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秦翊歌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也许是一场艰险的任务结束,她在独属于自己的小家中沉沉睡去,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但是,慕寒御的手指实在太过冰冷,生生将她从朦胧不清的梦境里拽了出来。

    “醒了。”男人轻声道,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是他一贯冷冰冰的模样。

    秦翊歌正要说话,一条滑凉的小蛇从慕寒御袖中滑出,讨好地用脑袋在她脸侧蹭了蹭,蛇信吐得嘶嘶有声,仿佛是在说话一般。

    小白极通灵性,知道她生了病,蹭啦蹭啊,似乎在说,你没事就好,担心死蛇了。

    要是它会说话,大概就是个管不住嘴的小话痨,非得喋喋不休地将她昏睡时,慕寒御一直守在这里,还亲自喂她吃药的场景说个一天一夜才罢休。

    秦翊歌听不懂小白的意思,只是被蹭的发痒,无奈道,“这家伙是在说话?”

    慕寒御淡淡道,“嗯,很是碎嘴。”

    秦翊歌:……

    慕寒御冷道,“怎么?”

    秦翊歌,“督主,你是在逗我开心?”

    邪气冷傲的慕寒御,竟然也会开玩笑哄她?

    秦翊歌看着烛辉中面无表情说笑话的慕寒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慕寒御恼火道,“莫要乱说!”

    语气很硬,目光却不自然地瞥到别处,阴影下的耳尖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哎,这待遇简直了,谢谢督主,感恩督主。”秦翊歌打趣道。

    慕寒御用指背揉了揉鼻尖,才道,“是唐澜做的?”

    “唐澜?”秦翊歌不服气道,“唐澜还没这么大能耐伤到我!”

    慕寒御皱眉,“那是为何?大夫说是因为热邪,你有什么眉目?”

    “热邪?”秦翊歌微怔,古代的热邪,就是湿热之类的。

    原主这身体,从小就干着最重最累最脏的活,又一直住在猪圈长大,只是有点湿热什么的,简直是谢天谢地了。

    于是秦翊歌坦然道,“可能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将小白放在一边,撑着床褥要坐起来,双手抓挠正无处借力,便被一双冰冷有力的手抓住。

    慕寒御垂着眼,小心地将她扶起来。

    今天的慕寒御,有种格外不同的温柔。

    秦翊歌看他小心搀扶自己的神情,一阵牙酸。

    慕寒御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将秦翊歌扶起来,还下意识地垫了垫她身后的软枕。

    这个小小的细节,秦翊歌清晰地看在眼里。

    这样熟练体贴,该是服侍过别人很久才会有的。

    位高权重的大魔头慕督主,是照顾过什么人,才会这样从容不迫。

    垫好软枕之后,慕寒御又道,“果真不是唐澜?”

    秦翊歌笑了笑,“唐澜那么聪明,要对我动手也不会这么明显,放心,我只是小时候……咳,身体不好而已。”

    慕寒御似乎对她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十分不满,凤眼含笑,讽道,“国公府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体不好?”

    又来……好好的一个帅哥,为什么偏偏多长了一张嘴!

    秦翊歌又好气又好笑,“我饿了,先弄点吃的给我!”

    慕寒御唇角微弯,一手虚虚托在空中,一手从掌心之上拂过,衣袖翩翩,变戏法似的在掌心里变出一叠软糯香甜的点心来。

    秦翊歌鹿眼生光,十分捧场地拍手欢呼,“督主威武!”

    她饿狠了,抓起点心狼吞虎咽,吃得正干,刚想要水,一只素白干净的手便从旁边递来茶盏,茶水温热,消食解腻,最好不过了。

    秦翊歌看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今天的督主简直暖得发烫!

    吃饱喝足,秦翊歌打了个饱嗝,只觉半条命都捡回来了。

    “对了,唐澜呢?你没难为她。”秦翊歌这才想起来,慕寒御一直怀疑是唐澜对自己下的手,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慕寒御递给她一碗消食的酸乳酪,淡淡道,“还在外面跪着,等候夫人发落。”

    秦翊歌:……

    “督主!她是皇帝的人!我这憋着大招要一口气将她赶出府呢,现在岂不是打草惊蛇?”秦翊歌道,“我以为那天晚上在偏房咱们说的很清楚了!无论我和唐澜发生什么,督主只作壁上观就行!”

    秦翊歌有些急了。

    慕寒御这样针对唐澜,势必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慕寒御目光微沉,“你戏弄别人,本督主可做壁上观,但你受了委屈,忍不了。”

    秦翊歌:…………

    这话说得……怎么情意绵绵的。

    她有一肚子话想怼,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好嘛……”秦翊歌吭哧吭哧道,“那……那我,谢谢督主,感恩督主。”

    慕寒御侧过脸,两指把玩着小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各自沉默许久,秦翊歌扁了扁嘴,伸出手扯了扯慕寒御的衣角,慕寒御冷冷道,“做什么?”

    “谢~谢~督~主~感~恩~督~主~”秦翊歌拉长了调子,肉麻兮兮地再次道谢,樱唇一噘,“木嘛!”

    “你……成何体统!”慕寒御大怒!

    男人豁然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鬼魅似的转回身来,手指在秦翊歌颊边戳了一下。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担心,略显笨拙地碰了碰她的脸,因秦翊歌那一下调戏,耳尖红的几乎透明,声音却还是冷冷清清地,“唐澜交给你了。”

    说罢,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秦翊歌摸着脸愣了愣。

    慕寒御又气又急,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那么一个杀伐决断,震慑朝野的人,竟然幼稚地戳了戳她的脸来报复!

    这男人,怎么这么可爱啊!!

    秦翊歌抱着被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寒御脸上发热,鼻尖都是女人身上淡淡的甜,仿佛是点心的奶香味,又好像是秦翊歌身上本来的味道。

    这香甜气息仿佛一只翩翩振翅的蝶,倏然停在心弦上,轻轻拨了拨,便让慕寒御一阵心惊。

    男人烦闷地出门,任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稍稍消解面上隐约的热气。

    小白嘶溜嘶溜地从他衣领中探出头来,猩红的眼睛似笑非笑,嘶嘶嘶个不停,聒噪的很。

    慕寒御凤眼一眯,小白不甘心地一缩头,抓紧时间嘶了几声,躲到衣服里面去了。

    门外的侍卫看慕寒御面色不善,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出。

    但跪在冷风里的唐澜,却仿佛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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