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的人有三拨,一拨人是早早等在榜下,想要靠着报信赚喜钱的脚夫;一拨是县衙派来的小杨衙役几人;剩下的一拨则是罗武。

    罗武知道顾锦安他们在这里,特地跟郑县令说了,要来给他们报喜。

    郑县令很欣赏顾锦安,特别是看过他县试的策论后,对顾锦安更是看重,就等着他府试、院试的时候高中,给田福县长脸。

    这本县考生去参加府试、院试得中,作为考生的县令,他也是能记功的。

    几拨人在福泰楼大门遇上,徐老爷子立马诶呀一声,做出痛苦的表情。

    他一大把年纪了,小杨衙役他们见了肯定要问一句:“徐老爷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那名来报喜的脚夫可不管徐老爷子的死活,想要往福泰楼里挤去,被徐昭明的小厮死死拉住。

    徐老爷子道:“老夫得知放榜了,特来福泰楼找我家孙子,想要跟他一起听喜讯,就是老了不中用,跑几步就浑身疼。”

    边说边往前一步,第一个跨进大门。

    小杨衙役他们见状,明白了徐老爷子的心思,没有跟他抢路,让他先走了。

    徐老爷子是直奔二楼雅间,一看见徐昭明冒冷汗的脸就知道他没有猜出字谜,立刻破口大骂:“你个狂妄的臭小子,竟敢趁着宴请同科的机会为难人,徐家的家规都忘了?我今天就打死你个下同科兄弟面子的蠢货!”

    说着,抡起拐杖就要打人。

    徐亮反应快,赶忙去拦着:“叔爷爷莫要动气,明哥儿没有要下同科兄弟面子的意思,我们就是猜猜字谜,互相切磋切磋。”

    顾锦安坐在旁边,看着徐家人演戏,但笑不语。

    徐老爷子一直用眼角余光瞄着顾锦安,见状是走了过来,对顾锦安道:“安哥儿,你莫要跟明哥儿计较,他少小离家,没大人管教,有些自大了……输赢什么的就算了,成吗?”

    说完,双手作揖,给顾锦安行礼。

    顾锦安赶忙起身扶起他,没有让他把礼行完:“您老言重了,我们只是等榜无聊,猜个字谜玩玩,并没有真的要论输赢的意思。”

    大楚讲究孝道,且文人更讲究敬老,别管这个老人是不是你家的,只要年长于你,你就得敬着。

    因此徐老爷子亲自来求情了,顾锦安不可能不给徐昭明台阶下,不然传出去,别人就会说他无德,不敬老人。

    徐老爷子听到这话,提着的心才放下,冲着徐昭明喊道:“还不赶紧过来谢过顾家安哥儿!”

    徐昭明觉得很难堪,根本迈不动步子。

    在他犹豫的时候,来报信的脚夫已经冲了上来,高喊:“小的给徐少爷报喜了,您金鳞跃龙门,高中县试第三名!”

    第三名?

    徐昭明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问报喜的脚夫:“你说什么?我是县试第几名?”

    他就等着高中县案首来挽回颜面,怎么可能只考了第三名?!

    然而,脚夫是一脸笑容的再次高呼:“小的给徐少爷报喜,您金鳞跃龙门,高中县试第三!”

    徐昭明脸色一白,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辛亏小厮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他。

    徐昭明挣开小厮的搀扶,问道:“松林呢?他负责看榜,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快去找他问名次!”

    一副不信自己只考了县试第三的模样。

    杨家在县城受了徐家不少照顾,小杨衙役不想徐昭明太过丢脸,忙道:“徐少爷,大人知道福泰楼里有诸多考生,特地让我来给你们报喜,你确实是高中县试第三名。”

    可徐昭明要的是高中第一,做县案首,根本不稀罕这第三名!

    他不想承认自己科考失利,咬着牙道:“不可能,这个名次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

    “住口!”徐老爷子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差点动手打徐昭明,明哥儿是疯了吗?竟然敢当众质疑县试结果,这是在暗示县令大人舞弊,要跟县令大人结仇吗?

    徐昭明醒过神来,也打了一个哆嗦,幸亏爷爷呵斥得快,不然他就要闯下大祸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问小杨衙役:“县试第一跟第二是谁?”

    徐昭明像是等着判刑般,死死盯着小杨衙役,心里喊着:是谁都行,千万不要是顾锦安!

    然而,事与愿违,小杨衙役道:“县案首乃是顾锦安,县试第二名是戚康明。”

    徐昭明听罢,脑子里轰一声,炸了。他输了,不但输给了顾锦安,还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戚康明。

    他闭上眼睛,等脑子里的晕眩过后,转身红着眼眶看着戚康明:“我从未听说过你,你无才名远扬,怎么可能考了第二?”

    徐老爷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深恨自己不该把徐昭明送去金陵读书,竟是受了江南狂士影响,变得这般自大且找死。

    县试名次都出来了,还问什么?再问丢的还不是自己的脸?

    且一个县试罢了,算不得什么,之后还有府试、院试,这般输不起,岂不是让人瞧不起?

    戚康明站起身,道:“程哥儿出的字谜,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如今猜出了九个字,你们且听听。”

    徐昭明不是不服气输给他吗?那他就用对方猜不出的字谜来反击。

    戚康明道:“魑魅魍魉为四小鬼,琵琶琴瑟为八大王,头顶十日月为朝,至于脚踏一河星,我还没有猜出来。”

    徐昭明听罢惊了,心里默念着戚康明给出的答案……魑魅魍魉不但都带着鬼字,还是传说中的四种山精鬼怪,附和四小鬼之说。琵琶琴瑟头顶八王,又是弦乐之王,也合了八大王之说。

    而十日月相合为朝。

    徐昭明脸色惨白,心里生出一股子挫败感,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字,为何他苦想半个时辰都想不出来?

    光是这个字谜他就输给了戚康明,哪里还有脸面去质疑戚康明的县试名次?

    又看向程哥儿,问道:“脚踏一河星是什么?”

    程哥儿没有瞒着,笑道:“是湦啊。”

    说着,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湦字。

    这是个生僻字,在场有不少人不认得,问道:“这是什么字?根本没见过啊,也能用来猜字谜?”

    徐昭明:“是湦字,乃是古时周皇的字,同昇,有昊天之日的意思。”

    这个字虽然生僻,但徐昭明看过关于古时周皇的传记,这个字赫然在传记之内,且多次出现。

    然而他竟然猜不出来,可见他虽然学过,但脑子不如顾锦安、戚康明灵活,做不到活学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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