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她之前还说那些下人尸位素餐,只为自己轻松省事,完全不为主家考虑,却原来是主家自己的问题,处处用人唯亲!

    看到曾淑冷着脸,傅永宁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摸了摸鼻子,起身给她端了一杯茶,好声好气地道:“夫人请喝茶。”

    “夫人费心了。”

    曾淑噗嗤一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可要想好了,若真的按照我的意思来处置,这些人难免是要得罪一二的。到时候若是你娘怪我,你可要顶在前头才行。”

    “这是自然。”傅永宁挨着她坐下,“你是我的妻,我肯定会站在你这一头的。”

    曾淑这才满意。

    “那我跟你说一说我的打算,其实府里旁的倒还好说,但采买一事却真的得抓起来了,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大厨房一个、门房一个、针线房又一个,零零散散的不成章法。”

    “我准备将他们都放一块,三五人,相互辖制……”

    “至于府内这些,就派副手……”

    “……签字画押……”

    傅永宁安静听着,时不时也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此一晚上下来,夫妻二人便商议妥当,定下了章程。

    ……

    一张桌子摆在议事的堂屋门口,曾淑和郭嬷嬷在屋里头坐着,晴雁、晴娟和侍书三人则分别拿着账册、笔墨、对牌坐在桌后,看着底下的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管事们。

    “门房:批上等茶叶三斤、中等茶叶二十斤、下等茶叶十斤,茶果茶点每日二十斤,上等的无烟炭,三十斤。”一块对牌被放在桌上。

    那管事有些焦急,“哎晴雁姑娘,这无烟炭怎么就少了这么多?咱们门房热水用得勤呐,往月都有一百五十斤的,少了水都烧不开啊,总不能让上门的那些大人们都喝凉水吧……”

    晴雁板起脸,“要热水到别处提就是了!无烟炭一斤便是半钱银,每个月一百十五斤便是七十五两,可一担子柴火才十文钱。夫人有令,往后门房这头的热水就从不远处没有人住的松柏院里烧,还特地让大厨房拨了个烧火婆子过去。免得你们在屋里头起炉把房梁熏坏了,省了多少工夫?”

    “你若是不满意,那咱们到夫人面前说去?”

    那管事的不敢再说了,前些日子门房和二门上的人都挨了大管家的训,有几个更是撞到了侯爷手里,可不敢再惹怒夫人了。

    下一个是针线房。

    晴雁翻了翻册子,“针线房要抓紧了,秋衣已经做完了,那冬衣就要跟上,夫人说了今年的冬衣都按照旧例,三等的一身、二等的和一等的各两身。需要多少料子你们写了条子呈给夫人,去库房领。”

    “库房里头还有好些去岁剩下的料子、皮子等,用完了再写了条子给郭嬷嬷,无令不得擅自采买。”

    啪的一声,侍书又放下了一块对牌。

    针线房的管事看门房的吃了挂落,于是半句话也不敢说,拿起对牌再寒暄了两句就回去了。

    一件件对着,一个个人签字画押,最后桌子上空空如也,而桌子面前则留下了大厨房还有茶房的人。

    这两人左看右看,然后茶房的管事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步,拉着正要转身的晴雁不让走,焦急道:“好姑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没有我们茶房的牌子呢?”

    “可是拉下了?”

    大厨房的也走近前来,听着壮硕的身子软硬兼施道:“对啊还有我们大厨房的呢,没有了对牌我们连米都买不了,眼见着就要开饭了!若是误了老夫人吃饭的时辰,可如何是好?我们也担当不起啊!”

    “你们啊……”

    被两人左右围着的晴雁不为所动,翻了个白眼道:“跟我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便狐疑地跟着晴雁往屋里头走去,不过一边走着这两人一边小动作乱飞,揣测今日这是什么缘故。不过可惜的是她们先头都没收到什么风声,后面曾淑喊人来问话的时候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所以两人交流了一路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了曾淑,自然就不敢梗着脖子了。

    管大厨房的是老夫人的一个陪房,年近四十长得很是富态,姓氏也与厨房有缘,人称杨管事。她一进屋子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因为除了夫人和郭嬷嬷外屋子里还有两个并不陌生的人。

    并且这两人都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她顾不得再仔细观察,先给曾淑行了个礼,然后才有些不安地开口道:“不知夫人让我俩前来,有何吩咐?”

    曾淑打量了她几眼才道:“你就是管着大厨房的杨管事?”

    杨管事恭敬地回答:“正是奴婢。”

    “你来得正好,”曾淑指着另外一边高兴站着的两个人道:“我今日特地把你们两个留下来,是有事吩咐。”

    “她们两个人你们都不陌生吧?都是在府里当差多年的。”

    “一个是后花园的耿管事、一个是灶上的马妈妈,当然现在就是马管事了。我想着你们两个事务繁多,也很是辛苦,所以特地给你们配了个帮手。从今日起,她们就听你们的差遣,若有做得不好的,尽管来回我。”

    “这……”杨管事大惊,就连汤管事的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

    “夫人,这恐怕不妥啊!”

    “是啊是啊,我等并无错处,怎么就……”

    “谁说你们有错了?”曾淑挑眉,“我没说你们做得不好,恰恰相反,正是体贴你们的辛苦才赐了人,往后啊你们有事就吩咐她们两个去做,自己好生歇着,毕竟你们岁数也上来了。”

    “我们侯府可是积善之家,没得日夜使唤人的,我和老夫人都盼着你们能够长长久久地当差呢。”

    “可不是,”郭嬷嬷在旁边坐着唱白脸,“这是夫人的体恤,活干少了但月钱半分不少,你们还不乐意,莫不是对侯爷,对夫人有什么怨怼?”

    两人连道不敢。

    于是曾淑再敲打了几句,说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往后让她们安心当差,然后就端了茶,目送她们四个别扭地出了院子。

    ……

    “这可如何是好?”

    一出了正院的门,杨管事就紧走几步撇开了耿、马二人,拉着汤管事走到一边低声嘀咕道:“夫人这是要对我们出手了啊!”

    “说什么是过来帮忙的,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这是要时刻盯着咱们呢,那姓耿的我知道,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到了大厨房要是被她抓到了错处,那可没好果子吃。”

    “不如我们去找老夫人……”

    汤管事不等她说完,就扯回自己的袖子,脸色有些僵硬,“杨姐姐,我事儿还没办完,就不陪你去了吧。我,我先行一步。”

    说完就低着头带着马管事走了。

    杨管事傻眼了,长长地嘿了一声,半响对着汤管事远去的背影淬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胆子比那灶房的老鼠还要小!”

    “能成什么事?!”

    “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

    她眼珠子四转,忧心忡忡地在路上来回走了两圈,然后转身指着跟在后头的耿管事道:“你,先去大厨房那候着,我还有事要忙,晚些再回去。”

    说完这句,她就匆匆走了。

    这回就轮到了这个姓耿的管事冲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不过是米缸里的老鼠,摆什么威风,迟早要你好看 !”

    耿管事这话可不是胡诌的,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的这些陪房,仗着老夫人管家那是吃得满脑肠肥肚儿圆。如今可倒好,侯爷和夫人都下了决心要变上一变,尤其是夫人,带过来的人手就那么几个。

    少不得要依仗她们这些老人。

    那姓汤的倒还识些趣,这个姓杨的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是不知死活。要知道夫人可是连老夫人身边的唐妈妈都是说打就打的狠角啊!

    耿管事内心的这想法曾淑是不知道的,她好不容易办完了这桩累心事,整个人就侧趴在软枕上,让侍书给她揉揉肩。

    “夫人,这法子能行吗?”

    侍书一边揉一边疑惑道:“耿管事和马管事这两个人也都是府里的,她们四个会不会抱团一起来对付咱们啊?”

    “不会的。”曾淑笑了笑,“她们的关系就好比我和钱姨娘,你说钱姨娘会盼着我好吗?显然不会。她们几个也是一样的道理,为了坐稳位置她们会更用心地当差,夜里睡着也会留半只眼睛。”

    “更何况之前我还和耿管事、马管事说了,若是她们找出了杨、汤两位管事的错处,我就提拔她们顶上去。如此一来还用得着担心她们不尽死力气?”

    “如果她们两个不顶事,再换也就是了。”

    侍书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好了,不说这些了。”曾淑挥开侍书的手,坐直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几日你们几个也累得很了,跟嬷嬷说每人领一两银子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后两日留个人在屋里就好,不用全部当差。”

    侍书眼前一亮,“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去告诉诸位姐姐。”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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