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视野模糊不清,众人只得借着仅有的光亮沿着那条开阔出来的山路走去。虽然叫山路,但与土路无异,此时遍是泥泞。

    “哎呀!”张司云脚下一滑,跌坐到泥坑里,溅了一身黄泥水。莫小博紧随其后,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搀起张司云,其余的人都围上来替他们撑伞。

    “怎么样?司云姐?”莫小博难得的露出关切的语气。

    张司云紧蹙着眉头,捂着脚踝,想来扭得不轻,“嘶——崴脚了,好痛!”

    “我背你吧!来,上来!”莫小博说着就转过身背对着她。而诗雨见张司云有点犹豫,就立即开口道:“司云姐,还想什么?让小博背你,也好快点上山顶避雨。”

    这下子张司云不再犹豫,伸手搂住莫小博脖子,由他抱住自己双腿背了起来,只是又牵动到受伤的右脚,发出一声痛呼。

    之后由莫小博背着张司云上山,张司云则负责打伞,上路不算陡,但这路程稍长了些,四周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暗。在乌云之下,众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

    又走了一会,终于,眼前恍惚出现一点亮光。众人大喜过望,加快了步伐朝着光亮前去。远远就能看到,这是一座古朴的宅子,昏黄的灯光正从宅中照出,令早已疲冷不堪的众人感到安心不少。

    到了近前,众人这才看清这宅子的外形。整栋建筑保持着明清时代的风格,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独立的支柱支撑起琉璃瓦斜顶。虽然历经数百年的风吹日晒,眼前这破旧的建筑依旧透露着一股贵气,完全不似网上传闻的那般阴森破败。

    司云腿脚不便,子墨便担起了叫门的职责。

    宅子的下方是红漆木大门,上悬挂有狮子头吊着的黄铜门环。子墨用力用门环叩击着,金属与木头相碰发出一声声闷响。但大宅的内院却并没有回应。

    终于,在子墨第三次扣打之后,大门的另一头传来了金属锁链绕动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随后,红漆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个缝隙,一张苍老的面孔映入子墨眼帘。老人并没有将大门完全打开,一条粗壮的铁锁正紧绷在两扇门中间。子墨有些愕然的看向眼前这个老者,目光被后者手中闪着寒光的物品所吸引。

    那是一把柴刀。

    “那个!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纵然是一向沉着的子墨,在看到那把柴刀的时候也是慌了心神,赶忙解释道,“我们的车抛锚了,只是想借宿一晚!”

    “……”老人家昏黄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从子墨背后四个人身上扫过,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人将大门关上,解除铁索之后再度打开。这一次却是将五人迎进了内院。内院直对着大门的就是宅府的主建筑,两侧的小屋已经荒废,被当做了菜地来用。

    一个老妇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从正堂跑出,一脸关切的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旅人。老妇人比起开门的老头要和善的多,嘘寒问暖颇为亲切,更是邀请司云一行人共进晚餐。

    “你看着大下雨天的,可怜你们这群娃子了。老太婆我今天熬了白菜,一起过来吃吧,热乎的。”老妇人说着,递上一件件破旧的麻布衣,“来,别嫌弃我这衣服脏,终归是干燥的不是?穿湿衣服会生病的,换上吧!”

    众人本来就已经被湿衣服所困扰,自然没有怎么拒绝,各自拿着衣服到一旁的小屋中更换去了。

    “老人家~还真是麻烦您了!”司云从莫小博背上下来,忍着脚上的痛接过衣服,脸上露出了感谢之意。老人与自己一行素昧平生,却如此照顾,真是个热心肠,完全不像所说的那般古怪。

    老妇却看张司云腿脚不便,看着她的叫问了缘由,道“这娃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先去换衣服,老太婆屋里有铁打酒,平时在家干活扭伤都用那个,可管用了。去,先去换衣服!”

    张司云本想拒绝老妇的好意,说自己有带药酒,毕竟不好欠太多人情。可见对方一脸真切也就不忍开口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诗雨紧随司云进入小屋,将门轻轻掩上,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正要脱衣服的司云。

    “诗雨……?”司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试探性的问道。

    “……”但诗雨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诗雨,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诗雨看着眼前略显不安的女子,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这个宅子,有点问题。”

    司云疑惑的皱了皱眉,但想不出哪里会有问题。想问下去,诗雨却干净利落的换好衣服,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司云看着诗雨那纤细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隐约间,总觉得诗雨似乎知道些什么。

    外面雨好像小了,张司云听这头顶的瓦片传来的声音细了许多,如此想道。

    五人围坐在圆形的餐桌边,老两口坐在中间,俨然一副子孙汇聚的场景。

    “来来来,多吃菜,老太婆我这就是菜多,多吃点哈,多吃点!”

    韩陈喜似乎完全不能抵抗老人家的热情,被灌了一整碗白菜汤下肚。而老头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并没有动筷。碍于礼仪,子墨也没有吃多少。不过,因为吃下热乎的东西,大家都感觉暖和起来,连精神都好上不少。

    “老奶奶,请问有没有空闲的……”司云微笑着看向老夫人,尽量表现得乖巧。

    “空屋子是吧,有的有的!”老妇人回了一个笑容,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你们这帮年轻人啊,没事就爱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跑。没事,我们这房子多的很,总有给你们住的地方!”

    餐足饭饱之后,老妇人先递给张司云一个黑不溜秋的瓶子,老妇说这是祖传的铁打酒,很管用,一会儿去抹抹,保管明天就能好!张司云笑着谢过老妇接过瓶子,之后由老妇带着五人走进主楼内侧的回廊中。与宅府外观相称,内部也能看到奢华的装饰,只是经过长久的荒弃和侵蚀显得格外诡异。

    “诺,这两个屋子你们随便用吧。我和老头子住内堂,有事的话顺着走廊一直下去就行。”

    韩陈喜茫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家具,没有被子,到有一张双人石床榻,上面铺着一层毛毯。隔壁那间房也一样。

    “老人家,这里没有多余的被吗?”韩陈喜小声问道。

    老妇人闻言却是思索了半响,才摇头道:“没有,这都几十年了,屋里就我和老头子两人,被子多余都没有了。”

    韩陈喜有点失望,但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雨停了有一会儿了,乌云逐渐散去,外面刮起了微风,忽然一道惨白的月光穿过云层,透过墙体上的小窗射进屋中,留下一片银白,稍稍照亮了有点阴暗的房间。

    老妇人最后嘱咐几句,留下了一盏快要烧尽的烛台,蹒跚着离去。

    诗雨看着老妇人臃肿的背影,眉头紧皱。司云立在一旁,将诗雨的反应记在心中。

    沈子墨走过去一拍韩陈喜肩膀,下了他一跳,“你做什么?”

    “我们带了帐篷,你忘了?”说着,沈子墨朝门口地上的几个背包努努嘴。

    韩陈喜一拍额,“对哦!怎么把这个忘了!可好像只有两顶帐篷,一个帐篷只够两个人睡……那谁睡外面?”

    说着看了看另外两人,女生当然占用一个帐篷的,莫小博看着外面天井不语,沈子墨睁大了眼睛回望着他,那个意思是,帐篷是我租的,当然不会是我睡外面了!最后韩陈喜只好叹了叹气,“好吧,帐篷给你们,不过要让条睡袋给我,我就在这石榻将就一晚好了。”

    随后沈子墨搭好帐篷,眼看暂时没什么事,便也跟着走到天井和另外几人聊天。

    现在才晚上九点,雨停云开月光照地堂,照得天井都铺上一层银纱,只是那长满青苔的古砖,破败的墙体,加上那口幽黑的水井,怎么都让人有点瘆的慌。

    “在聊什么?”沈子墨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低声说着什么。

    “下午那事。”韩陈喜沉声回道。

    其实他对下午那事还耿耿于怀,毕竟那触目惊心的血和断肢都还历历在目,最要紧的那个逃逸的司机,突然消失的血迹,找不到的残肢主人,这些事情堆积起来,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说起这事,众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霾,刚刚有所转好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大家对逃逸的司机恨之入骨,又纷纷猜测那血迹的主人到底怎么回事。

    莫小博推推眼镜,分析道:“根据一般思维,受伤者被车撞倒,手臂卡在车底被彻底辗断,按理应该会发出剧烈的痛苦叫声,可是那时候我们都被失控的车子吓到,似乎都没有留意到底有没有人叫喊,暂且不提这个,另一点,那人受伤之后为什么要逃?留下一地的血,但追上去的时候血迹又为什么忽然消失?”

    莫小博每说一点,众人就越发觉得脊背麻冷,沈子墨深吸一口气,倒不反对莫小博的分析,点头附和:“小博说得不错,这件事最让我想不明白还是那个受了伤的人,断了一个手,还能跑那么远?换做是我疼也疼晕了。而他现在到底又在哪里?如果有人先我们一步救助的话还可以解释,但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诗雨安静的看着他们讨论,不作声响。张司云坐在一旁,张了张嘴,却见诗雨一言不发,便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p>

章节目录

诡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小说看看网只为原作者狐三太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狐三太爷并收藏诡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