有渊源,但是没想到竟然涉及到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这已经是他的所学之短板了。

    王知客皱眉道:“黔玄山修法修术,降妖除魔,世间诸法皆是以力破之,赵掌教还信摸不着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道?”

    “非也非也,王掌教也说了,黔玄山以术法降妖除魔,那么关于天道之事,赵某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真等到天道降在自己的头上,那时后悔可就晚了。”

    赵光元说完,又疑惑问道:“难不成王掌教没有和李如是说明,日后会有人惩治齐得黄,而那人现在就在我们西南方不足一千里的西蜀境内。”

    “自然是说了。”

    王知客不知今日是第几次叹气了,“但是陛下对齐得黄依旧是如鲠在喉,心间之刺,甚至放下朝中窟窿,也要先将齐得黄拿下,齐得黄已经在陛下心中,成为一个梦魇了。”

    赵光元点了点头,“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不愿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孙思渔听的是云里雾里,他忍不住开口,问向王知客,“既然有人能降服齐得黄,那就将那人找来便是。”

    王知客轻轻摇头,那可不是他能决定的,一切都要听从天意,这天意天意说的太多,让王知客这个修道之人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不信天道的他却要去遵从天意,这若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给谁都不愿相信。

    孙思渔见王知客不说话,又将目光转向赵光元。

    赵光元解释道:“总要给别人成长的空间,就比如身前有天下第一剑客,你可能是下一个天下第一,你会在刚学会用剑的时候,就去找天下第一剑客的麻烦吗?”

    “还要等那人成长起来,大概需要多久那人才能到达齐得黄的境界,如果时间短的话,孙某自信可以用三寸不烂之舌,让陛下再多等一些时日。”

    王知客道:“这不是境界的事,那人现在正在统兵与西蜀相争,境界堪堪入流品而已,说实话,演算结果就是那人可以制裁齐得黄,可贫道也不知道他凭什么。”

    “统兵与西蜀相争?”

    孙思渔大惊,“现在与西蜀对抗的人只有于有俊而已,那人莫不是于有俊?不对不对,王掌教说才入流品,那于有俊天赋异禀,早已有相境实力,应该不是,那还会是谁?”

    赵光元打了个响指,丝毫没有在山外那般世外高人模样,倒有几分玩世不恭,“是他手下武将公孙剑,命宫天选之人。”

    “公孙剑!”

    孙思渔猛然站了起来,“竟然是他!果然是他!当初他在我稷上学府的时候,孙某就觉得此子若是能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没想到竟然是他!”

    赵光元笑了笑,“我明白了,李如是的潜在意思,还是信不过公孙剑,那公孙剑具天象所示,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保大周百年太平,用不好可能覆灭大周,让赵某猜一猜,李如是肯定有想过诛杀公孙剑。”

    王知客无奈点了点头,“被贫道制止了。”

    赵光元冷笑一声,“帝王之家,果真是冷血无情,好好的上策被他的专权之心便成了下策!”

    王知客不置可否,“的确如此,这么说来,听赵掌教的意思,是不愿与我们下山了?”

    “不是不愿,是时机未到,我劝你们也莫要掺和其中,否则必遭其害。”

    “没有回旋余地了?”

    赵光元重重点头,“没有,说不下山便不下山,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黔玄山可就真要成为历史了,你们也别妄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其中清理我比你们看的深,你们也不要想着用武力,出了黔玄山我真可能就被二位联手绑了过去,不过我敢保证在这黔玄山的地界上,你们二位一起上,也打不过我。”

    赵光元说完,从塘边站起,幽幽又道:“天道如此,帝王之家更应该去顺应自然,遵循天道,否则国不长久,家不将存!二位若想在黔玄山游玩一番,请自便。”

    道统与大儒就这么看着赵光元离去,他们二人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拦下。

    赵光元说的没错,自从三教入了帝王家,置身事外的他算是这天下间看的最透彻的一个人了,没人能在道理上说的过他。再说武力,二人从一开始也没想着强逼赵光元,如果真是动用武力,赵光元以黔玄山为基,就算是再加上佛头明心僧人也不见得能拿下他。

    “就这么回去了?”

    孙思渔看着一脸落寞的王知客。

    “只能这样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这般有能耐,估计不出十年,他就能走到他师父那个高度,再过二十年,或许齐得黄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

    “修法修术,主要就是杀人功夫,而且黔玄山最恐怖的地方是杀人不受天道掣肘,他们修的就是杀道。”

    孙思渔长出一口气,“那……追星楼?”

    李如是可是说过的,如果王知客办不成这件事,就要退出追星楼,孙思渔没有在局中,所以一身轻,最有压力的两个人,当属王知客与李乾民,如今太子殿下也完成任务,邀到无剑山庄,可王知客却在黔玄山碰了一鼻子灰,恐怕回去之后,那追星楼真要易主了。

    孙思渔有些歉意,“此次孙某没派上什么用场,耽误老掌教了。”

    王知客拍了拍他的肩头,“莫要说这些,贫道突然看开了,都说人老成精马老滑,贫道却越活越倒回去了,我壮年那会何尝不是相当于现在的赵光元,只是透彻以后却是大大的迷茫,今日经赵光元一点拨,有些彻悟了,这人不能活的那么累,杞人忧天不可取。我决定了,回去之后,贫道要让位给杰出弟子,而后好好过完这最后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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