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利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是顺着走廊狼狈的走远了,平安睥睨四下,话里有话的说:“傻逼!光知道耍嘴皮子的贱人!再他妈犯贱,老子用玉米芯堵住你们喷屎的屁yan!”

    孙海超和几个人看着平安的样子,都觉着这人怎么这么鲁莽?就是个不可理喻二货。

    下午工作完毕,吃完饭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有二十一点多,屋里没人,孙海超不知去哪了,不过宿舍倒是收拾干净了。

    总算是清静了,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刚上班,谢乐迪将平安叫到一边,说:“平安,你将东西收拾收拾,返回原单位,不再参加县里的工作组了。”

    平安一愣:“怎么回事?”

    谢乐迪面无表情:“是领导决定的。有些事,影响不好,你这个人,县里工作组不宜再借用了。”

    平安本来就不想在这,不过这走的不明不白,就问:“总有个原因吧?”

    “你服从吧。”

    谢乐迪说了这四个字,让平安将手头的事情移交清楚,然后走人。

    工作组的同事和平安这几天相处的不错,都问原因,平安脸上笑笑的说清者自清、能来就能走一切行动听指挥,心里明白不是因为吴顺利那事就是孙海超丢钱的事情。

    服从你老母!

    服从你大爷!

    平安回到二中快中午了,他上楼彭佩然下楼,彭佩然一见平安惊讶:“回来了?”

    “嗯。”平安故意睁大眼一副见到彭佩然欣喜的模样。

    “怎么就回来了?”

    几天不见,彭佩然感觉怎么越发的漂亮了?平安瞅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笑笑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彭佩然笑了:“什么真话假话,”停了两秒,问:“说啊。”

    “真话,就是火热滚烫的心经不住对你的思念和向往,想你了,漂洋过海回来看你……”

    彭佩然笑的咯咯的:“我不信,不过还是高兴。假话呢?”

    “县里食堂饭不好吃,那管后勤的准是丑八怪,人也懒,菜买的不讲究,吃进去总是拉肚子,晚上整宿睡不着,我有些寝食难安……的想你,还不如就回来。”

    平安说着话和彭佩然站到了一个台阶上,他这还是在说彭佩然的好。

    彭佩然睁大眼说:“这都是假话,我就不信。”

    “算了,知道彭大总管冰雪聪明蕙质兰心,我告诉你,你别外传。”

    “啊,我哪会传给别人,你说。”

    平安这时忽然皱眉:“怎么这么香?真好闻——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说着还故意的用鼻子使劲嗅了几下,宛然被香味吸引的模样,往彭佩然身体跟前凑了一步。

    两人距离太近,彭佩然往后倒,靠在了墙上,躲无可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盯着平安,平安和她近距离对视着,瞧着她细腻的肌肤,忽然叹了一口气,往楼上走。

    彭佩然心呯呯跳着正想这个平安!却见他又半道折返,有些失望的张嘴问:“你到底怎么了?”

    “你来,我告诉你。”

    彭佩然禁不住的笑了:“我怕你!”

    彭佩然跟着平安到了他的宿舍,平安拿起一个罐头拧开递给彭佩然,彭佩然说:“我不吃,”平安就将罐头放在一边说:“我还不是借花献佛。”

    这罐头是彭佩然给平安的,彭佩然说:“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开了你不吃?”

    “我哪有空,我正秀色可餐呢。”

    彭佩然似笑非笑的盯着平安,平安让她坐,她不坐,平安看火候差不多了,说:“两件事,一个,我在机关寻隙滋事,试图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罪不可赦,此其一;二,宿舍同住的那人钱丢了,我是最大的最主要的嫌疑人,领导本着惩恶扬善的指导精神,念我初犯,训斥一顿,打回原籍,永不录用。钦此。”

    彭佩然有些不信:“你?跟谁打架?”

    “跟可打之人。”

    “那说你是嫌疑人,有证据?”

    “有证据的话,我这会能回来见你?恐怕是你去拘留所看我了。”

    彭佩然皱了眉:“这不胡扯!你偷东西?你身上哪件衣服不值两个月的工资,什么眼神!”

    “哎小彭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穿的好就能证明这人就是良民?”

    “那好,不说这个,事情总会澄清的。你跟人打架,跟谁?就你?不能够啊,就不说你好不好,平时你和大家伙相处的都不错,跟泥鳅似的,你能得罪谁?”

    平安嘴里啧啧了几声:“瞧瞧,你这叫以偏概全,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和你相处的好,那是我喜欢你想和你相处好,别人?嘿嘿。话说回来,我怎么就跟泥鳅?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彭佩然眨眼:“我觉得你这人品行良好,个性坚韧不拔,而且还带着自强不息的光环,热心扎根留县二中义务教育,说你好呢!”

    “那也不能就是泥鳅。”

    “泥鳅怎么了?泥鳅不好?水陆几栖动物来着:扔到水里能活,扔到泥里能活,扔到岸上也能活!滑的手都抓不住。”

    平安叹了口气:“哪滑?你要抓,一抓一个准!我绝对温顺的自投罗网——看你说的,把我扔来扔去的,你整个就没有扔到地方。”

    “那该扔哪?”

    “你扔锅里试试!要不,你攥手里别扔了,看看,能不能和泥鳅培养点真挚的感情?”

    彭佩然翻了一个白眼,笑了,美艳不可逼视,平安看在眼里,心里痒痒。

    平安从县里不怎么光彩的回来,虽然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谁被借用几天打发回来都不会好受,彭佩然到底从平安的嘴里撬出来吴顺利和徐凤霞的事情了,皱眉要去找徐凤霞问个清楚,平安拦住不让,彭佩然生气了:“我也就是看你们俩年纪般配,瞧她工作也行,人长得不错,有人托我给她找个人家我才介绍给你了。这会看,是我瞎了眼。绿豆对王八,荆棘对刺猬,一个萝卜一个坑,吴顺利脑子有问题,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安说不关徐凤霞的事情,是吴顺利脑子简单,彭佩然问:“怎么不关她的事?要是她不说,吴顺利怎么就找到你了?街上那么多男的他不找,就知道你从二中去了县政府?”

    彭佩然对于吴顺利和徐凤霞的事情有些气愤。张校长随后和平安谈了谈,重新给平安安排了课,让他休息几天,将教材备一下。

    思想品德有个什么好备的?平安每天在宿舍看考研的书,心想留县这地方没意思,这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于人的社会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小地方矛盾反而能更加集中的体现了,屁事真多,自己还是走人的好,赶紧准备离开。

    看了一会书,平安做了几十个俯卧撑活动了一下,到外面洗了一下脸,想去彭佩然屋里聊会,可没人,于是站在走廊上看有个班的学生在赛跑,瞧了一会觉得意兴索然,又回去要看书。

    坐下没一会,有个人就到了门口,平安一瞧,怎么是短头发的俞洁俞副主任?

    如果谁不懂什么叫“面无表情”,一瞧俞洁就全明白彻底领悟了。

    这女人长的也不难看啊,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平安很淡然的将书收拾着压在了备课书的下面,看着俞洁也不说话。

    “也不请我进去?”

    其实县里的工作组是归俞洁管的,但是到了组里后,这位女性领导整天不知道忙什么,就没露过面,而且听组里的人都议论,俞洁人很严肃,他们都没见俞副主任笑过。

    虽然在县里的住宿都是在她的安排下搞定的,但是平安并不领情,其实他到真的愿意每天回二中休息,他觉得县单身集体宿舍那就是一个鸟人窝,自己去了那几天,几乎就是众多鸟人的一部分。

    鸟,禽也,而吴顺利那样没脑子的就像是兽,自己那几天遇到了禽兽。

    你都来了还用我请?心里想着,平安还是没说话,让俞洁觉得自己是在闹意见。

    俞洁自己走了进来,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一副领导架势。

    显然她是一个人来的。

    “我去省里开会了,又去外省参观,前前后后的,这么多天。怎么回事,动静挺大的?”

    俞洁解释了自己又问了平安,平安想你干嘛给我解释,我又不是你领导,再说,没必要,你来无非就是想搞清出了什么事,难道还想让我回去?

    “孙海超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他的钱没丢,是他自己放在了床底下的箱子里没找到。现在找出来了。他回头向你当面道歉,”俞洁走到了桌子边,看看上面的书,然后也不看平安,到了窗户前,外面的绿色盎然,辽远又广阔。

    风从吹进来,将俞洁额头的黑发吹得飘扬了起来,这张脸稍微变得生动了一些:“那件事,错也不在你,我问了一下,显然是别人上门挑衅。”

    俞洁转回了头,看着平安说:“组里的工作已经到了倒计时的时刻了,人手不够,我还是希望你回去。”

    平安看了俞洁好大一会,问:“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了,你就跟我走?”

    “你认识俞薇吗?认识的话,你们什么关系?”

    但是俞洁却没有回答:“你是想问我问题才不肯回去,还是因为受了委屈不回去?问题总会有答案,但‘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是因为委屈,就大可不必。人活在世,总会受委屈,总有不如意,不要太将挫折当回事了,克服一下,就过去了。”

    你说的倒是洒脱,一套一套的,克服?我克服什么?

    我问你的是什么,你给我来个受委屈。我哪是受委屈?我是有意见,我对你们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作风有意见!

    高高在上的嘴脸,施舍大老爷的态度语气。

    我对你大爷有意见!对你们的大爷统统有意见!

    想要我去我就屁颠屁颠的去了,想让我回,一句服从我就灰头灰脸的回来了。

    现在又让我去,玩呢?

    留在县里工作?好大的一张饼!

    我多稀罕!

    从此山水不相逢,不问旧人长与短?看来俞洁是不打算说她和俞薇什么关系了。

    平安正在琢磨,俞洁自己坐到了床沿上,说:“你大学的成绩很好……我其实挺羡慕的,我那会一心想上大学,没想到却上了中专,这样也好,能早点出来工作,能早点赚钱……”

    “在学校,我成绩也算是好吧,可是毕业后,工作却没有着落,等了很久,才到一个畜牧站上了班,还去的是全县最边远的山区……其实有份工作就很不错了,我很知足,毕竟是有了用武之地,在基层,什么累活重活我都抢着干,可是什么好处,我都得不到。”

    “你觉得,我那时的处境和你比,好吗?但是要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心里向着阳光,总会盛开灿烂……”

    俞洁自说自话,沉默了一会,看着平安问:“我觉得你其实很开朗的,怎么在这件事上,就不能大度点呢?”

    “我大度?”平安问俞洁:“大度的意思是什么都可以忍受?那是没原则吧?有人来找事,他要打我左脸,我难道要腆着右脸也让他打,还说打得好?这不是搞笑?还有丢钱那事,我都说让孙海超报警了,他听不出什么意思?那别人也听不出?警察管破案还是领导管破案?不相信法律相信领导,领导来能给他查清钱去哪了?领就是万能的?领导真神!这都是什么思维逻辑?权威能顶侦探?权威就能压榨出事实真相?委屈?委屈不委屈的不论,我是不是要向这种行为诚挚的说一声‘谢谢啊’?”

    俞洁的脸色没有了刚刚叙述自己往事时候的那种怀恋:“原则?你的原则就是别人怼你你就怼回去?”

    平安问:“你说是不应该?”

    俞洁摇头:“那个找上门的对你摔东西了?”

    平安反问:“他两次找上门!我应该对他没有向我摔东西而感到惋惜?”

    “那孙海超的事情你怎么不向组织说清楚呢?”

    “哪个组织?事情我没反映?还要我怎么说?以死明志?组织不是让我回来了吗?还说是领导指示的。”

    “你这样会吃亏的。”

    平安忽然的笑了,俞洁问:“你笑什么?”

    “可能我就是想事情头脑简单。我要是在这样一类型的事情上吃了亏,那是我知道自己在哪里吃了亏,我愿意。我明白你说的,人生不可能圆满,做人有时候真的就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但是要看是对什么,对吴顺利对孙海超,我干嘛要忍?是,小不忍乱大谋,可我就一个中学教师,我有什么大谋?我需要什么大谋?我要大谋谋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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