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口,归晚脚步一顿。

    黎昕也抬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只默默望着归晚暗自神伤。

    归晚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不曾。

    南宫离若有所思地抿唇,摆手示意归晚退下。眼角余光扫到黎昕,他仍旧保持着那个黯然失魂的姿态。

    南宫离皱眉:;黎昕。

    但他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黎昕!

    ;属下在!

    黎昕幡然惊醒单膝跪下:;属下失职,请主子降罪。

    该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今他肩负监测茵梦忠诚度的重任,他怎能感情用事坏了主子的大计?

    停顿好一会儿,屋内才重新响起冰凉的命令。

    ;去面壁思过。

    黎昕乖乖退下,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南宫离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子夜昏沉,不知名的角落时而传出幺幺虫鸣,流光便在这燥郁之音中悄然逝去。转眼,夜尽天明。

    主卧窗帘开敞,晨曦缓缓洒落床头。

    景恬极不情愿地睁开眼,这天朗气清的,一看就不是个赖床的好天气。

    悄悄下床换鞋,景恬随意披上一件披风。

    前些日子她忙于恶补贵女礼仪,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这些虞氏送来的丫鬟。为提防她们生事,她只让良辰安排她们去做杂活。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不,衬衣还是丢了。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没有错,这些丫鬟有问题。

    景恬冷笑,既然她们吃里扒外在先,那便休怪她这个主子翻脸无情。

    今日份的突击检查,她要看看她们都是什么嘴脸。

    踱步门口,门扉仍然半开半掩着。而蹲坐在门口的守夜丫鬟保持着昨晚的睡姿,俨然还沉浸在梦中。

    景恬绕过她直奔闲庭,寻了处花丛藏身。

    ;你踩着车前草了。

    耳畔炸响一句话,虽言语轻柔,但还是吓了景恬一条。她身形僵住,自己这偷窥计划还没实施就流产了?

    ;这位姐姐还请高抬贵足,再踩下去,它今晚就开不了花了。

    景恬赶忙收脚转身,这才发现栀子丛后还有人。

    ;车前草会开花?

    那女子点头:;车前草又名鱼腥草,夏秋开花抽穗,味甘性寒,可入药。

    此人怕不是本会说话的《本草纲目》。

    景恬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懂得医术?

    女子浅笑,却缓缓摇头:;略知皮毛罢了,小姐不必在意。

    ;你怎知……

    景恬几乎脱口而出,可说了一半又卡住,一不留神就被这女子套住话。她这个丫鬟有点意思。

    ;侥幸猜中而已。

    景恬很想翻白眼,她差点就信了。

    既然已经被人看破身份,景恬便不再遮掩,打量这女子一番。

    她虽身着仆从的荆钗布衣,却难掩举手投足间的端庄娴雅,甚至还有七分书卷气。此女出身必不简单。

    思及此,景恬略勾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辛夷。

    辛夷性温,又名木兰,此名的确符合她的气质。只是;辛夷二字格外耳熟,可不就是那位因病缺席的浣衣女?

    说来衬衣丢失也同她脱不了干系,若非她病的太巧,也不会临时换人去洗衣裳。

    景恬挑眉道:;听说你病了,怎么还起这么早,若吹着冷风岂不会加重病情。

    辛夷微笑:;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隔些日子便会犯,不打紧。昨日卧床修整,已经好了,多谢小姐关怀。

    提到早起,辛夷回身提起花丛间的竹篮。

    篮中绿植堆列齐整,叶尖仍残留晨露。乍看来都是些相似的杂草,真不知她摘这些东西作什么。

    ;今早有只猫儿窜进屋,躲在我床下撕咬布鞋。我见那猫儿举止不太对劲,似有点肠胃不适,便出门采药。让小姐见笑了。

    景恬微怔,连忙追问:;可是只白色小奶猫?

    辛夷微感诧异:;小姐怎么知道?

    景恬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肠胃不适。从未名居抱回来的时候团子还健健康康,怎么转眼就肠胃不适,需要挠物泄愤了。

    ;她在哪?

    听景恬言语焦急,辛夷瞬间明悟,放下竹篮便往回走。不多时抱着团子折返,小家伙正耷拉脑袋缩成糯米团。

    景恬的心跟着揪紧,赶忙从辛夷手中接过。

    昨晚她忙于打发南宫离,一时疏忽了这个小家伙,没想到竟成了这幅模样。好端端的怎会肠胃不适,这病恹恹的样子看得她心都碎了。

    ;喵——

    回到熟悉的怀抱,团子用鼻尖拱了拱景恬,脆生生叫唤。

    ;若没有判断失误,她应当是误食‘欢兰草’。所幸小姐的猫儿机灵,及时借吐毛吐出,故而中毒不深,待我将这些草药煎成汤药服下便可痊愈。

    中毒?

    景恬抬头望向辛夷,眸中笑意悉数褪散。

    ;欢兰草是什么,毒性如何?

    ;欢兰草食之无味,有毒,但毒性轻微对人体伤害不大。常用于制作……辛夷突然缄口,面露赧色,似难以启齿。

    景恬淡淡点头:;但说无妨。

    辛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露两个字:;春药。

    春,春药?

    景恬低头望向怀中的糯米团子,她还这么小竟有人下春药,简直丧心病狂。而下药之人趁机陷害她毁坏衣物,借此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实在用心歹毒。

    这样处心积虑,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有十足的理由怀疑,那件丢失的衬衣也在此人手上!

    转瞬之间,景恬已经想通其中利害,不禁攥紧拳心。她抬头望向辛夷,焦急道:;辛夷,你能救救团子吗?

    辛夷点点头,拎起竹篮告退。

    景恬目送她远去,心疼地抱住团子。团子半睁半闭一双深邃的蓝眼睛,软糯糯一团,全然没了往日的活力。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都怪我,乖团子受苦啦。

    景恬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手上动作轻柔,眸中的寒意却漫散。

    她定会亲手把此人抓出来问罪,替她的团子报仇。

    正当她火冒三丈时,背后响起一声惊呼。

    ;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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