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爷的亲事格外的顺利,很快就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中的前几个,迎亲的日子也请钦天监算好了,就定在来年的三月初七。直待老夫人周年一过,便要吹吹打打的将人迎进门来。</p>

    虽说是寡妇再嫁,外头也传出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可一方是前任宰相府邸,一方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任何一方都不是随便能得罪的。</p>

    故而,那些风言风语私下里嘀咕两句就罢了,没人敢拿到明面儿上来说。</p>

    更何况,以苏四爷和文先生在学子们心中的地位,这点儿瑕疵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人门当户对,又同样博学多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p>

    好在,文绣和苏四爷都是心性坚韧之人,并不会理会那些风言风语。眼看着婚期将近,文绣不得不暂时辞去了女子学堂教习一职,安心待嫁。</p>

    文绣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文相和文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见了苏四爷,一口一个贤婿的叫着,别提多高兴了。</p>

    苏四爷亲自登门请了三嫂江氏帮忙操持婚事,江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p>

    最近几年,她先是操持了苏承寒苏瑾瑚兄妹俩的亲事,就连侄子苏承宁迎娶福顺公主她也帮着操心了不少,于这方面可谓是驾轻就熟。</p>

    苏四爷求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推辞。</p>

    苏府接二连三的办喜事,苏瑾玥虽帮不上什么忙,但赏赐却不少。最近这几年,她与国公府的关系还算不错,亲叔叔成亲,她这个做侄女的也很是替他感到高兴。</p>

    提到这位四叔,苏瑾玥一直便带着几分欣赏。</p>

    不同于国公爷爹的迂腐,二叔的不着调,三叔的世故,四叔算是一个另类。他身上既无世家子弟的傲气,也没有工于心计的市侩。看似儒雅矜贵,风度翩翩,却又不拘泥于礼教,时常做出离经叛道之举。说他高深莫测吧,一双眼眸却又清澈见底,不染尘埃。</p>

    他,是一个矛盾的存在,却又让苏瑾玥觉得无比舒服。</p>

    “阿弥陀佛!四爷可算是想明白了!老夫人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程妈妈在听闻这则喜讯之后,险些喜极而泣。</p>

    她原先便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又曾做过四爷的乳娘,是看着苏四爷长大的,对他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p>

    “老夫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苏四爷,如今可算是圆满了!”程妈妈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p>

    “这都是缘分。”苏瑾玥说道。谁能料到,一直不肯成亲的苏四爷,竟在而立之年动了凡心,有情人终成眷属?</p>

    程妈妈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虽是晚了些,可好歹是成了家了,日后也有个盼头!”</p>

    苏瑾玥见她如此激动,不禁莞尔。“妈妈好些日子没与家人团聚了吧?不若趁着国公府办喜事,出宫去住上几日。”</p>

    程妈妈听完心里一喜。可瞧见皇后娘娘那日渐隆起的肚子,她又有些犹豫。“老奴多谢娘娘恩典。只是娘娘如今还怀着身子,老奴如何能放心......”</p>

    苏瑾玥摸了摸肚子,说道:“本宫生产还早着呢。而且,宫里有太医和宫人照看着,您有什么不放心的。”</p>

    程妈妈内心挣扎不已。她的确有些日子没出宫了,也不知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早些年嫁了人,结果丈夫早早地就去世了,一双儿女也相继夭折。被婆家视为不祥之人赶出家门,因怕连累了娘家人,无奈之下只得卖身进了国公府。</p>

    程妈妈本姓李,家中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跛脚的弟弟。后来,弟弟成了家,生了一儿一女,一家五口住在一起。</p>

    因为无儿无女,她一向将弟弟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每每发了月银,她自己舍不得用,便都攒着,逢年过节托人带回家去。</p>

    原先在王府的时候,她还能时不时地回家探望。可自打跟着苏瑾玥进了宫之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p>

    算算日子,她竟有一两年没见过家里人了!</p>

    “反正近来也没什么事,妈妈就回去看看吧。”苏瑾玥见她面露难色,于是又补充了一句。</p>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程妈妈便没再推辞,千恩万谢的给她磕了个头。</p>

    程妈妈虽说是伺候人的奴婢,可却是有品级的女官。在宫里,就连卫大总管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出了宫自然也没人敢为难。</p>

    李家也因为她的关系,在村子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可谓是风光无限,就连县尊都对他们颇为照拂。这些年,李家靠着程妈妈给的银子造了一栋大宅子,还买了两个铺子做起了生意,一家子过得红红火火,当真是羡煞旁人。</p>

    当程妈妈回到村子里,按着记忆找到家门口时,看到眼前那巍峨耸立的宅子,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再三确认之后,才靠着门口的一刻桃树认了出来。</p>

    村子里突然来了一辆马车可是件十分稀奇的事,因而不少的人围拢过来看热闹。</p>

    “李家又来了贵客啊!只是不知是县里的哪位老爷?”</p>

    “能坐着马车出行,必定出身不凡!”</p>

    “这李家可真是门庭若市啊,简直比县太爷过得还要风光!”</p>

    “唉,你说我家怎么就没生出一个有出息的闺女呢!”</p>

    “那程家如今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p>

    围观的人群正议论着,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似乎是认出了程妈妈。“那,那不是李家在宫里当嬷嬷的闺女吗?”</p>

    程妈妈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p>

    “真,真的是她!”</p>

    “她怎么出宫了?”</p>

    “想当初,我跟她还一张榻上睡过呢!”</p>

    “李家妹子,你怎么回来了?”一个与她相熟的妇人嗑着瓜子从人堆里站了出来。</p>

    程妈妈亦认出了那妇人,正是儿时的玩伴。“张家姐姐,别来无恙?”</p>

    “哎哟,真的是你啊!”妇人啧啧两声,围着程妈妈转了起来。“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差点儿没认出来!”</p>

    程妈妈好歹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仪容气度自然是不一般。加上会保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比那些村里的同龄人要年轻不少。</p>

    “你过奖了。”程妈妈说道。</p>

    “你这是回家探亲来了?”那妇人又问。</p>

    程妈妈点了点头。</p>

    于是,那妇人扯着嗓子便冲着李家的大门喊了起来。“李家的,快出来瞧瞧,谁回来了?!”</p>

    正在屋子里指挥着丫鬟干活儿的李王氏听到门口的动静,扭着水桶腰走了出来。“谁在那里?”</p>

    程妈妈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缓缓地转过头来。当看到长着银盘大脸的王氏,还有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头上的金钗,不禁露出一丝愕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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