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这个棘手, 不仅仅可以用来形容仁王的个人实力,也可以用来概括仁王那很难总结的打法和出场预测。

    立海大的双打似乎并没有固定的组合,只有更常出现在双打赛场上的选手。

    正选里值得注意的显然是去年就成为正选的四个人。而这四个人里,幸村在去年的联赛上打的都是单打, 真田则出场过一次双打, 搭档是柳。柳和仁王出赛双打的次数比单打的次数要多。

    如果将去年这四个人的出场顺序拉一个表格,做具体的数据统计, 就可以发现, 去年出赛的仁王,搭档换了一个又一个。柳也是如此。

    那么今年呢?今年他们会定下固定的双打搭档吗?

    从练习赛的安排来看, 答案是没有。

    仁王那个家伙,甚至又换了一个搭档。

    “总是换搭档, 对双打搭档之间的磨合是不利的。”忍足半是试探地道。

    仁王看了他一眼, 发觉忍足的情绪比起其他人都更难以感知。这是个很难抓住破绽的人,可以做到隐藏自己的内心。这不是很有趣吗?

    “我知道。”仁王勾起唇, 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柳生, “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个呢?”

    柳生完全没有把仁王的话当真。

    最后一个?

    在他成为正选之前, 仁王如果要上双打,搭档肯定是其他人。比起思考仁王这句话的可靠程度, 不如自己先努努力成为正选。

    而换个思路的话, 显然他已经不可能是“唯一”的搭档了, 但可以试试做“最独特”的那个。

    比赛开始了。

    这次仁王和柳生并没有选择澳大利亚阵型, 而是按照常规的前后错开的站位。

    他们虽然还没有打过正式的双打比赛,双打配合练习却做了不少了。相互之间的攻防节奏也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很容易就能领会到对方的意图, 并且以自己的思考来决定要不要进行配合, 和怎么配合。

    忍足揉着网球的球面, 看着对面的仁王和柳生。

    仁王是更为熟悉的对手。而柳生则是完全陌生的新面孔。

    既然如此,试探的重点,就先行放在陌生人身上。

    他做了决定之后,发球的落点自然偏向柳生那一侧。岳人也心领神会,注意起对面的动向,并且做好集中攻击柳生的准备。

    仁王会让他们如愿吗?

    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抢先把球截下来。

    但是没有必要。

    今天这场比赛的目的,不就是“锻炼”柳生,让柳生体会一下“全国大赛级别”的对手吗?

    而他们的双打也需要经历实战的考验。

    和前辈们(指的是给他们做双打知道的鹤守和宇佐见)对战,是体会不到面对冰帝的对手时的紧张感的。

    在忍足击球后的瞬间,就计算出了球的落点和对应的坐标。仁王没有动,而是握着球拍略微侧身做好了准备。

    这个球以柳生的速度完全可以回击,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而如果想要让柳生在这场比赛有更好的发挥——

    仁王微眯起眼睛。

    他在柳生击球后改变了自己的站位,并且始终让自己的身形挡在岳人前面。

    他比岳人要高大一些,在网前攻防时可以最大程度地遮挡住岳人的视线。

    岳人正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打出舞蹈性网球,但跳起后却发现计划好的球路上挡着一个人。如果按照原计划去击球,在中途就会被截下来的!他手腕一转,网球换了个方向。

    而在换向之后,并不是特别顺畅的击球让网球的速度和力量都比原计划要弱一些,球的落点也不再那么刁钻。

    仁王这时候刚好后退一步,让出了柳生的击球空间。

    这之间的配合堪称行云流水。

    忍足看在眼里,心下微沉:仁王的反应速度,又变快了!

    对于这一球,坐在教练椅上的迹部和幸村反而更难发觉这一系列反应中的妙处。

    迹部眼神变了变,将仁王的威胁指数往上调了一个等级。去年关东集训时的仁王还不算特别显眼,虽然入选了代表队,但在迹部眼里也只是一个“实力弱于本大爷的对手”。可现在,迹部感觉到了仁王直冲向上的威胁性。

    而幸村的表情则柔和了一些:虽然嘴上很不客气,但真的要比赛时,仁王还是很护着柳生的嘛。现在就看柳生能不能领会到仁王的意思了。

    柳生能领会到仁王的意思吗?

    他是聪明人,当然能感觉到仁王的“保护”。

    他又足够清醒,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因此对仁王这样的“保护”也没有太大的异议,只是在不甘心的同时更加集中注意力,去跟上仁王的节奏,去思考仁王的布局。

    就算主导权掌握在仁王手上,他也不打算完全做一个“听指挥”的人。

    他会跟上仁王的思路,看穿仁王的布局,再以自己的方式去做配合!

    很快,岳人就感觉到了憋屈。

    他总觉得自己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住了。

    分明仁王只是站在他的对面,用小碎步移动着,也没有怎么接球,没有怎么进攻,但每次位移卡住的位置都太微妙了,时机也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试图以更高的视角去获取更多的进攻空间。

    然后仁王停止脊背,并且换成右手拿球拍。

    岳人:……啊啊啊可恶的家伙啊!

    忍足注意到了自己搭档的困境。

    他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以平静的心态,以第三视角去观察整场比赛,并且思考对应的应对方法。

    既然仁王用自己的方式去限制岳人,那么,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引导柳生!

    忍足改变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但在他做出改变的同时,仁王就相对应地做出了变化。

    完全将自己的情绪封锁,确实能让仁王更难猜测到忍足的意图。但这一招,在单打中的作用,比双打中来的大。毕竟双打总是需要配合的。而他一旦将岳人的打法限制住,忍足能采取的行动也就被迫被限制住了。

    况且,情绪封锁并不代表着精神力就平静无波。

    仁王像控制着海浪涨潮一样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

    啊推动着柳生的精神力,也冲击着对手的精神力。

    当然,就算是掌控着比赛的局面,仁王本身却没有去争夺球权。

    他将大部分的回球机会都让给了柳生,只有在确实自己回球是最优解的情况下才会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击球方式去击打网球。他没有打算在双打上进入呼吸法的状态,那节奏太快了,需要前置的变奏布局,而那样变换节奏的幅度,柳生暂时还跟不上。

    柳生的动作渐渐由生涩变得熟练起来。

    仁王在正选选拔赛时摸清了柳生的极限,此时就控制着,让比赛的节奏处于一种柳生完全能跟上,并且发挥起来最得心应手的速度里。

    忍足也看出了节奏上的玄妙,试图提速。

    但仁王控制节奏的能力超出他的想象。

    “岳人!”他决定帮岳人寻求破局的机会,让岳人用舞蹈式网球的灵活攻击来带动节奏的提升。

    他上了网,而岳人也心领神会在忍足的配合下找到了进攻的空间。

    双人封网!

    这是无可奈何中的选择。

    但此时却是最合适的破局方式。

    仁王有十几种方法硬生生冲破双人封网的封锁。

    但他挑了挑眉,反而退后了一步。

    “换位。”他说。

    柳生:“……”

    他表情又冷了两分,却还是补上了仁王让出来的空位。

    前后场轮转,仁王退到后场去,柳生则留在了前场。

    “别那个表情,那边的跳来跳去的妹妹头,电量很少的。”仁王调笑一样道,“你可以和他玩玩网前截击对攻。”

    “喊谁‘跳来跳去的妹妹头’!”岳人一跃而起,重重挥拍。

    他的身体像弯月一样弓起,又猛地伸直,重力和弹力共同作用下,网球的旋转在冲出球拍后猛地加倍,球路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直接绕过在前场严阵以待的柳生,冲向仁王。

    仁王挑了挑眉:“火气那么大?这样打是不行的啊。”

    一个底线截击,不就直接可以让网球落在空出来的后场上吗?

    但仁王反而没有那么做。

    他控制着球拍和力度,打出了一个吊高球。

    刚刚上网的忍足:“……呀嘞呀嘞,有点生气了呢。”

    “你还是回去吧!”仁王笑道,“网前一对一不是更有意思吗?”

    忍足:“可我觉得你的搭档也并不是很想在网前一对一。”

    柳生:“……”

    这场比赛在仁王的控制下比分交替上升。

    他不会让自己这边比分落后,在这个前提下给柳生提供了充分的发挥空间。打到后面,岳人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柳生的内心也充满了无奈。

    但正是因为整场比赛的主动权都控制在仁王手上,柳生反而对双打这件事有了另一个层面上的领悟。

    双打,原来是可以这么打的吗?

    6-4,在岳人体力不支速度下降之后,仁王接过了一部分进攻权。

    他没有给忍足追上比分的机会,而是直接调高了攻速,几个带着剑技痕迹的击球就直接拿下了比赛。

    场边看比赛的日吉忍不住看过去,真田则皱起眉。

    赛后礼仪时,忍足握着柳生的手,语重心长:“这位同学,你可以试着换一个搭档。你不觉得这样的双打比赛打起来太难受了吗?”

    柳生:“……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仁王抬起胳膊搭在柳生的肩膀上,“亲爱的比吕士,羽毛都还没长好就想跑吗?”

    柳生: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流氓的样子。

    柳生:还有,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推了推眼镜:“仁王君,请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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